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哲草草拢好睡衣,推开窗,低唤:“汤姆?你在吗?”
“在。”
声音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雷哲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出现在了屋子里。
“诺亚又开始教授圣徒医疗知识了?”雷哲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汤姆被雷哲这笃定的口气吓了一跳:“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雷哲皱眉,口气强硬道:“你只告诉我是不是。”
“是……”汤姆坦白道:“大人离开前叮嘱我,如果可以,尽量不要让你知道这件事,没必要让你因此担心。”
“他这样公然忤逆教皇,是有什么打算吗?”既然莫里斯已经开干了,雷哲能做的也只有在神眷者仪式开场前为他保驾护航。
“怎么会是公然忤逆。”汤姆嘴角翘起,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教皇只会知道所有问题都如他吩咐的那样解决完毕了。”
“怎么可能!”雷哲完全无法想象教皇那样一个大鬼畜也会有被人彻底蒙蔽的一天。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我家大人是谁?”
这下反倒是汤姆觉得奇怪了,这两人关系都这么亲密了,为什么还会对彼此的实力毫无概念。自家大人总担心雷哲这货被人欺负就不说了,雷哲居然也会觉得自家大人毫无还手之力,活人且不说,就算是那些腐朽多年的尸体也会爬起来抗议的好吗?!
“他怎么做到的?”雷哲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想象。
“裁决长大人把身边的人统统审了一遍。”
汤姆简略地说道,但言语后残酷的血腥味却是扑鼻而来。雷哲有些明白为什么莫里斯不愿意告诉他了,那是独属于刑讯者的手段,拷问,威胁,逼迫,控制。那是莫里斯一直都能用,但却从未对自己人用过的手段。如果自己昨晚选择的不是承诺而是反悔,今早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雷哲扭头看向窗外,冷风自窗口蜂拥而入,飞速划过光裸的颈项,带起冰冷的战栗。雷哲忽然觉得有些冷,冷得眼睛发疼,鼻头发酸。雷哲三两步走到窗前,静静望向窗外。
汤姆见雷哲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有些诧异:“冷吗?要关窗吗?”
“冷。”雷哲深吸一口气,让看着窗外那些无形无色却冰冷至极的风灌入肺腑:“但我没准备将他们关在屋外,我是在习惯它们。”
汤姆敏锐地察觉到雷哲眼下的状态不太正常,偷偷将床头柜上的司康饼揣入怀中,果断闪人。
当雷哲关上窗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和那些风一样冰冷:教皇,你知道你唤醒了怎样一位黑暗帝王么。而我,将成为他身侧最坚定的帮凶。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人品增长的系统提示音一直在雷哲的耳边响起,即使在诺亚与他共处一室时也不例外。
医疗知识的受惠者明显已经不再仅限于圣徒,诺亚没有主动向雷哲解释什么,而雷哲也体贴地什么都没问。因为他知道,那已经不再是他的领域了。他能做的,只有在诺亚身心俱疲时,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一个温暖的拥抱,以及一个没有纷扰的休憩之地。
他们在暖烘烘的壁炉前依偎着聊天,雷哲会把诺亚有些冰冷的手揣进衣服内,即使被冰得哆嗦,也要摆出温柔攻的谱佯装无事。
他们在拉紧了窗帘的窗边头挨着头看书,雷哲负责以一个异世人的身份吐槽书上的内容,诺亚负责在他说得对时,赏以一个轻吻,或是在他说得不对时,施以捏肚子的惩罚。
他们在柔软的床铺上翻滚着纠缠,当诺亚的手掌缓缓抚过雷哲的腰侧的曲线,雷哲总是会本能地摩挲着双腿,低喘呼唤。当雷哲的手轻轻挠过的下腹,诺亚便会难以自制地要扬下颚,喉结滚动,绷紧肌肉。但鉴于每天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相处时间,谁都没有做到最后。他们爱.抚,热.吻,摩擦,嘶吼,擦净然后告别。
暧昧在无声中滋长,谁都没有提及所谓的正事。他们就像两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沉溺在爱的暖巢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管不顾,天真浪漫得可笑。但只有他们知道,这温存一刻的背后,掩藏着多少不可言说的黑暗与血腥。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国界外……
风起了,在大地上曳过,却没有温润的感觉,就像一把被废弃了很久很久的大提琴,被猝然拉响,只余下嘎吱嘎吱的回音。黄沙被吹起,伴随着破碎的风声,飞舞一会儿,又跌下,被新的黄沙埋葬。混沌之神笼罩下的土地总是这样,荒芜,而壮阔。
一个小小的身影被隐没在黄沙的飞翔舞会中……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有十岁的男孩子,栗色的头发在过于炽烈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略长的刘海遮住了兰色的眼眸,嘴唇因为干燥而泛起了白色的死皮。孩子的神情却是无比平静。平静,太平静……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仿佛眼中的所有东西都和死物无异。
而男孩对面的那个人眼中的情绪则明显要浓烈得多,有如地狱之底灼灼燃烧的毒火,带着无尽的扭曲与恨意。
“怎么样?计划奏效了吗?杰克。”男人有些急切地问道。
“抱歉。金大人。”男孩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