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添财接过西瓜,让陈桂枝坐在椅子上。
陈桂枝看了看宋添财,有些欲言又止,等宋添财一片瓜吃完。陈桂枝才开口道:“添财,其实我和你爹都不是那顽固不讲理的人。你看,我们待大石和小满就该知道。对于结契兄弟这事,我们是不会介意的。”
宋添财聪明的脑袋瓜有些听不明白陈桂枝的来意了,开口道:“娘,你说这话啥意啊。你别兜圈子了,直接说吧,我真不明白。”
瞧着还和自己装傻的儿子,陈桂枝直接道:“我来就是和你说,你和言修既然结了契兄弟就要好好的待人家。不用瞒着我们,我们不反对,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宋添财一听傻了,这是闹哪一出啊。
☆、第95章 开窍
“等等,娘,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和言修就是好兄弟,哪是一对了。这话可不能论说,言修以后还要娶妻生子呢。”宋添财赶紧截住陈桂枝的话头,言不由衷的说道。心情却陡然灰暗了,放在心尖上护着的小弟要被别人霸占去了,想想宋添财都觉得心酸。
陈桂枝却是不信宋添财的话的,她这么多天看下来,宋添财和赵言修明明就是有了感情的。两人那神态那语气那动作怎么能瞒得过人。现在宋添财一再否认,她都认为是宋添财怕他们生气不接受故意瞒着的。连忙开口道:“添财,娘说的是真的。真不是试探你,你虽然没告诉我们,可我和你爹也有眼睛,你们两个人感情这么好,时日久了,我们哪有不知情的。我们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瞧见过,只要你们过的好,男媳妇就男媳妇,我们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瞧着宋添财不说话,陈桂枝还担心宋添财怕她们介意,开口解释道:“我看言修这孩子,品行样貌样样皆好。即使是个男子,可他待你的心,我和你爹都是看得见的。我们宋家有了小宝,以后也不担心你们没人养老送终,你们在一块我们哪有什么意见。娘和你说句实话,我还一度担心小宝以后要在后娘收下讨生活,可要是这人是言修,我就放心了。他待小宝,有时候都比你这做爹的上心呢。”
宋添财心里乱极了,他其实近来一直觉得自己对赵言修这个小弟有些过界了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也太多了。在前世,他身边也不是没有朋友兄弟,可却没一个能让他如此上心的。不舍得赵言修难受,不舍得赵言修不高兴。他早已经习惯有赵言修的陪伴,甚至,有时候,瞧着赵言修的笑脸还会心跳加快,不敢直视。
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楞头小子,这样的状态太不对劲了。虽然宋添财一再对自己说,这是他的一时错觉,不能当真。可心里还是留下了些印子,在平时不自觉的想跟赵言修再亲密些,再关系好些。
今天陈桂枝直接来和他说这事,让宋添财震惊的同时忽然发现,他其实魔障了。他明明已经心动,连宋家二老都瞧出的事情,可他却非得鸵鸟似得的逃避,装傻充愣,怕得也不过是赵言修不喜欢他。怕他们兄友弟恭的表象打破后,赵言修不接受,他们就连兄弟都没得做,这才维持现状,不愿改变。因为在乎,所以顾虑的也就更多。
宋添财摇摇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不敢承认自己心意了。前世,他常常给别人说大道理,也给别人的感情建议,到了自己身上,就完完全全没了头绪了。两世为人,他已经赚了太多,感情一事,若是不去争取,随波逐浪,那就太糟蹋他和赵言修的这份缘分了。
他既然动心了,就该主动追求,即使赵言修对他没有他所期待的的那样的喜欢,那就是他们两个没缘分,强求不得。可要是赵言修跟他一样,那他们就可以欢欢喜喜的过两个人的小日子,相持相守的共度余生。
陈桂枝瞧着沉思的宋添财,心里没底,觉得她儿子心思太不好猜了。都这样说了,咋还不和她说实话呢。她想想,觉得自己保证的不够多。再开口道:“添财,你爹和我说了,人家言修,一个小公子不辞辛苦的跟着你。你可不能辜负人家,躲躲藏藏的太不像话了。你们两个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就是了,我和你爹盘算,在过年前给你们挑个好日子,摆几桌酒,也给你们热闹一下。”
