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君毅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先把这次捣乱的人揪出来吧,远鸣没跟你交代什么吗?”
梁峰看了他半天,叹了口气,“你们还真够心有灵犀的……那小子跟我说,要先把那些荆棘辗平,才有上门提亲的底气。”
肖君毅笑了。摆脱了困扰自己良久的焦虑后,他自然也发现了关键所在。比起嘴上的花花,实际行动永远更具有说服力。如果他们有能力对抗那些想用这段恋情使坏的小人,那么摆在面前的阻力自然会减少很多。作为突破口,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啧,看你笑的这德性。”梁峰牙酸的一咧嘴,从兜里掏出了张纸,“这次你被关的时候,有人已经上门敲过点金石一笔了,陈远鸣说回头会连骨带髓一起榨出来的。”
看到纸上写在首位的名字,肖君毅双眼一眯,一股怒气就凭空腾出。居然是经开发。去年那档子事他还没忘光呢,这群野狗就又围上来了?难怪他家一直没查出来人的底细,看来这次他们想对付的根本不是肖家,而是陈远鸣本人。
“怎么样,要帮手吗?”
梁峰也掐灭了烟蒂,正色问道。作为京城子弟,他当然清楚经开发的来历,那可是财政部的后花园,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动弹的。
“经济方面就不用了。”肖君毅叠起了那张纸片,“我信陈远鸣能够处理,咱们还是从他不擅长的地方入手吧……”
想动一个肖家子,总得付出些代价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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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点金石手上的股份,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两家餐饮公司就同时挂牌上市。作为这次的“交涉”负责方,经开发也拿到了超过15%的股份红利,加之上市后的操作,完全控股两家公司都未尝不可。
对于经开发的好胃口,两家公司倒是没什么异议。谁持有股票不是持有?花大价钱回购,或者让点金石控股,都不如送给官面上的人物做一个顺水人情。这世界上总是不缺聪明人,是钱重要还是关系重要,自然也各有评断。
如今正是股市大热的关键时刻,10月3日上交所才刚刚下调了股票、基金交易佣金和经手费用,更是弄出一套交易方式大调整,旨在做热市场,争夺金融中心的霸主地位。在这种局面下上市,利好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两家公司还是小有名气的餐饮业骨干,更是轻易成为了热点。
然而只上市了不到一周,上面就传来动静。对于沪深两市的无序竞争,北京方面坐不住了,直接采用双管齐下的方法,在人民日报和新闻联播上同时警告方方面面不要从事融资交易,严禁操控市场。
这个消息一出,盘面应声出现波动,刚刚成为上市公司董事长的两位老总哪里还坐得住,巴巴找上了蒋经理。
“怕什么。”面对两人的焦虑,蒋经理显得格外气定神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光是个评论员文章就能套住牛市的笼头吗?就算有些人想,也是不敢真正发力,你们等着看吧!”
对于经年在官场打交道的经开发而言,这个结论算是正中靶心。虽然两篇报道的威慑力不小,但影响力却不大。股市在短暂下调后继续一路上行,手里把持着这么两家“子公司”,经开发自然不遗余力的投入本钱,给干柴上添满了热油。
有了飞涨,两位老总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但是对于蒋经理而言,还有一桩事儿饶的人烦心。自行签订了股票回购协议后,陈远鸣就离开北京飞往了香港。作为财政部的下线,蒋经理自然知道国兴基金搬到了香港,难道这小子跑去找另一个主人撑腰去了?
