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周隐突然把手探过来手背贴着张睿的手道:“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
张睿干咳了一声,不自然的收回手道:“没想到今日会突然出来。”周隐看着他通红的耳尖,翘起嘴角道:“可有什么发现?”
张睿皱眉正色道:“没什么其他的发现,倒是有一处异常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周隐:“说来听听。”
张睿道:“我与杨管家走了大半个园子才到杨小公子的灵堂,灵堂布置的偏僻简陋不说,仅仅一个老妇人在烧纸……”
周隐:“这有何奇怪的,大概是死去的这孩子在府上不得宠,灵堂简陋点也没什么。”
张睿:“不对……那日杨大人子大理寺的时候,抱着尸体哭的伤心欲绝不似作假,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不知道原因。”
周隐点点头道:“我会派人去查的。”
张睿:“还有我在路上对杨府的管家套话,略微打探了一下秋氏,他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大堆不相干的却没提秋氏一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下车吗?”周隐看着他,声音带着笑意。
“额?”张睿抬起头见马车已经到了大理寺小声道:“我觉得可以查探一下秋氏”说完掀开帘子纵身跳下马车。
周隐也跟在他身后跳下来,旁边的随从递过一件披风,周隐接过来顺手扔在张睿肩膀上道:“多穿点,不然你着了风寒,我可不少了个得力的帮手。”
张睿一笑,随手把披风递回去道:“王爷玉体千金,小生区区一介草民无碍的。”说完拱拱手跑进了大理寺。
周隐抱着披风看着奔跑的背影满眼笑意。张睿,头一次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
☆、二十章
张睿跑回大理寺时冻的浑身打冷颤,江大人一看收起手里的书籍道:“来来来,张小友,坐在这炉子边上烤烤火。”
张睿行了一礼,吸吸鼻子坐在江大人身边“大人怎么在这?”这间是张耀之单独给他分配的书房。
江硕靠在椅子上道:“我这不着急嘛,听说早上你跟王爷去了杨九府邸。”
“恩,发现了些不寻常的地方,王爷已经派人私下去查了。”
江硕拍拍张睿肩膀道:“好孩子,这案子要是能破了,估计张大人会高看你。”
张睿急忙道:“不敢当,小生只是略尽微薄之力而已,担不起张大人的看中。”
江大人笑着捋着胡子,暗道这孩子果然如张老所说,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更难得的他对大理寺的案子还颇感兴趣,不错,真是不错。
“行了,你先休息吧,我告诉了孝清,酉时来接你一起回府。”
张睿拱拱手道:“有劳江大人了。”
江硕摆摆手,面带笑容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住脚步,回头道:“那炉子里我烤了两个红薯,记得拿出来。”说完迈着八字步把门带上离开。
张睿搓着的手一顿,大人你这么顽皮你家里知道吗?
吃完江大人烤的两个红薯,身子彻底暖了下来,耳朵和手指刺痒的要命,不知道是不是冻伤了。
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去东北执行过一次任务,一伙猖狂的盗猎者捕杀濒危东北虎。刑侦大队全体出动。他们在雪山上围追堵截了三天才抓住那伙歹徒,回到局里的时候全局的人真是手脚都冻坏了,先是发红,再都肿起来化脓,两个月才好利索,之后的每年冬天都会犯一次,那滋味就别提多酸爽了。
还好这次冻的不厉害,手指暖过来就变得热乎乎的,张睿拿起案卷守着火炉看了起来,越看越困,抱着案卷,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个人在叫他,张睿一直追,一直追,终于快追上了,那人回过头,赫然是死去的杨兴宝!只见他面色铁青,七窍流血,脸色的表情似哭似笑,直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张睿想问他是怎么死的,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杨兴宝就这么看着他,一直流着血泪……
“咚咚咚……”张睿是被林孝清敲门声惊醒,转头看看窗外,已经傍晚了。习惯性的伸出手腕,却发现没有手表,揉了揉太阳穴道:“请进。”
林孝清笑着推门进来:“睿表弟刚刚可是睡着了?我见敲了这么长时间门没动静,想着你不是睡着了就是出去了。”
张睿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许是坐在炉子前太暖和了。”
林孝清跟他一起把东西收拾好,两人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林孝清道:“听说睿表弟今日与十二王一同去了杨府?”