宋添财听着陈桂枝这样说,终于回过了神,心里却有些无奈。这人都还没追到手呢,他娘和他爹都想给他们办酒领证了。这也太给他压力了吧,他和赵言修可连小手都没正儿八经的牵过。直接就成了夫夫,这步子,跨得有些大,他怕他追不到人啊。
“娘,你别担心了,我心里有数的。我是喜欢言修的,想和他过一辈子,可这事也急不来。言修毕竟还小,我想等他大些再说。你们把自己身体保养好,帮我带着些小宝就行了,其他的有我呢,不用你们担心。”宋添财对着陈桂枝说道。
听着自己儿子终于承认了,陈桂枝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不过,儿子的事情从来都没要她烦过心,现在儿子这样开口了,陈桂枝自然不会再强求。想了想,对着宋添财道:“娘不管你,你做事一直有分寸。我就是来问一声,确定了你的心思,我和你爹也好有个准备。你先睡吧,我回屋了,你爹心里也提着呢,我给他说一声去。”
宋添财赶紧开口道:“娘,言修脸皮薄,你们可不要打趣他。以前待他怎么样,以后也要待他怎么样。即使我们在一起了,你们也不要用儿媳妇的要求来要求他。他是个男子,若是和我在一起就注定要没了子嗣。他是个最不会说苦的人,我们就更要多担待和包容他一些。”
“你娘我知道的,不说言修他是我们的恩人之子,就是他性子和人品,我也是挑不出一个错来的。我以后只会当多了个儿子,不会学那恶婆婆做事,刁难言修的。添财啊,这刚刚给娘说有了媳妇就给护上了。可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只要你们好好的,高高兴兴的,我和你爹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哪会有什么不乐意的。添财,我这辈子尽是不争气了,可娘还是得说一句,委屈谁了,也别委屈你自己。”陈桂枝带些感慨的说道。
宋添财知道她是想起了陈家,这种事情他也不太好说。陈家人心不齐,各有心思,陈桂枝又太好说话,自然是人人都能来踩两脚。或许,陈桂枝也知道自己的缺点,也痛恨后悔自己的不坚定和心软,可事到临头,她还是狠不下心来,所以,注定她受得委屈就多。
送走了陈桂枝,宋添财心里却是兴奋的半响没睡。陡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宋添财既高兴又担忧。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睡不着觉,想着和赵言修相识以来的种种。
从第一次见到在牢里的少年起,宋添财就觉得他对赵言修就有了好感。欣赏于赵言修的知恩图报和恩怨分明,以至于在后来的相处中慢慢的加深了这种欣赏,变成了喜欢。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就落在了赵言修身上。
这就难怪每次自己说到赵言修娶妻生子的时候,心里都闷闷的,不得劲。也说明了,这段日子时不时不规律的心跳是为了什么。明白了自己喜欢赵言修,宋添财却又有了苦恼,他可不知道赵言修是不是喜欢他的。
宋添财仔细想着赵言修的一切,赵言修能把他全部的当家都交个自己,这样的托付,在赵言修心里对他的信任肯定是头一份。前世不是有句话说,看他爱不爱你,就得看他的身价愿不愿意给你。虽然谈钱伤感情,可感情也是得靠钱来作证的。这么一来,宋添财给自己打打气。再为自己把全部家当交给赵言修管理的机智点个赞,他赚的银子赵言修都帮着管了,离管他的日子还会远吗?
而且,平时赵言修待他这个做大哥可谓是掏心掏肺,就差两肋插刀了。所以,宋添财很臭屁的觉得,自己对赵言修是有些不同的。这就是他的优势,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一定能抱得美人归的。
不过,想到赵言修俊美的样貌和爆表的武力值,宋添财又有了些淡淡的忧伤。文武都比不过自己的心上人,会不会被心上人觉得两人沟通有代沟啊。这一刻,宋添财忽然有些羡慕原身那颗会读书的脑袋了。到他这,脑袋瓜子都用来想着怎么赚钱了,一看书就睡,太俗了。
像赵言修这般有文采有武功有出身有教养有银子的五有青年,最少得配个白富美要不就该是高富帅了。宋添财想想自己一米七五的个子,和勉强算英俊的样貌,加上刚刚置办的铺子屋子田地,有些泪奔了。对象太高大上了,他亚历山大怎么办?
