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习惯了,不想那个人因为他一夜不会就闹脾气闹得天翻地覆而已。
或许连孟池朗自己都没自觉,看他露出无奈的笑容,邀请人心有戚戚,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这么有福气,能让老板娶回家。
邀请人战败而归,孟池朗下班的时候被一众属下围着‘声讨’了一番,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心情特别好,还是想到了什么,他收回前言,难得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这下倒让部门同事有些不自在了,孟池朗毕竟不是他们生活圈里的人,勉强加入,难免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孟池朗倒是随和得很,陪着女同事说话,他原本就是很健谈的人,又很有照顾女性的心得,所以不过一阵就成了最热闹的中心了,风头直盖过寿星。
他喝起酒来又大方,一顿饭吃得十分热闹,临走,孟池朗还打包了一小块蛋糕,由着笑话说他晚回去了要用这东西哄他们的老板娘免跪电脑主板呢。
赵凌宇的出现是意料之中的,看他冷着一张脸,孟池朗莫名地有些高兴。他喝得不少,酒后乖巧得很,连赵凌宇在外头这么抓着他的手往车上带都没挣扎。
赵凌宇的眉头皱的很厉害,嘴巴张张合合,看样子是气得不轻。自从他的胃搞坏之后,每次喝酒这人就生气,否则以他恨不得自己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喝醉,乖巧听话的霸道,这时候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孟池朗坐上车就捧着蛋糕开始吃,在属下面前他没好意思动口,现在可算满足了自己的口舌。他吃得心满意足,赵凌宇看着他的眼神危险,显然已经是气急败坏了。
抬头间,出乎意料,赵凌宇却还看着他笑。这不正常,他心知对方今天恐怕在家做了不少布置只等着他回家给他惊喜,他想自己应该不会喜欢他的惊喜,这个人总没有什么新意。不过,这种期待落空该很不高兴才对,这会儿对他和颜悦色,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失落,还是酝酿着更大的怒火,等着收拾他?
怎么想,都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孟池朗不甚痛快地仰头主动在他嘴唇上示好地碰了碰,怎么安抚他,孟池朗很清楚,却极少去做,现在,他是‘喝醉’了而已。
赵凌宇果然满意,对于他狂热的吻,孟池朗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回吻。
赵凌宇最喜欢他醉酒,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孟池朗,因为那时候每每孟池朗都会十分配合,让他如愿以偿。
他是真的醉了么?
孟池朗确定自己没有。他很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醉了,那为什么不可以放下矜持,抛开那些坚持,对心里那点欲.望屈服?他无疑是渴望温暖的,而这些赵凌宇都可以给他。
孟孟!
老婆……
孟池朗知道他在喊什么,这个人激动起来也似乎只会这么喊,他看着他浑身是汗的样子,贴在他心口上任由身体在他身上跌宕起伏。
十几年都过去了,他也老了,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不会厌倦呢?他以为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疲惫不堪,这个人也早该退让了,可他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还企图俘虏他的所有。他有的,也不过是那点可笑的尊严了,在酒精的掩饰中就可以稍稍放松的所谓自尊,或许再要不了几年,这个人就可以得逞了吧。
他也挺为自己的设想高兴,不过是两个人一起生活罢了,除了赵凌宇,他似乎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只不过到后半夜,孟池朗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身上那个人还在没完没了,对于他的索吻孟池朗只想敷衍了事,他想不明白,他都快要四十岁了,这身老皮到底有什么魅力?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个人对这件事情的热情似乎只涨不收?
那他是不是真的要考虑爸妈的意见,踹开这个人,娶一个温柔小意的女人算了。
因为他的分心,赵凌宇动作发狠不算,还在他肩胛上狠狠咬了一口,孟池朗抬手就是一巴掌,手已经软的没什么力气了,可还是解恨。
老婆,我爱你……
孟池朗瞪了他一眼,索性闭上已经睡自己的,随便他了。
很多年前的自己已经变得模糊了,当年所渴望的,在现在看来让人啼笑皆非。那些痛苦结了痂,孟池朗已经学会视而不见,他屈从于细水长流的安稳,也习惯了那人的霸道,不想承认的是,他也早已因为这个人而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大概,无关乎爱情,他只是不想再有任何改变……
三十七岁的年纪,就好像一瓶陈年红酒,温和平淡,品味前要经过很久的醒酒时间才能让他散出本真的滋味。
再次见到杜雅时,对方眼里的惊讶不能掩饰。
孟池朗同样惊讶,他以为他有生之年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更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心平气和。他曾经真心喜欢过的女人,在他们婚礼当天抛下他一个人在婚礼现场的女人,现在正牵着一个混血的小孩儿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她大概是陪孩子来买东西的,这一层除了他方才去光顾的宠物店外,还有一家规模很大的童装店。
「小雅,好久不见。」他像个熟稔的老朋友,笑着说完后,俯身和好奇地看着他的小孩儿打招呼,对方还不怎么会说中文,面对他有些紧张,拉着杜雅的手,小声地用法语喊了一声妈妈。
孟池朗笑了起来,「他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杜雅却笑得勉强,让孩子喊他叔叔。两个人如同许多许久未见而偶遇的老朋友一样,到附近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聊天,孩子喜欢卖场的儿童游乐区,简单的滑梯和旋转木马,让他们满足地开怀。
「你还好吗?……我听说了你们家的事情。」
刚回国不久的杜雅显然对他的消息还是关注的,只不过这些事情都不尽如人意。孟池朗看出她的小心翼翼,微哂,他哪里还是当年心高气傲的孟家太子,那些棱角尽管还没有被磨平,他也学会了将它们藏起来了。
「谢谢你,我很好。」他说了自己的私人工作室,问起杜雅回国的状况,如果准备久居,工作又找的如何了。听闻对方只是带着孩子回到故土看看,便不再多言。
杜雅有些迟疑地道:「你……结婚了吗?」
结婚?
