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什么棋?找死的棋!”马县令嗤笑一声,“他以为他还是燕京高高在上的英国公府三少爷?这种大少爷,哪个不是自视甚高,等他吃了苦头就知道了。”
符师爷还是有些担心:“可万一他真的在这里出了事,到时候我们怎么跟英国公交代啊?”
“交代什么?”马县令不耐烦道,“姓陆的手再长,还能管到南夏郡来?再说,这根本就是他自己找死,与我们何干?”
“可是……”
“行了。你胆子不要那么小,宁公公不是说了吗?待到四皇子一朝登顶,我们作为从龙之臣自然会有好处,英国公自诩刚正,到时候指不定被清算,有什么可担心的?”
符师爷还是谨慎道:“话虽如此,但终归这桩案子也是我们坑了他,大人也该表明一下态度,否则真的出了事,英国公闹将起来,怕是四皇子殿下未必能护得住大人。”
“你这话也有理。”马县令沉吟了片刻,“你就代我走这一路吧。”
“属下听命。”
“等等……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马县令严肃了表情:“虽说四皇子殿下不喜这小子,可也不过让我们给他吃点苦头,如今这目的也达到了,这小子若是受了挫老实起来,敲打一番也未必不是不能用,比起他来,这晋汉轩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
符师爷松了口气,他就怕马县令不听劝,一心只想和陆徵对着干,到时候两败俱伤,反倒便宜了别人。
“是极是极,既然如此,大人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
马县令却又犹豫了:“你先去查查,晋汉轩此刻在做什么?”
“大人查他做什么?”符师爷纳罕道。
“我们给这小子挖了个坑,晋汉轩眼睁睁看着他跳下去,你就不觉得奇怪?”马县令问。
符师爷疑惑道:“晋汉轩向来不管闲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姓晋的行事谨慎,他试探不成,就立马将县尉之事干脆利落地移交了,李四的案子我们给陆徵挖了个这么大的坑,他不会不知道,他以前之所以能和本官唱对台戏,不外乎白慕帮着他,可如果陆徵栽了,他固然会怨恨我们,但难道不会恨姓晋的?”
符师爷皱了皱眉:“这倒是,如果没了县尉之权,他区区一个县丞拿什么和大人斗啊?”
马县令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符师爷又道:“难道他觉得陆徵能抓住红衣盗?”
“胡说什么!”马县令眉毛一竖,“红衣盗在青溪县这么多年,我们费了多大功夫,连他一根汗毛都摸不着,我才不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抓住他!”
“这倒是。”符师爷捻着自己的胡须,点点头道,“那小子若抓不住红衣盗,这县尉之位都不一定坐得稳,晋汉轩想必也是在观望,如此看来,大人倒也不急着去提醒了。”
马县令又悠悠然坐回去:“从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且等那小子摔了跟头,我们再想办法让他服软,我看这小子也不是个傻的,晋汉轩想坐收渔翁之利,本官要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人果真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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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事无常,很快他们就都没心情关注红衣盗了,因为青溪县第一大善人卢大善人死了,而凶手就是他亲弟弟。
陆徵和马岩柏几乎是前后脚到了卢府,发现那所谓凶手已经被捆在了树上,还有不少围观的百姓,正义愤填膺地往他身上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若非他们去得及时,只怕案子还没审,这人就又死一个了。
驱散了围观的百姓,陆徵才有空来问卢府的管家事发经过。
卢大善人本名叫做卢恩光,他没有儿子,两个女儿早早地嫁了出去,家中除了亲弟弟卢恩善,就只有一妻一妾。卢恩善好吃懒做,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都靠哥哥救济,前不久还染上了赌瘾,被哥哥发现以后打了一顿,还扬言再赌就要把他赶出家门。卢恩光没有儿子,他死后家产都会归卢恩善所有,因此卢恩善根本不担心,反而变本加厉地赌起来,这一次也是和哥哥大吵了一架,这才下了毒手。
管家抹了抹眼泪:“大人可一定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我家老爷怜老惜贫,这青溪县有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啊,这样一个大善人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啊……”
马岩柏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卢恩光一直是青溪县的一大招牌,这也是他政绩的一大体现,更别提这卢恩光的府上还有郡守大人所赐的一块“行善积德”的牌匾,若是这桩案子处理不好,只怕他的官声也会受影响啊!
陆徵却面色不变:“老人家请节哀,还请您详细说说,具体的事发经过是如何?”
