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节。
关老爷子明显是不想让关靖泽和郑驰乐好过。
本来关靖泽和郑驰乐就比同届生要小,下到下边能讨得了好吗?当然,他们的能力也许会弥补这个差距,但前期肯定是艰难的。
而且他们年纪小,能安排的职位相对来说也比较少,要是关老爷子那边在狠心一点说要“锻炼锻炼两个小的”,那这个保荐不仅没能加快郑驰乐和关靖泽的起步阶段,反而还会让他们的起-点比别人要低——本来按照他们现在的状态走下去,再缓个一两年什么好地方不能去?
陈老本来就对自己的学生要求得非常严格,当然不是舍不得关靖泽和郑驰乐去吃苦。可吃苦也要看是什么苦,这种无端的横祸根本就没必要扛着!
陈老当天就登门拜访关老爷子。
自从关老爷子退下来以后,关家的门庭冷清了不少。
听到勤务兵报告说陈老来访,关老爷子冷笑一声,站起来说:“这老陈,还真是上心得很。”他让人把陈老请进书房。
两人年轻时也有过点儿往来,多余的客套谁也没提。
陈老开门见山地说:“你这个保荐是什么意思?”
关老爷子眼皮耷拉着,语气很自然:“怎么?就许你们推荐我孙子和我儿子那小舅哥的文章,不许我保荐他们俩?”
陈老说:“他们还太小。”
关老爷子说:“已经成年了,资格够了。”
陈老坐下喝了口茶,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我知道你心里有芥蒂。”
关老爷子冷笑:“什么芥蒂?”
陈老说:“你介意我回首都顶了你的位置,也介意老叶对你大儿子不留情、介意你家老二不讲兄弟情义。对我们,你现在是一个都不满意了。”
关老爷子瞥了他一眼,说:“既然知道我现在一点都不待见你,你还来做什么?”
陈老说:“靖泽是你孙子,你要保荐他谁也拦不住;可你如果真当他是孙子的话,就不该把他放到火上烤,他现在还不适合!”
关老爷子气得乐了:“谁先把他们放到火上烤的?使馆出事之前,他们俩可是日报竖起来的最大的靶子,遭受的争议少吗?就许你们把他们推出去?你们是为了锻炼他,我难道不是?”
陈老面色沉静:“那你准备把他们放到哪里去?”
关老爷子不慢不紧地说:“好钢用在刀刃上,他们比同龄人要出色那么多,就该放到最需要他们的地方——比如锦丰、怀庆、奉泰,都不错。”
锦丰、奉泰、永交、怀庆刚好处于在华国的四角,绝对不是什么繁华的地区。其中以奉泰最为贫困,锦丰次之。而怀庆虽然是重要的农业、林业省份,却因为早起的过度开发、错误开发,导致了一系列亟需整顿的繁难整顿问题。而且怀庆地处最北端,北接苏联,南面与南北高丽相邻,又跟东瀛隔海相望,形势非常复杂。
所以已经可以确定关老爷子说到的三个省份是什么样子的了:一个比一个难搞!
陈老觉得有些无奈,关老爷子已经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法阻止。
这些地方确实很缺人,就像当初的永交一样,想去任职的人少之又少。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鼓动年轻人往那边发展,如果现在以“这些地方太艰苦”为由否决关老爷子的保荐,那不是火辣辣地打了自己的脸吗?
看来放出关靖泽和郑驰乐的稿子的确有些考虑不周,日报辩论上的失败着实刺激到了关老爷子!
陈老看着表情始终不咸不淡的关老爷子,也只能叹息着说:“他是你亲孙子。”
关老爷子冷笑接了话茬:“所以我这不是存着锻炼他的心吗?你别在那瞎揣测。”
送走了已经彻底没辙的陈老,关老爷子走到窗边看着外边青翠的松树,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
事实上在听到二儿子那句“你对我真的有过期望吗”以后,他就时常有些出神。
他突然就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曾经好好地跟这个儿子说话,也记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在这个儿子表现得比别家小孩都要优秀的时候夸过一句,甚至就连这个儿子小时候的模样都已经模糊。
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儿子一眼,他就已经成长成有大志向、有大魄力的男子汉,远比他大哥、远比他同龄的那批人要出色!
仔细一想,这几年来大儿子的电话来得殷勤,二儿子的问候却渐渐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