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外头有人传报说杨黛眉并君柔然过来给王妃请安。君少优即刻叫请。母女两个相携而入,刚刚与君少优寒暄落座,沈青棉便也过来了。
君柔然看着内殿角落里摆放的大块夏冰,眼中闪过一抹流光,开口奉承道:“今年夏天这么热,大多数人家的夏冰都不够使用。难得娘娘这里的夏冰充足,这屋子里也比别的地方更凉快舒服。”
君少优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大娘子说笑了。若说起夏冰消暑,乃是京中公侯之家排遣暑热的寻常事。朝廷每年都有份例供给的,不过是按规格多少不一罢了。”
君柔然接口笑道:“正是如此才能看出王府的难能可贵来。就如咱们护国公府来说,共有三房亲戚人口众多,母亲又是那等宽善的性格,因此各房主子甚至一些得宠的侍妾姨娘也给分发一些,差不多也就消耗尽了。哪里能像王府这般,合整府之力,尽够娘娘一人使用呢。”
君少优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刻意巴结奉承但总叫人觉得话里有话如鲠在喉的君柔然,笑向杨黛眉问道:“怎么国公府中今年的夏冰不够用嘛?”
杨黛眉瞪了君柔然一眼,开口笑道:“朝中规定,公侯伯府规格不同,每年供给的夏冰份例自然也有不同。就此一点,咱们府上跟王府就是不能比的。何况咱们府里人又多,不像王府里只有王爷跟娘娘两位主子,如此比较下来,更是僧多粥少。不过每年都是如此罢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倒也并不是这么说。”君少优笑看了君柔然一眼,开口说道:“至少今年我不在护国公府,我的这份夏冰份例倒是可以匀给大娘子使用。也免得大娘子每到夏日都燥热难耐,香汗淋漓。”
一句话说的杨黛眉面红耳赤。只因每年暑热到来,君柔然都会以身子单薄,怯冷不怕热为借口抢占君少优的夏冰份例。杨黛眉不确定君少优在此刻说出这种话来,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觉暗暗打量起温颜浅笑的君少优来。
君柔然倒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继续言笑晏晏的向君少优赔罪道:“儿时都是我被母亲骄纵惯了,不懂得友爱弟妹。还请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又转口夸赞起王府内的景致优美,屋舍精致来。
君少优微微一笑,他其实懒得理会君柔然这个人。见她不再说夏冰份例的事情,也就不再拿话呛她。
杨黛眉瞧见君柔然的模样,心中一阵不安,她见天色不早,已快到了庄麟下朝的时辰。生怕让君柔然见到庄麟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来,不由提起带着沈姨娘回府之事。
君少优跟她们虚与委蛇了一整天,此刻也觉腻歪。又见那厢沈青棉早已将细软收拾妥当,便派人去外面传话,立刻备马车送沈姨娘回府。
三人走后,君少优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向承影问道:“怎么今年夏天,京中的夏冰普遍不够用吗?”
承影微微一笑,开口应是。
君少优又问:“咱们府中还有多少夏冰,除了够我和庄麟使用外,还够不够你们使的。”
因永安王府人口稀少,但分位颇高,所以每年内务府供给的夏冰都用不完,庄麟索性将夏冰分给陈陀,孙妈妈等人一齐使用。如此三年五载下来,在府中已成定例。但君少优观承影这衣装打扮,好像没夏冰可使似的。
承影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自然是有的,只是今年夏天比往年热,奴婢们当差又得四处走动,自然就免不了暑热出汗。因此奴婢才特特减了妆容,不过是觉得这样更清爽自在罢了。倒并不是因为夏冰不够用的缘故。”
君少优看了承影一眼,一双手漫不经心地敲击着美人榻旁的扶手,转口笑道:“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来哄我。内务府每年供给王府的夏冰份例都是一样的。不过去年没有今年这么热,那些份例自然够用。今年既如此闷热,也该叫总管去外头采买些夏冰回来使用。不能只我们享受惯了,却让你们大热天的遭罪不是。毕竟你们也都是从小就跟着庄麟在旁服侍的人,天长日久,咱们也都算一家人。如今你们这般俭省,我看不过眼,恐怕庄麟看了也不舒服。咱们府上又不是没有这个银钱。”
承影微微欠身,开口说道:“回公子的话,这个事情王爷一早也吩咐过了的。只是陈总管说,如今上头提倡俭省,陛下与皇后以身作则,亲自裁减了宫中份例。咱们王府自然也要跟着俭省一些才是。左右府里主子们的份例是尽够的,至于下人们,奴婢们晓得王爷跟公子心善慈悲,奴婢们是真心不热。”
君少优闻言,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陈总管等人的顾虑,不过是想体现上有所好下必行焉。不想永安王府担上一个骄奢淫逸的丑名罢了。只可惜他们光看到了表象而没有猜测到帝王的内心。在君少优看来,永安王府着实不必抓紧邀个好名声。毕竟庄麟如今还只是永乾帝比较“看重”的大皇子罢了,既然屈居人下,就要有所觉悟才是。
想了想,君少优笑向承影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跟陈总管说,你派个人去前头告诉一声。”
承影微微欠身,躬身应是。转过头寻了个刚刚总角的小丫头去前头传话,不过盏茶功夫,总管陈陀匆匆而来。想来是赶过来的步子有些紧,以致前襟背后皆被汗水濡湿。
陈陀并没有即刻进入室内拜见君少优,而是在外头歇了一会子消消汗意,这才进了里间门边儿向君少优问候。
君少优指着放在食案上被冰镇过的绿豆汤笑道:“陈总管先喝碗绿豆汤解解渴,然后咱们再说话不迟。”
陈陀躬身道谢,恭恭敬敬擎起汤碗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说道:“公子有何吩咐,老奴洗耳恭听。”
君少优慢悠悠起身,走至书案前,提笔刷刷写了一张方子出来。他目光幽深的凝视着案几上的纸张,突然开口说道:“我想做点生意赚些零花钱,但又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更不想就此动用王爷暗中的势力。所以想来想去,只能麻烦总管了。“
陈陀闻言,也不问君少优具体事宜,只肃容说道:“公子放心,老奴但凭吩咐。”
君少优嫁入王府近两年时光,只做了一年事情。就是吩咐陈陀去采买些院落租赁给来京的科考举子。虽然这在表面看起来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陈陀在宫中浸淫多年,自然明白这背后的猫腻,他十分敬佩君少优的谋略城府。如今听君少优又有吩咐,陈陀虽然不知详情,却相信这件事情必定与永安王府有益,因此连考虑都不考虑的应承下来。
君少优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寻个偏僻方便的地方,再寻些可靠老实的人。这天气太热了,我想弄些夏冰来卖卖。”
陈陀:“……”
至晚间庄麟回府,自然在前头就听陈陀禀报过君少优准备以水造冰在京中贩卖的事情。并不理会因下午派私密心腹人按方操作果得冰块而至今还惊愕不已的陈陀,庄麟大步流星的赶回内院儿,向正在花架底下闲憩的君少优笑道:“外头都已经闹翻天了,你竟然还有闲心操办什么买卖?”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方请帖递给君少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