张睿点点头道:“嗯,去杨府查探了一番,但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因为上一世的职业习惯导致他一旦遇上重大案件,与案情有关的所有信息跟无关人一句都不会提。
林孝清疑惑:“睿表弟一直在府中很少出去,何时与十二王认识的?”
张睿:“上次孝泽带我去诗会时遇到的,当时他并没有说出自己身份,我们只当他是世家子弟,没想到居然是十二王爷。”
林孝清点点头道:“睿儿果然不是池中之物,连王爷都对你颇为看重,只盼着你越来越好,将来重立门户,让姑母姑父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张睿沉默……但愿吧,或许这身体的主人早就跟他父母团聚了也说不定,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活得更好。
回到林府就被叫到老夫人那去用餐,张睿刚一进屋,老夫人叫道:“哎呦睿儿,这么冷的天怎么都不加件披风?!”
张睿笑笑道:“出门时走的急,忘记带了。”
毓秀捂着嘴笑起来道:“还真叫您老说中了,这睿哥儿身前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丫头。”
老太太笑的慈祥道:“睿儿来外祖母这坐。”
张睿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心里猜想老太太今日为何叫自己来,
“睿儿,你也不小了,过了年都十四了,外祖母想替你安排一房妾侍如何?”
张睿:“……”咳咳咳,开什么玩笑,他在现代的时候都没想过要结婚,况且到了古代,没爹没娘的,谁还管他传宗接代?!
“外祖母是想着,现在给你安排妻室确实还早,而且你身上没功名也找不到如意的姑娘,索性先给你纳一房小,伺候你起居,不然你身边没个伺候的实在太辛苦了。”
张睿:“谢谢……谢谢祖母好意……韩叔平日照顾的就很好……披风,我今日是走的匆忙忘记带了。”
老太太一拍他胳膊道:“老韩一个奴仆照顾的再细心也不如女人知你冷热,”
张睿吓得站起来“我我……孙儿真不想这么早纳妾,孙儿还是以学业为重!请外祖母三思。”
老太太叹气道:“哎,得了,看你吓得,我不过提这么一嘴,你若不愿意外租母还能逼迫你不成?”
张睿这才舒口气道:“多谢外祖母体量,外孙现在无心妻妾,只想挣去功名,能把母亲的牌位送到宗庙供奉起来。”
老太太听完鼻子一酸,眼眶发红拍着张睿道:“好孩子,好孩子,你娘在地下也瞑目了。”
毓秀也道:“娘别伤心了,如今睿哥儿这么有志气,您该高兴才对啊。”
老太太拿着帕子擦擦眼睛道“对,是该高兴,来睿儿陪我老婆子一起用晚膳。”
从宁心院出来张睿拍着胸口暗道好险,这身体才十四好吗?!毛都没长齐呢就给找妾室。再说他对女人也没感觉,找了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
话说回来,大周男子十八加冠就必须娶妻了,但奇怪的是,大周六个王爷,除了年纪小的十三王,其他只有禄王和五王爷江俊王娶妻有了嫡子,八王爷和九王爷一直都没有娶妻,但是八王爷养着不少戏子小倌……至于周隐,按说他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为何却没有正妃?算了,这皇家的事哪是自己一个无名小卒能凭空猜测的,只要老夫人别再随便给他拉红线就万幸了。
回到客房,张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始终是死去的杨兴宝,他似乎要跟自己说什么?作为曾经的二十一世纪的刑警,他算是无神论者,对怪力乱神之说一向敬而远之。但不知怎么了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张睿索性起身点着蜡烛,拿起从江大人那借来的案卷细细读起来。
周隐回去时,湛清已经率先回到王府了。
周隐:“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
湛清一笑道:“王爷,这个张小公子真不一般,让查的这两件事都有问题!先说这个秋氏,据说从去年七八月份开始就病的卧床不起了,哪怕是他小儿子死了,她都没露面,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属下在杨府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这个所谓的秋夫人,所以属下猜测,这秋夫人应该根本就不在府里。”
周隐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道:“另一个呢?”
“这个说起来还有些意思,杨兴宝的尸体拉回去后,本来是想着把正堂做灵堂,可杨九不知怎么的,让人把棺材抬到一处最偏僻的院子里拜祭。为此他大儿子杨兴钰还跟他吵了一架,今日王爷去时,那孩子正气的跑出去了。”
听湛清说完,周隐笑笑“这里面估计有不少龌龊,明日去大理寺时你把这些私下告诉张睿,看他怎么看待这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