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禀告时,就直接在空旷的中厅小声的说给了拉斐尔听,这样的地方反而最不怕被人听见,一旦有人出现在视野里,必然无处藏身。
“据说是因为那贵族的爱人意外去世了,有些年了,爱人的家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两人私奔未果,累爱人身死,贵族一直无法释怀,年年这个时间都要告解。希望上帝能原谅他们之间的行为,让他的爱人前往天堂。”副手在年龄小的奥古斯特面前没敢说太出格的东西。
奥古斯特作为一个资深基佬,却几乎分分钟就听懂了对方为什么不用明确表达他or她的第三人称,而坚持用“爱人”。
因为这个贵族是个基佬呗,要不然也不需要上帝的原谅。
拉斐尔点点头,让副手去打听一下有什么贵族是符合这种条件的,这种私奔未果,甚至到了动用警察的地步,必然会闹的满城风雨,压不下去的。
奥古斯特听完故事就没兴趣听别的了,在拉斐尔和副手开始继续谈话后,他跑去了看管风琴。
大到仿佛要顶住穹顶的那种一面墙似的管风琴,音域极广,演奏时庄重又威严。据说布里斯托尔大教堂新装的这个大型管风琴,效仿的是神圣罗马帝国在十四世纪时建造的最出名的那个管风琴,结构极其复杂,有三层键盘,二十个风箱,需要由十人同时操作才能演奏。(改编自度娘百科)
奥古斯特左右张望了一下,在确定中厅里没有其他神父后,就走上了管风琴所在的台阶,他其实一直想试试弹管风琴是什么感觉。
这就跟你去朋友家玩,看到朋友的钢琴,总想手贱的弹两下是一样的。不会弹什么曲子,就只是单纯想要点一点。
拉斐尔纵容了奥古斯特的这份好奇,因为……
在奥古斯特猛的按下去的那一瞬间,宏大、浩瀚的管风琴声倾盆而出,如轮船鸣笛,似电吉他拔电,可怕的声音仿佛从中厅内的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毫无心理准备的奥古斯特被震了一个倒仰。一脚打滑从台阶上摔下,整整好的栽到了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的拉斐尔的怀抱中。
穿着贵族服饰的小正太,吓的呆毛都感觉缩起来了,仰头看着黑发青年,在对方倒映着他影子的烟灰色眼睛里,看到了清晰可见的戏谑。
“!!!你是故意的!”
拉斐尔很无辜:“我怎么会猜到你要做什么?”
奥古斯特愤愤不平:“你就是知道。我看到你偷笑了!”
拉斐尔这回换上了颜艺满满的委屈:“我一直都是笑着的表情啊。”
在奥古斯特还想与拉斐尔分辨什么的时候,一道笑声打断了他们。
拉斐尔将奥古斯特扶正,与他默契的一同转身看去,正看到一个穿着十分新潮好看、涂装抹粉的人,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好看,第二感觉是,往死里好看,第三感觉是,这种好看已经超越了性别。
反正奥古斯特至今都不敢轻易判断对方是男是女,即便对方穿着只有绅士才能穿的裤子,腰间还配着细剑。
那人从明亮的光线里摇摇曳曳的走来,衬的本身的相貌更加荼蘼妖冶,十分自来熟的用法语开口:“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公爵阁下……”
本来奥古斯特想说,这么漂亮的一定是男孩子,但对方一开口,声音就出卖了她。
“……我还没来得及感谢您刚刚的出手相帮。”
拉斐尔之前判断马车坏在半路上太过巧合,却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反而表面功夫十足的派去了骑士。
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份不会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严谨,帮助拉斐尔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在公爵去教堂的路上精准的坏了马车、并且马车主人还是个绝美的贵族这种事,百分之九十九是刻意安排的,但也有百分之一是纯属巧合。
奥古斯特和拉斐尔今天也算是开眼了,因为他们真的遇到了那百分之一。
据眼前叫朱莉的女子自我介绍,她是来布里斯托尔见朋友的,来了有一段日子,马车是租用的,这才出了事。
“你来教堂做什么?”又不是礼拜天。
“我的朋友是一位令人尊敬的神父。”朱莉做男子打扮,却好像并没有要掩饰自己真实性别的意图,反而把男装穿出了一种别人很难穿出来的中性风情。她果然如那些神父所说,在颜值上与拉斐尔是有一拼之力的,两人几乎是在伯仲之间。
奥古斯特左看看拉斐尔,右看看朱莉,觉得自己这一年的美人缘简直达到了顶峰。
在拉斐尔的印象里,他并没有在贵族圈里见过朱莉这样的美人,以她的美艳程度,以及张扬的性格,她不可能被埋没,除非对方根本不是英格兰人。刚刚拉斐尔还在怀疑对方是不是法兰西人,如今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身份,拉斐尔还真就在法兰西上流社会找到了这么一个符合身份的人。
马特小姐。
就是那个被誉为欧洲第一美人的女歌剧家。拉斐尔对对方是被迫神交已久,总能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排除掉性别,到底是拉斐尔还是马特小姐更胜一筹。
马特小姐是艺名,真实姓名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过,不过她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倒是早已经被传唱成了段子。
马特小姐出身法兰西一个寻常的贵族家庭,不那么寻常的大概是父亲的直属上司洛林大人和法兰西皇室有着很深的关系。后来,年轻的马特小姐就当了洛林一年的情人,不因为别的什么,只因为爱情。后来马特小姐和普通贵族小姐一样,联姻,结婚,但是她最后却跟着一个杀人犯私奔了,还是因为爱情。
