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订好了誓约:番僧帮他复仇,他张老实自愿做番僧练成蛇蛊的载体。
于是回来后,张老实就展开了他的复仇计划。
他先是花钱买了一幢带个小水池的二层临街小楼,说是要扩大店面,特意又把那几个造谣造的最起劲的婆娘们请了过来,而且也要拿朱大嘴和刘老狗开刀。大概他自觉自己家的不幸都是由常常来蹭吃蹭喝的朱大嘴引起的吧。
可是番僧自然不能叫他害了朱大嘴。就不许他用蛇蛊害朱大嘴。张老实只能另外想办法。
想来想去,张老实就在二楼朱大嘴要坐的椅子下面挖空了一个洞,只上了一层薄薄的楼板。只要等这桌人喝的迷糊了,他就按动机关抽掉楼板,让喝醉的朱大嘴掉到一楼的水池子淹死。再无声无息的把楼板合上,这样也只说朱大嘴是喝醉了自己翻过围栏摔下去的。
这个计划不能说不严密,加上朱大嘴一贯是个丢三落四的,一骗一个准。就算番僧问起他,他也只一口咬定是朱大嘴不小心摔下去的,与自己无干。
后面的事四郎就亲自参与了,那几位妇人都是当日在背后乱传翠花是非的人,因为酒中的子蛊喜欢女性的身体做母体,所以就在他们体内繁殖了几天才破体而出。而刘老狗是男人,所以喝了加料的竹叶青,立马就死了。本来这事是不会让人看出端倪的,但是小喜体内的竹叶青蛇蛊最厌雄黄,闻了雄黄的味道才提前爬出来,叫众人闹出一通蛇精的传闻。
而张老实,报复完了,自然就实现了约定,被练成了蛇蛊,从此,世上再没有张老实这个老实人了。
☆、石榴粉1
自得了定魂珠后,饕餮的两个人格就恢复到了上下半月轮番醒来的作息规律。
转眼到了丹桂飘香的农历八月。饕餮殿下便只得不情不愿的换出了陶二,临走时还威胁四郎:让他“乖一些”。又给几个得力的属下交代布置一番,因为他自觉将要出来的“陶二”是个有肌肉没脑子的,只懂得信奉“二哥能打”、“一力降十会”那一套,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谁知在陶二心里,也深深觉得他是个变态小白脸,出来后就冷着个脸里里外外的检查自家小狐狸,连小鸡鸡都查看了一番 ,生怕被那个变态绑上条红线之类的。双修过后,就变回原型给小狐狸舔毛,务必使其全身都沾上自己的气息。
四郎被陶二哥舔毛舔的好舒服,还主动翻过身,露出白白的小肚皮表示:这里也揉揉。
进了农历八月,就陆陆续续有各家的小厮并一些街坊邻里过来预定月饼。
这时闲下来,四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的月饼用的是制酥饼的法子,所以时人多有把月饼叫做“小酥”的。自己以前看过现代一些农村烤制月饼用的炭炉,似乎在现在这个时空还没有出现,何不叫槐大出去请工匠来垒一个,想来也不会太费事,由炭炉又想到了烤制北京烤鸭的焖炉,不如顺便也垒一个?这样以后又可以多做许多种类的美食。想得开心了,就忍不住变回人身开始画草图。
陶二听他吹嘘用这两种炉子做出来的月饼和烤鸭多么多么好吃。
一时也来了兴趣,凑到他身边看他画的草图,又追问了几个细节问题。
四郎一个饭店小老板,于古代建筑学上哪里有什么深入的研究?只是以前考据过北京烤鸭的做法,才对烤炉有那么一点肤浅的了解,陶二问的细了,他就有些答不上来。于是不负责的打算把这些问题留给勤劳智慧的古代工匠解决。
事情往往是说来容易做来难,想要震惊古人却被个妖怪问倒的四郎也只能在心里偷偷咬着小手绢替自己默哀:“我哭着对你说,穿越文都是骗人的。为什么想搞个发明创造,却是这种效果?”陶二看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也没有多言安慰,变回原身把四郎搂怀里就睡了。
结果第二天清晨刚起来,四郎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出门一看,只见陶二哥脱了上衣,露出健美的臂膀和八块腹肌,拿着一把瓦刀,正在面无表情的劈着砖!
虽然是深秋天气,陶二哥还是出了满身的大汗,仿佛给身上的肌肉擦了一层橄榄油,配上高鼻深目,冷漠的表情,真是特别特别男人,简直要闪瞎四郎的狗眼!
说起来二哥不愧是上古的大妖怪,连垒火炉的手艺也会。这几日还真就带着几个青崖山招来的黑狼侍卫和一群土拨鼠精,在厨房里敲敲打打。很快便把简单的炭炉先垒了出来。
因为再过不久就是中秋,所以这几日四郎也忙起来了。有味斋的名声渐渐传了开去,不少大户人家今年都来预定月饼。自八月初一开始,有味斋的厨房便夜夜灯火通明,传出来的糕点香味常常引的一条街外的客人也寻香而至。
刚入八月,青崖山又来人送了新收的西瓜,藕,香水梨、银丝枣、葡萄、松子、榛子等时鲜果品。比起街上卖的,自然要好上一等。因山里送过来不少,自家吃不完,还赠与左邻右舍许多。
来送果品的是个小妖精,唤作阿措。穿一身大红石榴色衣裙,一张苹果脸,爱说爱笑。
华阳见这几日店里要忙着制作中秋的月饼,很有些忙不过来的样子,便做主留下了她。
虽说是留她来帮忙,四郎却不肯支使一个小丫头去杀猪宰牛,只委派她一些轻省的活计。
阿措是个活泼大胆的性子,去隔壁送了一趟鲜果,那位和和气气的小老板还赠她一盒香粉玩。
她第一次下山,从来没见过香粉,拿到后颇为新鲜。问清楚用法后,把那粉儿涂了一脸,跟个鬼似的伸着舌头直乐。就被华阳抓住训了一顿,勒令她不许淘气,叫她赶紧洗干净脸去厨下帮忙。
前几日街上的桂花树纷纷开花了,整条街都飘着一股甜美的味道。华阳便亲手去采了些半开的桂花回来。
四郎便给阿措小姑娘派了个用蜂蜜酿桂花的风雅差事。打算腌好了过几日做桂花糯米藕。
这个活计她在山上也常常做,所以阿措很快腌好了桂花,随手变出一个红白软子大石榴,一边扒了皮自己一粒一粒的细细吃,一边在旁边观看四郎和面。
四郎用专门买来的上好山东飞面(一种洗白分精面粉)拌上猪油,混成个面团子,揉上百下,这个活计听起来简单,其实对手上的力道要求很高,四郎揉了一会儿就没劲了,换槐大接手。
他走到旁边,阿措也给他一个大石榴。两个人就蹲下来偷偷看那边光着膀子的狼族猛男们。
陶二哥(传音入密):兄弟们,有小美人在看我们,是男人就要镇定!肌肉都露出来!
