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靖泽走到外面,就看到其他人还不肯散去。
他接手榆林乡后做事能那么顺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老书记的凝聚力。
关靖泽说:“回去吧,大家都回去吧,不睡好的话接下来谁来帮忙做事。”
众人这才有些松动。
这时候一个妇人抱着个睡眼迷蒙的小孩往里挤:“我得带娃儿进去看看老书记,娃儿的名字还是老书记起的,让他去看看老书记吧!他平时最黏着老书记了……”
小孩听到老书记三个字一激灵,总算醒透了。见妇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他对妇人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妈,不要哭了,这么晚了不要吵醒书记爷爷啊……”
原本就要散去的人群出现了压抑的哭声。
关靖泽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他看着妇人把孩子抱进屋里,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说:“回去吧,都回去。”
围在屋外的人这才陆陆续续地离开。
关靖泽转过头看了老书记家一会儿,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上压着怎样的责任。他现在走的路,有很多人已经走了一辈子;他要去做的事,有很多人已经给它打了一辈子的基础。
他踩在他们的肩膀上往上走,怎么能不尽力去做?
关靖泽对乡委成员们说:“我们也回去吧。”
另一边,郑驰乐领着方海潮回了青花乡。
方海潮边走边问:“听说你们青花乡分了东村和西村,两村矛盾很大,现在怎么样了?”
郑驰乐不好夸口说都解决了,丁于飞却大咧咧地说:“两村中间那块空地这会儿成了我们乡委住的地方,现在只有一个村了!”
方海潮点点头,沿着山路往下望,正好可以纵观两村全貌。
确实只剩一个村。
郑驰乐转了话题:“这会儿大伙也都睡了,其他人也是带着家眷的,不如方叔你就跟我和贾立挤一晚吧。”
方海潮说:“没问题。”
一行人分别,郑驰乐和贾立领着方海潮走到自己的住处。这时候公职单位分配的铁架床很宽,都是给夫妻备着的,睡两个人倒也不算挤。
方海潮一入门,目光同样是被郑驰乐的书架吸引过去。贾立住进来之后陆续也搬来了许多书,他本来就是科班出身,而且把党校课程完整地念了下来,理论水平比郑驰乐还要高。他购进的书内容通常比较深奥难懂,郑驰乐平时研读完医学专著之后也会蹭着看一点儿,时不时拉着贾立请教。
贾立那脾气,指望他好好教人是不可能的,通常都是先一通讥嘲,再一脸勉强地给郑驰乐指点几句。郑驰乐也不恼,要是贾立架子端太高了他就找关靖泽讨论,关靖泽逮着这种机会当然不会放过,解释得要多耐心就有多耐心、要多详尽就有多详尽,还恶劣地给郑驰乐揪出几个更难的点去为难贾立。
贾立自视甚高,面对关靖泽这种挑衅自然是摩拳擦掌地迎战。结果就是郑驰乐的书架越堆越满、贾立跟老友和长辈们往来的信件越来越厚、关靖泽也不得不钻研得更深——这样反复地循环,夹在中间的郑驰乐乐呵呵地跟着两边学东西学得不亦乐乎。
于是方海潮就在郑驰乐的书架前发现了许多最新的理论著作、时事评论以及影印的案例存档……
郑驰乐注意到方海潮目光盯着什么地方,立刻解释:“……这是贾哥的。”
贾立在方海潮面前没怎么说话,始终伪装成隐形人,不是他怯场,而是他在跟别人接触前习惯先观察再接近。
听到郑驰乐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推,贾立瞧了他一眼。
虽说这些书和资料都是贾立弄来的,可要不是有他和关靖泽两个怪物在,他也不会卯足劲去琢磨。其实到了后面他已经意识到郑驰乐和关靖泽在那一唱一和就是想榨光他的脑力,可他一直当做没发现。
因为他觉得这种共同进步的状态挺好的。
贾立说道:“都是长辈和朋友帮忙找来的,平时忙完了就拿来看看。”他没忘记卖掉郑驰乐,“郑乡长也看了,还写了不少心得。郑乡长不拿出来给方厅长看看吗?”
郑驰乐:“……”
贾立和关靖泽都是理论好手,只有他需要好好打磨,动笔的事情自然是他来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