郑存汉选择了不救。
结果他判断错误,叶盛鸿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回来了。当时连队里开始流传“郑存汉故意不救叶盛鸿想要除掉这个威胁”的留言,叶盛鸿也不再与郑存汉亲近,两个人渐渐形同陌路。
后来叶盛鸿从他们连队里调走,稳稳地往上升,郑存汉却因为“放弃叶盛鸿”这件事被记了一笔,没了任何往上走的机会,逐渐泯然于众。
和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反目成仇,郑存汉似乎更沉默了。直到有一回接到一个夜袭任务,郑存汉才像活了过来一样,开始了紧密的部署。
在那场夜袭中郑存汉拖着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大腿,亲手毙了那支东瀛军队为首的人。
圆满完成这个任务以后,郑存汉向军委递交因伤退伍的申请,消失于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耿老爷子是在许多年后翻看旧档案,才知道郑存汉亲手毙掉的那个人就是当初领队袭击他们的人,原来郑存汉一直惦念着为那位教导过他的老先生报仇!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耿老爷子就忍不住唏嘘。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郑存汉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肩膀很大,而且有着一双宽手掌;他的眼神特别利,像是刮人的刀子一样,就算是教官让他说话他也说得很简洁:“我姓郑,全名郑存汉。”说完就坐回原位。
耿老爷子看着郑存汉并不怎么稳当地耍着拳,心里一阵发酸。连他这个学着郑存汉做事的人都能出头,要是那会儿没那么多周折,郑存汉也许会走得更远吧?
耿老爷子心里一阵激荡,走上前喊:“连长!”
这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叫唤让郑存汉定住了。
他收了动作,转头看向耿老爷子。也许是分别太久了,他完全不记得耿老爷子这个人,他定定地站好,问道:“你是?”
耿老爷子搬出自己许久没在人前用过的本名:“我是耿良原!”
这个名字似乎让郑存汉想起了什么,他脸上有些恍然,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会在淮昌?”
耿老爷子脸色一顿,苦笑着说:“这就说来话长了。”
郑存汉也没有避着耿老爷子的想法,虽然耿老爷子如今身居高位,但他既然选择喊他“连长”,那代表他并不是以上位者的姿态来跟自己说话的。
郑存汉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要是能结善缘的,他都会尽量结个善缘。这样的话就算自己真的有个万一,也有人照应着女儿和外孙。
郑存汉把他领到一边的石桌旁谈话,吴弃疾和季春来见状就找借口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两个意外重逢的旧识。
耿老爷子把自己因为大儿子的死而做下的乌龙事简单地交待了一下,又对小儿子的不争气捶胸顿足。最后谈及自己准备豁出老脸给儿子铺路,脸上不由有些疲惫。
郑存汉宽慰:“儿孙自有儿孙福。”
耿老爷子说:“话是这么讲没错,可事到临头谁又能真的看开?”
郑存汉想到自己家的麻烦事,没有说话。
耿老爷子注意到他的变化,问道:“连长你呢?小吴说他师弟是你的——”
郑存汉生硬地打断:“是我收养的儿子。”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们那一代人大都有着过命的交情,谁家里要是没人了,替他们养大儿子也是常有的事,耿老爷子自己都帮养过几个,只不过没有正式收养而已。
耿老爷子说:“他肯定很聪明吧?能被季先生收为徒弟。”
提起郑驰乐,郑存汉脸色缓和下来:“很多人都夸他聪明,可惜就是太顽皮了。”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正绕着郑驰乐聊天,郑驰乐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老头子,照片晒出来了,你瞅瞅把你照得帅不帅气!”
郑存汉哭笑不得:“瞧瞧,就是这脾气。”
耿老爷子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满脸笑容地跑进来,他穿着裁剪合体的带帽长外套,戴着一看就是手织的围巾,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活力。
耿老爷子一愣,总觉得这少年越看越眼熟。
郑驰乐也对上了耿老爷子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