两人一路逃到马赛,马特小姐女扮男装在街头以卖艺为生。机缘巧合,她在马赛的歌剧院里,结识了一个富商之女,然后就开始了一段震惊欧洲的姬情。两人这样当然要被拆散啦,策划私奔未果,最终以富商小姐去世,马特小姐杀死一名、重伤两名警察作为了这场恋情的结尾。她进了监狱,又想办法越了狱,最后一路逃回了巴黎。在老情人洛林的帮助下,得到了国王的原谅,在吕利剧院顺利出道,一展歌喉后,爆红欧洲,因其放的开的性格、异装癖的爱好以及惊人的美颜成为了全欧洲男人心中的海伦。
此时她才不过二十五岁,人生经历却已经是别人好几辈子加起来都未必能完成的精彩纷呈。只能说,真不愧是为爱疯狂的法兰西人。
所以,奥古斯特以为的男男,其实是女女。
马特小姐不是个单纯的同性恋,当然更不可能是单纯的异性恋,她在探索不同性体验的道路上十分积极,并且从不掩饰。爱情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她只对爱负责。在她爱着你的时候,她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以不介意对方与她父亲同岁的年龄,也可以不介意对方杀人犯的身份,当然也不会介意对方的性别,而这些不介意是对于完全不同的三个人来说的。
据拉斐尔了解到的:“您来英格兰不是看朋友,而是不得不来避难吧?我听说您在奥尔良公爵举办的化装舞会上,和三位男士同时竞争一位淑女的爱,最后闹到要公开决斗。”
决斗这种事情总是不断出现在西方的文学作品里,但其实……私下决斗是犯法的。
更不用说马特小姐还赢了,非死即伤的那种赢法。死了家人的贵族肯定不干,能参加公爵的化装舞会的人来头都不小,有一家就闹到了法兰西国王的面前。
被拆穿了身份,朱莉索性就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一如拉斐尔因为颜值认出了她,她也认出了拉斐尔,这个与她齐名的英伦第一美人。她说:“请允许我纠正您一点,虽然决斗犯法,但是我再次得到了国王的谅解。因为决斗只适用于绅士之间,而我是个女人。”
马特小姐不是因为再次犯法而逃到英格兰,她只是未免自己死于那些被她杀了的贵族家人的手里,去别国暂避风头。
至于为什么选择与法兰西还在交战的英格兰……
“因为我的朋友说,仁慈的公爵能为我提供庇护。”马特小姐可怜兮兮的看着奥古斯特,隔着紧身上衣的一对酥胸颤了又颤。可惜,奥古斯特是个死基佬,哪怕不是基佬,也才九岁,对此可以有说是内心毫无波动。
朱莉的朋友之前和她讲了不少这位英格兰国王的侄子的事情,说他和他那个凶名在外的黑太子父亲一点都不一样,心软又可爱。
奥古斯特认识的人里面,最近去看朋友的只有乔神父一个人。
“你就是乔的朋友?”
“是我。”马特小姐对奥古斯特道,“乔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和您说这件事,正好这次遇上了,您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仁慈,我就决定来碰碰运气。听说您极喜欢在就餐的时候听人唱赞歌,不如考虑考虑我,不是我自夸,但全欧洲都认可我的演唱技巧。”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马特小姐是真实存在过的,只不过时间点不一样。这位异装癖小姐最牛逼的历史,大概是在晚年,和一位侯爵夫人相恋,夫人去世后,马特小姐伤心不已,就和侯爵在一起了_(:з」∠)_好吧,开个玩笑,据说他们其实是3P。法兰西人民的这种爱情观,真的没办法让男主接受啊,捶地。
第35章
朱莉自信满满, 觉得她肯定不会被拒绝。
拉斐尔也没有出声阻拦, 因为他相信奥古斯特……
“是什么给了您如此自信,让您觉得在您只需要动动口之后,我就一定会答应您?”毒舌奥重出江湖!从语言到神情到动作,都仿佛在说“你个渣渣”!
朱莉一愣,很显然这并不在她的设想内, 漂亮的眼睛里有着藏也藏不住的错愕。她没指望过九岁的公爵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但至少不该、不该这个样子吧?说好的小可爱呢?说好的特别好说话呢?说好的……好糊弄呢?
如果乔神父在这里, 一定会气到吐血, 谁就和你就说好了?
奥古斯特是容易心软没错, 可那并不代表着他贱得慌,给一个他国的人提供庇护是一件很费心费力的事情,他最初答应让乔神父来城堡的小教堂暂住,乔神父的容貌占一部分原因,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奥古斯特需要交好白衣主教。
如今嘛,奥古斯特作为乔神父的保护伞, 到底是谁需要讨好谁?!
朱莉连主次供需关系都没有搞清楚, 就贸贸然的开口,仿佛奥古斯特能收留她是一件占了多大便宜的事情……这必然会招致奥古斯特的不满。包子脸的公爵阁下, 对外的人设一种是高贵冷艳款来着。哪怕他的个子需要他仰着头看人,但他的心不需要。
连奥古斯特头上金色的呆毛,如今都显出了一种不屈的傲慢,他对朱莉说:“一如您所言,您只能为我唱歌, 而我却需要冒着有可能是在窝藏敌国间谍的巨大风险,还要承担下您在英格兰未来所有有可能会惹出的麻烦——不用怀疑,从您在法兰西的精彩人生里就能看出,这点是一定会发生的。那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嫌自己的生活不够刺激是吗?”
朱莉语塞,刚刚的势在必得,如今看来其实根本就是自以为是。
但朱莉还是不想就此放弃,她其实已经厌倦了爱情游戏,最起码暂时是如此,而位高权重又可以不用担心他要和她发展什么的人,就只有眼前这位豆丁公爵了。
朱莉重新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嘴,尝试着说:“因为您……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