孟池朗淡淡笑了笑,摇头。
「……你还和那个人纠缠不清?!」杜雅这么说着,带着些激动。孟池朗看向她,一下子就懂了她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很多以前他不明白的事情,瞬间涌上心头,仿佛一切都有了线索,当年那场婚礼,和那个让他一步踏进死局的本该属于他和新婚妻子的新婚之夜……
孟池朗的手指抖了抖,有些不自然地笑着说:「他给你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替那个人道歉!」不知道他们曾经发生了什么,杜雅竟然这样反感赵凌宇。孟池朗掩下眼里复杂的情绪,低声道:「抱歉,我习惯了。」
习惯了对自己在意的人替那人道歉,对爸妈,还是这位久违的朋友。
这一晚,孟池朗醉得货真价实。
三十七岁的男人扭打在一起可怜得不成样子,愤怒或是失望?或许都有吧,但那都微乎其微,他只是心里难受,需要发泄。自从孟家出事之后,他已经很努力地做出成熟的样子,不依赖任何人,不抱怨,也不追究。
可他何曾甘心?
看着孟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步,他却无能为力,他不想向赵凌宇低头,做不到用一时讨好去换取孟家的利益。他们之间已经够复杂了,纵使别人眼中是他攀上赵凌宇,可他自问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贪过赵凌宇什么便宜,他不想这一次示弱。
挤压在心里的颓败,很不好受。他平日里依然温文尔雅,回家后却变得沉默许多,赵凌宇能察觉他的转变,但大概连他也无可奈何了吧。
这些在赵凌宇看来,却都是因为杜雅。
孟池朗睁着眼睛盯着他,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体里肆虐,满眼泪水中看他凶狠地怒骂,心里不由快意。
第二天,孟池朗是被疼醒的,他像一只虾一样蜷缩在赵凌宇怀里,胃疼得太厉害,就算有赵凌宇在胃部揉着也不抵用。
他眼里满是心疼后悔,孟池朗知道这不是作伪,每次对自己发作之后对方总显得怯懦而小心翼翼。孟池朗疲惫地闭上眼,任由赵凌宇低头吻着他的眼睛企图让自己睁眼看他说话。
很快,孟池朗就睡着了。
他睡得浅,梦里梦外都是那个人,混乱不堪,充斥着争吵和扭打,他似乎亲身上阵了一番似的,醒来时浑身是汗。
孟孟。
男人的脸凑过来,孟池朗一时没有回神,抬手凶狠地拍在他脸上。声响不小,但没什么气力,被打的那位反而高兴极了,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摔了好几下。
我错了,你打我,不要生气。
孟池朗懒得理会,只说:「我要洗澡。」
浑身黏腻,他急需洗个澡,赵凌宇听话地抱起他。托着他的左手不让它沾水,上满的贴着胶带,看来之前就有医生来看过了。
孟池朗靠在他怀里,懒懒地不想动弹,这样的温和让他显得没有一点攻击力,赵凌宇的动作慢了下来,低头看了他一阵,额头贴着额头地吻了吻他,说:别生气了。
他的示弱是意料之中的,可以他的小心眼,孟池朗知道这是远没有结束,他嗯了声又沉默了阵,才道:「我不管你以前对她做了什么,以后,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身后的人果然僵了僵,然后贴在他背上写道:好。
这件事就这样在他们的生活中揭过了,孟池朗早出晚归的日子越来越少,不到九点起不来床,下班时间没到就有人催着他回家吃饭,他不自察自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让工作室的属下们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