前前后后的对比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宋添财指定出了一个详细的追心上人指南。
第一,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能和文艺青年赵言修美男子谈得了人生谈得了理想谈得了星星谈得了月亮,做心灵上的精神伴侣。千万要收起满脑子的铜臭,保持自己光辉的君子形象。
第二,一定要好好习武好好锻炼,想起和赵言修相差甚大的武力值,宋添财表示,他既然要追求赵言修,总不能还是一副弱鸡样吧。武艺高强之人,肯定是欣赏不了那种没跑几步就喘大气的男子的。所以,他要锻炼,他要提高武力值,即使没有赵言修武功高,可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给赵言修一直小指头就能打倒的。
就定了两点,宋添财就抓头抓脑的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做了。前世,他穷的时候光想着吃饭问题了,哪有时候去谈恋爱啊。等富贵了,也不用他追求,有一大批姑娘前赴后继的排队等着他做提款机呢。
这么一来,他的追人经验为零,根本没有任何借鉴。他以前哄女朋友开心只用一招就够了,那就是用钱砸。送货,送包,送车子,送房子,结果,过日子的姑娘嫌弃他没真心,人家和他说拜拜了。把他当金主的姑娘,他又不稀罕,他和人家说拜拜了。搞得三十岁的人了还是个黄金单身汉,连个老婆都没能混上。
两世,头一次认认真真的想追人的法子,宋添财的那点脑细胞都快被他想细了。可愣是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总觉得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就没想到一个满意的。
于是,第二天出现在宋家人面前的就是两只眼睛可以和熊猫媲美的宋添财了。赵言修看见了连忙问道:“大哥,你这眼睛是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
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再看赵言修,宋添财忽然有种见心上人的不好意思。对着赵言修的问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真告诉赵言修,他昨天一晚上尽想着怎么追赵言修了,一兴奋就没睡着吧。这样太猥琐了,把他高大上的形象都给毁了,在他追求心上人这个阶段,万万不能做自毁形象之事。
宋添财含糊的说道:“天太热,我有些睡不着。”
陈桂枝接着话道:“可不是,小宝昨天晚上都把小肚兜汗湿了,我给他打了半响的扇才哄他睡了。添财和小宝一样,都是不耐热不耐寒的,也难怪热的睡不着了。”
赵言修听着陈桂枝这样说也就信了,帮着宋添财剥了个鸡蛋,放到宋添财碗里道:“那大哥多吃些,吃完了趁着早上凉快再睡一会养养神。”
陈桂枝看着赵言修对着宋添财事事上心,心里很是满意,深觉她儿子有眼光,挑了个和自己一条心的枕边人。这做夫妻的,不管贫贱富贵,只要心在一块,日子就能过得美满。
宋添财当然不想去睡了,他现在正绞尽脑汁要好好的在赵言修面前表现表现,怎么能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睡觉上去。赶紧说道:“没事,我精神好着呢。言修,上次在镇上的书画铺子你不是觉得那家的画有几幅还不错,可惜被人定了。今天我们再去看看,说不准能碰到你喜欢的。”
赵言修从小被赵才青带着,耳濡目染之下,对书画鉴赏有几分见地。无事了,也和宋添财一道去镇上的书画铺子逛逛。可那都是闲时打发时间的,瞧着大眼袋挂着的宋添财,赵言修心疼了,只想让宋添财好好休息,哪还有心思去镇上啊。
摇摇头道:“我昨晚也没怎么睡好,不如呆会我和大哥一块再补个眠,睡一觉如何?”
宋添财脑子里闪过四个字“同床共枕”立马脸就红了,他要和他心上人一块睡回笼觉了。虽然宋添财以前和赵言修同塌而眠不知道多少回了,可那个时候他可是没别的心思,完完全全的把赵言修当小弟,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刚刚才明白自己的心思,再和赵言修睡一张床,宋添财这心又跳快了几个节拍。
赵言修看着红着脸的宋添财有些奇怪了,他大哥一直都自诩脸皮厚过城墙,今个这是怎么了?
