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看着躺在床上的虎子心底微微抽痛,这孩子与孝泽年纪相仿,小小瘦瘦的浑身没有二两肉,每天嘻嘻哈哈的讨人厌。其实他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孩子,一是这孩子土匪出身,二则是他人品也不怎么好,见利忘义,油腔滑调,胆小如鼠……可这么一个孩子居然在临死的关头还不忘把大人的消息带出来,这让他动容。原本以为这孩子是个白眼狼养不熟,却没想到大人居然把他养成了一条看家的犬。
贺香薷翻翻虎子的眼睛看了看,又摸摸他的脉搏,摸摸胡子道:“为父曾经在柳州给人治病时遇见一位患者你可还记得?”
贺明点头:“记得,那患者虽是男子却腹大如怀胎八月的妇人,每日疼的不能入睡。后来父亲为他开膛在他腹中取出许多坚硬的肉球。”
贺香薷道:”没错,取出肉球后那人身体便好了,后来又活了许多年都没事。”
贺明赞叹道:“父亲这惊世骇俗的做法即便过来许多年,整个大周仍无人能学会。”
贺香薷摆摆手道:“此举为父只做过一次,那是年轻心高气傲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年事越高想的越多,越没有当年的魄力了。明儿啊……此次开膛,由你来做吧。”
贺香薷道:“不用害怕,爹会在旁边指挥你的,只要把握好时辰,控制住他的流血应无事。”
贺明:“可是……我并没有做过,万一……”
贺香薷道:“你早晚要学会这些,不要唯唯诺诺做出一副小女儿姿态。如今爹年事已高,眼神也不如原来,怕一不小心会失了手啊!”
贺明犹豫的点点头明白他爹也是想把这门手艺传给他,若是他此时再不学那这门技艺恐怕就要失传了。叹口气道:“那何时开始?”
贺香薷:“宜早不宜晚。这孩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再挺些时间恐怕会熬不住开膛之术。”
贺明道:“明日一早就做吧。”
贺香薷点点头,看着床上的人叹了口气。
贺明开门出来见林孝泽领着清洛站在外面一脸担忧。
“虎子怎么样了?”“虎子哥怎么样?”两人齐声问道。
贺明摇摇头道:“不太好,明日我会为他做开膛之术,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
林孝泽惊讶的捂着嘴双目泛红,过了半晌才缓过来道:“我没想到他会伤的这么严重……”
清洛不懂何为开膛之术,揉着哭红的眼睛直抽噎。
贺明目光晦暗看着远处道:“你俩先回去吧,我再去前院看看,也不知大人现在如何了……”
***
湛清和段箫白跟着打铁的汉子去了事发的地方,只见地上还流着不少血迹,被踢翻的鸡蛋筐被好心人扶正,几个没打碎的鸡蛋捡了回去。
婆娘急忙把筐挎上道:“刚刚就是在这,把那孩子打的吐了一地血。”
湛清道:“那两人朝那个方向去了?”
打铁汉子指着旁边的胡同道:“朝那里去了。”
两人点点头抄着轻功朝胡同跑去,只见一晃悠的功夫人就没了。汉子揉揉眼睛道:“哎呀我的天,这两人好生厉害!”
旁边的婆娘拍他一巴掌道:“赶紧回家!神仙打仗咱们老百姓躲远点。”
湛清和段箫白沿着胡同兜兜转转走了几个来回都不见有任何踪迹,这地方这么大,也不知大人和王爷被绑到哪去了。
“喵~”一只黑猫从墙上跳下来
段箫白突然道:“王爷身边的暗卫都在吗?”
湛清摇摇头:“我与暗卫从没联系过,不过他们应该会跟在王爷身边,但王爷似乎派出去了几个,如今有几个就不知道了。”
湛清:“如今首要只是把城封了,若是王爷他们在城内还好寻找,出了城再寻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
张睿醒来时发现自己和周隐躺在在马车上,手脚都被绑住,嘴里还堵着布根本没法发呼救。张睿爬起来拿肩膀碰碰周隐,见人没动又碰了碰。
周隐晃晃脑袋睁开眼睛一愣,低头看看两人都被绑住皱起眉头,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绑架二人。暗卫想必在暗处保护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应该不会出来。
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能证明两人身份的信物都被搜走了。不知道他们要把马车赶往何方?
张睿拿眼神询问:暗卫呢?
周隐眨眨眼:应该跟在暗处。
张睿点点头放下心来,既然敢把二人绑出来,必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如今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
前面马嘶鸣着,赶车的车夫走到城门,城门看守的侍卫道:“今日封城,没有大人手谕任何人不准出城!”