管家拭去眼泪,说道:“老爷前一日与二老爷争执,他心里难受,夜里便睡得早一些,第二天一早老奴去叫老爷起床,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就看到老爷倒在血泊之中,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而二老爷就在一旁睡着,地上还有一个酒壶,老奴连忙去试探老爷的鼻息,才发现老爷早已……早已故去多时……”管家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陆徵沉吟片刻,还没说什么,就见马县令已经怒而拍桌:“这畜生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实在是天理不容,来人啊……”
“马大人,这案子还未审,您怎么就断定是卢恩善杀了人?”陆徵无奈道。
马岩柏扬声道:“这案子何须再审,定然是这卢恩善醉后与兄长争吵,酒意上头才犯下这畜生不如的大罪……”
“咳咳……”符师爷连连咳嗽,又用眼神示意马岩柏,“大人,陆大人掌刑狱,您还是先让他查到了证据,在大堂上再判罪不迟。”
马岩柏这才反应过来:“符师爷所言甚是,这查案一事就托付给陆老弟了。”
虽然对这马岩柏装腔作势的态度看不上,但陆徵只求他不在一旁指手画脚,见他被符师爷劝动了,连连道:“马大人请放心,在下一定仔细查案,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陆老弟做事本官自然放心,那就辛苦了。”
好不容易送走马岩柏,陆徵松了口气,让石斛去验尸,他自己则和包铮去看凶杀的现场。
第七十七章 挑战书
卢恩光一家住在东院, 卢恩善则住在西院, 不过两院之间并不上锁。卢恩光死在自己的房间, 尸体已经被抬了出去,石斛和包铮等人经过陆徵一段时间的调教,也知道保护现场的重要性, 因此当陆徵过去的时候,欣慰地发现现场还是被保护的比较好的。
死者是仰面躺在里面的卧房,房间里并不凌乱, 可见没有发生太过激烈的打斗, 而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卢恩善就躺在离他不过一米距离的地上, 手里握着沾满血的匕首,一旁还有一个打翻的酒壶。
陆徵和包铮在房间仔细查探, 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除了死者旁边的花架似乎被移动了一下, 但看痕迹,应该是死者濒死之时拉扯了一下所致,而根据管家所说, 房中并未损失财物, 就现场的情形来看,真的很像是马岩柏所猜测的那样。
看完现场,两人又去看卢恩善。
卢恩善被绑在椅子上,衣服敞着,身上还有各种臭鸡蛋和菜叶, 但凑近了还是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他此刻已经清醒了,正在涕泪纵横地哭诉:“我真的没有杀我哥……”
陆徵坐在他对面,直接问道:“你就是卢恩善?”
卢恩善茫然地看过来,包铮便在一旁道:“这是新来的陆县尉,大人问你话呢,还不如实交代?”
“我交代,我交代!”卢恩善连连点头,哭丧着脸道,“大人,我真的没有杀我哥,我哥待我这样好,我做这些事不是禽兽不如吗?”
“那你为何会在卢恩光的房中?”
卢恩善自己也是糊里糊涂:“我那晚本在自己房中喝酒,后来喝醉了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就发现大哥倒在血泊里,然后管家他们就把我绑了起来,说我是凶手,可我真的没有!”
“那匕首是哪来的?”
卢恩善说道:“匕首是我哥去西域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我很喜欢,所以一直不曾离身,只是没想到两天前这匕首突然不见了,我还在府中找了许久,这些我院中的丫鬟小厮都知道,我哥还骂我来着。”
他的叙述过程毫无价值,甚至这凶器也是他的随身之物,而他所谓的睡着和丢匕首的事情,也无法真正证明,如果没有变数,这案子简直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了。
卢恩善见陆徵没有说话,顿时急了:“大人,大人,我真的没有……”
“你先别急,我问你,昨晚你说你自己睡着了,你可记得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陆徵又问。
卢恩善困惑地想了想:“奇怪的事情……没有啊……”
“无论是什么都可以说,比如奇怪的声音或者味道,或者……”
“这么说起来的确有些奇怪,那天我才喝了不到一壶酒,就迷迷糊糊有了醉意,这平日里我都是连喝三斤都不眨眼的。”
陆徵眉头一皱,对包铮道:“派人去查查酒中是不是有问题。”
包铮应声而下。
陆徵又问:“那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情?”
卢恩善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我觉得我大哥最近几天都有些不对劲,我平日里也赌,他虽然说我几句,却也没有过于责怪,可他这几日脾气太暴躁了,我……我知道自己混账,可我真的不会杀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