☆、第96章 表白
宋添财三口两口的把早饭给吃了,就等着和赵言修一道睡回笼觉了。可惜,宋添财忘记了在一帮睁着大眼睛的宋小宝,一听要去睡觉,立马也凑热闹的说道:“小宝睡,小宝也要睡觉,和爹爹和小叔一块。”说完还眨眨他那水水的大眼睛向赵言修卖萌。
赵言修稀罕极了宋小宝这副小呆样,抱着点点他鼻子,笑着说道:“好,小宝和我们一起睡,小叔给你说个寓意故事好不好。”宋小宝高兴极了,直接扑在了赵言修的怀里不下来了。
萌货宋小宝一点都不能理会他老爹不可言说的心情,这么上赶着破坏他老爹好不容易等来的同床共枕,气得宋添财很想打两下宋小宝的屁股。他脑子里现在都能想到宋小宝睡中间,他和赵言修怕是连小手都挨不到了。早知道这样,他们还不如一道去外面逛街说说话呢。
陈桂枝也心疼宋小宝昨个没睡好,笑着说道:“反正现在没事,我让你爹把两个凉床搬到一起,你们三个一块睡。等中午吃饭再叫你们。这两天你们得好好休息,不然,后天又要浇地了。这老天爷也不知是怎么了,都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庄稼看着都有些发黄了。”
说到这个,在一旁没声音的宋大山忽然道:“添财,这段日子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镇上再买些粮食回来。我看着今年这天不对劲,春天来的就有些早,现在更是连着一个月没下雨了,一个不好怕地就要旱了。到时候,粮食一欠收,村里也就要乱了。我们家虽然有些粮食,可也总得再多买些才是。”
宋添财听着宋大山的话一愣,旱涝之事,他前世是有些印象的,虽然那时有政府调度,可农家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好在交通运输方便,倒是不会存在饿死人的事情。但要是在这儿呢,没汽车没飞机,光靠骡子靠马,从别处运粮就算能运来,到了庄户人家的手上又能剩下多少?
再有官府赈灾也不过是给灾民一口饭吃,要是真旱了,不仅他们村遭遇,就连大同州也好不到那儿去。真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他们有银子,怕是也买不到粮食。当然,就算是有粮食卖,买回来的人家能保不保得住也是另外一回事。
在旱灾里,吃不饱肚子,恐怕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守本心了。如他们宋家在村子里有钱有粮食,人丁却不旺,真要遇到事,就是块明晃晃的肥羊。宋添财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有些理解宋大山为啥会收养宋进宝了。在乡下,独门独户,年景好过太平日子的时候没多大问题。可一旦遇到灾年,吃不饱饭的同时怕是连家业都保不住。
看了一眼赵言修,宋添财忽然有些心塞,本来该是他这个一家之主保护家里人的。可若是真要论武力值,还是赵言修厉害,这比不过心上人的威武,不能英雄救美啥的,想想就心酸啊。
宋添财想想对着宋大山问道:“爹,你和娘对农事在行,你看咱们家的水稻还能不能种下去。这要真旱了,到时候人喝水都难,这水稻哪还能有收成啊。要不,我们把水稻给拔了,重新种些红薯和高粱,这些粗粮耐旱,到时候多少有个收成。”
宋大山很陈桂枝相互看看,这二十亩地的水稻一下子该改其他东西,两人心里还是舍不得的,毕竟水稻价格可比粗粮贵多了。可一想要是这天真旱了,二十亩地的水稻能收多少回了都是问题,就有些摇摆不定拿不出主意了。
宋添财看着宋家二老的神色,开口道:“爹,娘,我们先把红薯和高粱的苗给备下,等过上半个月,要老天再不下雨,我们就改种这些。咱们家不用交税,去年收的稻子也都没卖,够吃一两年了,就算估计错了,损失也不大。到时候丰收了,我手里有银子,照样能买到米吃。”
最后,宋大山想了半天开口道:“那我们也别全都改了,改种个十亩地吧,其他的还是种水稻。我今天就去下苗备着,再去问问你大伯家怎么想的。这么多天没下雨,村里的人心里怕都是有想法的,咱们也别先动。等一等,看看别家怎么办。”
这事宋大山比宋添财知道的多,宋添财也不托大,就让宋大山自己做主,告诉他一声就行。不过,宋添财心里却打算等天黑了再去镇上粮铺买一车粮食放老宅的地窖里去。狡兔三窝,这天老不下雨,宋添财也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
赵言修的那二十亩地早就佃给别人种了,每年收四成租子,倒是轮不到他操心地里的事情。听着宋添财和宋大山的话,心里也有些闷,天灾人祸,对于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来说往往意味着流离失所,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