于是四郎就看到一个狼族侍卫瞟了阿措一眼,瞬间发力,一次就把左边的砖头全都搬到了右边【有种砖都要被捏碎了的蛋疼感。
休息一阵,吃完了阿措给的石榴,四郎便继续工作。见阿措因为华阳姑姑的吩咐不敢走开,可是厨间揉面的活计一时也用不上她。见她在那边变出来一个一个的大石榴,滚得满地都是,就有些头疼,打算给这小姑娘找点事做。
四郎先把新藕截成细块,在砂锅里摩擦成一个个石榴子大小的圆粒。
然后吩咐阿措:“你变些大红色的石榴花,捣出花汁,给这些藕粒一一染红。待会我要用。”
阿措得了吩咐就高高兴兴的开出一朵朵鲜红的石榴花来。
等她一颗颗染好了藕粒,四郎这边也忙完了灶间的事,就调了碗绿豆淀粉均匀的淋上去,干了后放入鸡汤里面煮,藕粒煮熟后宛如石榴子形状。
这道菜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关键在于鸡汤鲜美,藕粒粉糯,卖相可人。
阿措见了这道菜,就开心的说:“和我长的好像,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四郎擦擦汗回答:“恩,就叫石榴粉。快端出去吃吧。华阳姑姑问你,就说我许你玩的。”
阿措也不知道客气,听他这么说就开心的端了碗往外跑。跑了一半又回来对他说:“刚才……就是我早上送鲜果去的那家,嗯,那家的小老板请你得了空就过去一趟。”
隔壁是家香粉铺子。开铺子的老头姓杨,本来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杨焕章,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是个有本事有主见的。杨家能在这寸土寸金的汴京城开铺子,全赖他这个大儿子游历到北方的时候,从胡人手里换来的一种胡粉。这种胡粉比起这边的小姐夫人常用的大米粉,茉莉花粉,梨香飞白粉都要好,上妆服帖,粉饼不易散开,用后脸色雪白自然。每回一到货就被各家的小姐夫人一抢而光,连内中的贵妃娘娘也很喜欢,还给了一个“清芬洁白”的评价。因为这个胡粉,他家才能发达起来,最后开了这么一间远近闻名的香粉铺子。
因大儿子常年在外地收罗新鲜的制粉制香的法子,并且往来于胡地购买胡粉,所以两个老人特别疼爱留在身边的小儿子,杨时臣。等到小儿子长到15岁,就把店面给他看着,老两口在城外买了一幢大宅子享清福去了。
因为他和四郎是邻居,卖的东西也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所以常常互相照应,逢年过节走一下礼,一来二去,关系便好起来了。
这时听他说要找自己,虽然奇怪,但是等店里客人较少的时候,还是打算过去看看。临走的时候,想起杨时臣很爱些精巧细致的风雅食物,以前还像自己打听过如何用花瓣入菜,就把今天给阿措做的石榴粉用个白瓷碗盛好带了过去。
四郎跨入集芳阁的大门,就见见杨时臣正坐在一个红色雕花镂空隔断后面发呆。
可能是因为家里开的香粉铺子,这杨时臣长相十分鲜妍俊美,不论是脸还是露出来的脖子,都特别的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喜欢擦脂抹粉,有些脂粉气。
不过这时代男人擦脂抹粉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杨时臣有此作为倒也并不十分奇怪。
然而,此时他虽然擦着粉,也能叫人看出他脸色极不好,眼睛似乎还是红肿的。
见了四郎走到他的面前,他就对四郎点点头,示意两人去后院说话。
四郎随他到了后院西厢,只见里面摆放着很多奇珍异宝,其中不少应该是禁中内造之物。杨时臣家虽然有钱,却并非家资巨富,家里更没有贵族世家的亲戚,这些东西按照常理不可能在他家里出现。
四郎正疑惑呢,就见杨时臣关好了门。然后忽然跪在了四郎面前,喊道:“四郎救我!”
四郎被他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他起来。
杨时臣却幽幽的问了一句:“四郎,你并不是凡人吧?”
四郎听了虽有些吃惊,但是想想两家毕竟是邻居,前段时间饕餮殿下不时搞出些大阵仗,说左邻右舍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古怪,未免太不切实际。
所以,此时听了他这话,四郎虽心中纳罕,面上还算平静得道:“扬兄快起来吧。我不过是个普通厨子,当不起你行此大礼。”
杨时臣却不信他的话,朝他扣了一个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规则……只要你能帮我杀……”
“不论你要杀谁,都只能自己去杀。”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