不过就算是找上国兴,如今也有些鞭长莫及了,更别提都是部里出来的人马,怕也不会为了个外人同室操戈。但是蒋经理还是相当谨慎的派人去盯住了点金石的资金流动,虽然陈远鸣已经很久未曾涉足中国股市,但是蒋经理并没有忘记,那小子是个颇为传奇式的股市天才,万一让他抽出了资金跑到股市折腾,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方方面面都要盯全了才好,只可惜姓沈的小子太废物,如果那天能拿到哪怕一点录像视频,他都不至于会被动成这样。哼,郭阳这次的鸿运怕是也要被自家得力助手拖累了,这就叫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管他呢,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把两家公司抄热,他的地位也就能天翻地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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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让哥哥看看,这块表怎么这么眼熟啊?”刚走进办公室,马强就凑到了陈远鸣身边,挤眉弄眼说道。
陈远鸣微微一笑,“回头带了人来,请你们喝谢媒酒。”
“你小子行啊,这怕是套牢了吧?”马强用他蒲扇大的巴掌用力拍了拍陈远鸣的肩膀,“我就说只有肖总那种人物,才能配上老弟你的身份嘛。只是谢媒酒就算了,咳~~看你们站一起,我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强子!”眼看表弟嘴上就要挂不住,马磊赶紧把人轰到了一边,笑着对陈远鸣问道,“这么长时间没见,怎么突然想到来香港了?最近房市回暖的情况不错,我们已经考虑卖房套现了。”
一年多的时间,足够一家有所准备的公司崛起。威远公司在香港的发展十分顺利,加上陈远鸣带来的政治影响,以及和国兴之间的沟通,马氏兄弟已经在港岛站住了脚步。
这还是可以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白道生意,东南亚红红火火的盗版VCD业才是真正来钱的买卖。只花了一年时间,索尼的VCD部门被逼彻底关停,台湾直接上马DVD产品,跨过了整个VCD世代,香港也有越来越多的公司倾向于跟飞燕合作,而非继续停留在2区怀抱中。
有了黑市赚来的真金白银,再经过威远房地产和影视业的漂白,这个集团迸发出的力量让人瞠目。威宁的电器连锁也顺利迈过了南北分界的武汉一线,堂堂正正向北方市场进发。两家公司的流动资金少说也有20亿港元,当年贩私烟恐怕都未必有这么惊人的进账。
对于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陈远鸣,马磊自然心悦诚服,如果必要的话,也绝对肯为他两肋插刀。这次陈远鸣来得突然,恐怕不光是来看楼市涨跌的吧。
“嗯,是有点事情。”陈远鸣笑了笑,“这次来就是想跟马哥借几亿花花,顺便弄点人手。”
马磊眉头顿时一簇,这事可就有点怪了。就算陈远鸣资金链紧张,手里会连几千万美元都拿不出?更别提飞燕那种级别公司的产出。选择找上他,怕借钱还是其次,钱的来路才是关键吧?
“有些人摆不平了?”虽然已经走上了半漂白的路子,但是马磊手下的力量依旧鱼龙混杂,如今面容一肃,看起来居然带出几分杀意。
“不到那种程度。”陈远鸣摇了摇头,“经济上的问题,还是放到经济层面解决才好,顺便也给马哥赚些利润。”
马强闻言顿时大笑,“借钱还有高利贷?这买卖要得!”
马磊也笑了出来,“想要什么尽管说吧,几个亿咱们还是出得起的。”
“谢谢马哥。”陈远鸣微微一笑,“钱最后别从账面上走,再等半个月吧,等我手下的人马彻底汇齐后,就可以开始了。”
既然有人想要在股市陪他玩一把,那就真刀真枪的玩一局吧。如今搞垮经开发对他而言早已不成问题,搞垮对方却又让人查不出踪迹才是关键。马磊这步棋,也该好好利用一下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从10月那几份文件开始,上面吹向股市的冷风就没有停过,2个办法、8个通知,还有一大堆整顿工作,即便这样也未挡住股市的大热,在10月中下旬稍作调整后,沪深两市同时起跳,开始冲上另一轮新高。
两家餐饮公司的上市时机可谓恰到好处,短暂的盘面震荡让经开发张开了口袋,逢低建仓,当盘面稳定下来后,炒作随之开始。只是短短两个月时间,两支股票同时从开盘的3元左右,一路飙升至8元。要知道此时沪深两市的领头羊股价也不过20元,作为开盘还没半年的新股,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绝佳了。
作为这两匹黑马的幕后操纵者,蒋经理自然也下足了功夫。由于两支股票的盘面都不大,正适合他们这种级别的经销商炒作,眼看股价一天好过一天,突破10元大关恐怕也指日可待,蒋经理心头那点疑虑也终于散去。
这两个月时间,陈远鸣并没有冒出头蹦跶,点金石似乎进入了一个休眠期,投资额度和数量都有所减缓。国兴那边更是毫无动静,别说为姓陈的张目了,连个招呼都没打来。似乎被主人们的态度打击到了,陈远鸣从香港回来后就一直窝在家乡,就像一只夹起了尾巴的丧家之犬。
一边是自家的飞黄腾达,一边是对方的消沉落寞,这种对比才更让人心情愉悦。如今姜司长麾下已经拥有超过6家股票,光他就操控着2支,等到这两家翻个几倍后就准备出手。到时候拿到了资金,是不是还可以再从点金石身上挖些肉下来呢?有了金融上的战绩,他们汪系自然也会在部里站稳脚步。如今不论是财政部还是经开发都不是铁板一块,想要出人头地,有钱有人才是关键。
贪婪的目光在这片跳跃着红绿数字的世界打转,然而一帆风顺的局势到了12月初,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两家餐饮公司的股份就跟跳水了一样开始往下滑,在一片长红的盘面上走出了下降曲线。
“操。”看着这几天的K线图,蒋经理不由骂出了声来。没理由啊,他已经拿到了超过50%的股票,就算这时候散户想撤退,也不该走的这么坚决,并且产生如此大的波动。难不成是……有人在炒低做空?