那马夫拿出银子递给看守的士兵“小哥通融下,我们是回家赶丧的。”那银子足足有五两,小兵接过银子眼睛都直了,拿牙一咬,两个牙印清晰的印在银子上。
小兵四下瞧瞧见无人注意挥挥手道:“去吧去吧,赶快走别让人看见了。”
马夫赶着马车朝成为匆匆离开。车上二人脸色越发凝重,这马车要把二人带到什么地方去?
马车行驶的很快,颠簸的两人胃里翻涌,二人只好背对背靠着,张睿突然想到这样可以把对方的绳子解开!急忙拉住周隐的手,抓住他手腕上的绳子解起来。
周隐抓住张睿手,在他手心写到:看来我们暂时还没有危险。
张睿点点头,拉过周隐的手写:出了通州城,听着风向应该是朝东边去了。
周隐思索了一会拿手写:暗卫派出去了六个,京中两个,还有两个去调查那个带匈奴刺青的人,另外两个前几天被我派去江州探路,如今恐怕仅有两人跟在我们身后。
这也是暗卫迟迟不敢出手的原因。顾忌到不小心伤到王爷。
因为车夫旁边还坐着一个人,这人身上带功夫,而且不弱,早就听见车里面的声音,也注意到车后面跟踪的暗卫。冷哼一声朝车夫道:“快走!”
车夫一甩鞭子,马车朝着大路飞奔而去。
两个人互相解开绳子却不敢惊动,一是现在荒郊野岭的,二人身上都没功夫,一旦发生冲突难免会受伤,二是张睿还不想现在就打草惊蛇,如果这次能成功脱身,没准还会抓住一条大鱼!
***
通州府中,韩叔他们知道了张睿被人劫走后急的团团转,心中叨念着,少爷怎么这么命苦喂!死了爹娘不算,出门就碰见死人这也不算,怎么好端端的在府里呆着都能被人抓走呢?!原本不信命的老韩都开始怀疑,少爷是不是犯着什么东西了?!
贺明还在为虎子的伤势发愁。虎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如果再不开腔治疗,恐怕熬不了几天了。看着床上呼吸微弱的人,贺香薷摇摇头道:“明儿你的尽快了,若在不把他断掉的那些肋骨接上,这孩子恐怕难活啊。”
贺明沉重的点点头,用连翘泡过的水净了净手,把自己的药箱拿了出来。这药箱还是他爹留给他的,里面各种工具齐全,很多他连用都没用过。幸好贺香薷还活着,不然他们贺家的那些手艺就都失传了。
东西都准备妥当,贺明站在床边深吸了几口气。贺香薷拍拍他肩膀道:“去吧,只有你能救他了。”
贺明点点头,把虎子身上的单子掀开,拿着沾着泡过黄芩药水的布巾,擦了擦他胸口,期间不小心碰到伤处,疼的虎子在昏迷中都哼出了声。贺明把熬好的麻沸汤给虎子灌下,等药效发挥出来。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把他身上的几处止血的穴位封住,尽量避免他流血过多。然后拿出那个小牛皮包,取出里面的乌金小刀。
手中握着那把薄薄的刀仿佛有千金重,让他不觉的浑身颤抖。死人虽开膛过不少,可活着的人却是第一次!
贺香薷拍拍他肩膀道:“稳住心!”
贺明点点头,平稳自己的心态后拿起刀在虎子身上划开一条口子。顿时皮肉翻开,鲜血流了出来。站在旁边的贺香薷马上把止血药递过去,贺明把药粉洒在刀口,血慢慢止住,打开胸腔,见那几根肋骨虽骨折但并未全断,只有一根塌了下去插在肺部,索性伤的不是太深,慢慢静养也能好。贺明把骨折的肋骨一根一根固定好,其中扎在肺部的慢慢弄出来,也固定上。
贺明双手翻飞,神经紧绷,脸色苍白。头上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流。贺香薷也紧张的不行,害怕这开膛术一旦失败,虎子必死无疑,贺明也会留下阴影,以后都不可能再用这种方法救人了。拿起布巾把流到贺明眼里的汗擦了擦,等待他做最后的完工。
时间过得飞快,终于几根断裂的肋骨全部接好,贺香薷接过病人,拿出用药水煮过的羊肠线给他缝合起伤口来。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贺香薷缝合伤口的手法又快又稳,不到半刻便缝合好了,伤口撒上金创药,拿干净的棉布缠上。再看看虎子,呼吸微弱,脉搏倒是还算有力,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挺过今晚……
贺明离开病床时整个人像被水洗的一般,浑身湿漉漉的,蹒跚的走到门口推开门便瘫坐在地上,冷风一吹,浑身发抖。
门口的林孝泽吓了一跳,急忙扶起他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
贺明摆摆手:“无事,就是太累了。”
林孝泽拿袖子给他擦擦头上的汗道:“虎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