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是这么安静地走着,听见邸梁喊他也仅仅抬眼扫了过来。
邸梁是很想见儿子,但是不到一个星期,他就从医院出来了,身上还缠着纱布,这样子又叫邸梁担心。
怎么不多在医院休整会。
邸稼骞缓缓地打量邸梁,这才开口问:“请问……你是?”
邸梁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欧阳智。
他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反问一句:“你不记得我了?”
邸稼骞居然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是啊,不好意思,不记得了。”
“哈哈,没事,你最近还好吧?”邸梁浑水摸鱼的功夫也不是盖的。
“还行吧,既然我不记得你,我们应该也不太熟吧。”邸稼骞不冷不热地说。
邸梁心想邸稼骞这种要死不活的个性究竟是怎么养成的?现在他倍感失职,他作为父亲就是见不得儿子这样,便忍不住说:“现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像你这么死气沉沉的也不多了。”
邸稼骞冷冰冰地说:“作为一个父亲刚去世的二十多岁年轻人,想要高兴得起来,也挺困难的。”
那一瞬间,邸梁挣扎了一下,要不要直接说我就是你老爹,你老爹还没死透呢。
结果邸梁最后来了一句:“节哀顺变。”
我他妈真是疯了,居然祝自己早点超生。
邸梁叹了口气,反正现在即使告诉邸稼骞,邸稼骞也不会相信,再说父子俩之间情况够复杂的。
邸梁不得不承认,邸稼骞不爱听老爹的话。
想起出事之前,自己还一巴掌把他扇到地上,邸梁就说不出口。
邸稼骞点点头:“谢谢。”他直勾勾地看着邸梁,眼神让人有点发毛,“你好像真跟我挺熟的。”
邸梁点点头:“还行吧。”
“哦,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偷我们家的自行车?”
“……”
邸梁推着那辆老式二八自行车,站在邸稼骞面前,突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尴尬。
邸稼骞低头看了看那辆价值五十块的老车,眼里闪过不明的东西,突然说:“算了,人都不在了,你要就推走吧。”
他突然笑了笑,对邸梁说:“这车是我父亲的,他是个警察,算你走运,等他去世了你才来偷这车。”
敢情邸稼骞把他当成偷车贼了,邸梁觉得又气又好笑。
“下次别在这个小区偷车了。”邸稼骞收起笑容,又恢复到冷冰冰的状态,“再让我看见,我把你直接交派出所。”说完,他越过邸梁就往前走。
邸梁拉住他,从钱包里掏出五十块,塞进邸稼骞手里,说:“这车连五十块都值不到,我还就看中了。你也别找钱我了,多给老爷子烧点纸钱。”
他抓起邸稼骞的手,看了看,还好伤得不重,想当年他被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捅了好几刀以后照样活蹦乱跳,男人受点伤没啥。
“就是你自己要小心点。”邸梁早就看到不远处有便衣跟着了,现在案子没破,邸稼骞是重点保护对象,他装作好熟人的样子,拍拍邸稼骞的胳臂,说,“好好养伤。”
他看见那几个警察朝这边望,邸稼骞盯着他看了看,然后朝他们摇摇头。
邸梁心里赞道,好儿子。
然后,他骑上那辆老破车,轻快地走了。
这是这几天来,他心情最好的时刻。那个傻儿子还是心疼老爹的,虽然个性阴沉了点,虽然喜欢男人,但还不是没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