一想到这种可能,蒋经理头上就冒出层冷汗,不由想起了那个还身在千里之外的年轻人。但是旋即,他又镇定了下来,且不说陈远鸣那小子还跟肖家处于冷战中,就算他想有什么动作,自己还能对付不了吗?再怎么牛,姓陈的都只是个私企老板,不可能拆借出太多资金,他身后跟着的可是财政部,想要透支资金投入股市还不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蒋经理也不犹豫,干脆利落的朝下面吩咐道,“有人抛咱们就收。哼!还想跟咱们对着干,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随着一声令下,更多的资金涌入盘面,只花了不到十天时间就稳住了股价,两支股票再次开始飙高。抛售股票的势头完全被控制住了,看着重新转红的盘面,蒋经理冷笑一声。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想跟我斗?
然而在千里之遥,蒋经理臆想中的绝望场面并未出现,陈远鸣正端着一杯酒,笑容满面的站在大厅中。今天是陈家二子的百岁宴席,并不像满月时过得那么局促,陈家专门摆宴广邀亲朋,还请了一些和家里关系密切生意伙伴前来做客,就连市里的杨书记都亲自到场,让陈建华和黄娟面上大增光彩。
按道理说,陈远鸣在这种场合是不必亲自待客的,但是由于心情不坏,今天他相当放得开,基本到了酒到杯干的地步,不一会就碰遍了全场。王娟见状赶紧让弟妹把人拉了回来,笑着嗔怪道,“你这孩子,喝那么多干吗?等下小宋他们不是还要来找你吗?”
“妈,别担心。该吩咐的我都吩咐过了,这两天看热闹就行。”陈远鸣放下了酒杯,双颊已经被酒精染红,甚至多出了一丝难得的孩子气,“来~弟弟让我抱抱……”
看着儿子殷切的神情,王娟简直哭笑不得,这小子对这个胞弟的上心劲儿估计连他老子都自愧不如,在家这两个月别提黏的有多紧了,连家兴身上整套的长命锁、金手镯都是他一手包办的。不过兄弟俩关系好,作为父母自然也更开心,王娟无奈的笑了笑,把怀里的襁褓递给了陈远鸣。
经过几个月的突击训练,陈远鸣现在抱孩子的手法已经相当老道,稳稳就接过被裹成球状的幼弟。可能是今天睡足了觉,又被大厅里的热闹气氛吸引,陈家兴这会儿正瞪大了乌溜溜的圆眼睛,兴冲冲地看着身边的情形,嘴里还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咿咿呀呀声。
接过了孩子,陈远鸣用臂弯托起了襁褓,空出一只手碰碰弟弟的脸蛋,又挠了挠他的小巴,把这个小小的“无齿之徒”逗的呵呵大笑。陈远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在孩子层层叠叠的衣物中,有一抹金黄在灯光下微微闪烁。那是一枚长命锁,雕工超远市面上的普通货色,每一个细节都精致细腻、饱含寓意,能看出买这把锁的人,对于孩子的珍视和祝福。
指尖划过那点温润的金属,陈远鸣回想起了两个月前收到这份礼物时的喜悦。已经有整整两个月了,他一步也未曾踏入过京城,一次也没拨打过那个电话,然而就像这支长命锁一样,思念和关爱让他们从未远离。
低头亲了亲弟弟饱满的额头,陈远鸣轻笑了出声,“宝贝儿,看哥哥打大狼,接你肖哥哥回家成亲。”
耳语的声音很低,又带着暖暖笑意,陈家兴眨巴了一下眼睛,捧场的笑了起来。这无忧无虑的笑容也逗乐了陈远鸣,调整了一下姿势,他把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是时候收网了。
1996年12月16日,被后世称为中国股市“十二道金牌”的事件,终于掀开了最后的大幕。
在历经两个月调控无效后,中央使出了狠招,在16日的人民日报上发表特邀评论员文章,成为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针对股市行情发表的“准社论”。文章再次强调股市暴涨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多方一味的鼓噪误导了股民,股市依旧缺乏有效监管,必须遏制国有企业、证券公司,以及银行等部门过度拆借透支等恶性行为,进一步整顿市场、维护社会秩序。同时经中国证监会同意,上交所和深交所决定从既日起,对在该两所上市的股票、基金类证券的交易实行价格涨跌幅10%限制并实行公开信息制度。
此消息一出,举世皆惊。从1996年4月开始,疯涨了800点的股市遭到迎头痛击。当天沪深两市610支股票和基金全面跌停,第二天继续,第三天亦然。直到第四天托市的资金陆续进入了市场,才稳住了盘面。但是其后大盘仍在不断震荡,直到12月底,沪市已经跌去了31%,深市跌去了38%,1200亿的纸上财富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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