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看着空空的手微微地一愣,随后垂下眼睛,将领子拢起来,取了茶盏喝了一口,将煞气也一并咽了下去,随后带着点自嘲,极轻极轻地开口问道:“阿玄,你也想走吗?”
走?
我不知道。
不久之前,我便有过一次离开的机会了,跟此刻一样,我那时也犹豫了。
可犹豫,也许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
可晋王误会了我沉默的意思,他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半晌,随后轻笑了一声,慢悠悠道:“想也没用,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唯独这个不行。阿玄,你就算死了,也要同我在一起。”
我干脆利落地回答:“好。”
晋王:“……”
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开口道:“你不是战玄,你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ps:
君师父之前说的话都是故意站在晋王的立场上讲的啊,还夸大了很多啊,战玄也就算了,你们不要也一起被洗脑啊我家战玄哪有这么渣,照晋渣那种刷好感度的方式,明明就是自己在作死好么2333333
而且君师父很不容易的,千里迢迢跑回来就是为了给晋王做僚机啊,明明自己还是单身;君师父恋爱技能满点啊,明明自己还是单身;君师父神助攻啊,明明自己还是单身。
咳咳,所以有了君师父,HE绝对不是问题啊,觉得会成BE的都给我去面壁啊,来,跟我念一遍:“本文会是HE的。”
☆、第63章 影卫在一起
气氛比较尴尬——我单方面的。
晋王那边是自我保护意识超强的机智少年的氛围。
我站在原地,心情复杂万分地看着他轻轻地地、无声笑起来,眼角眉梢带着说不出的危险气息,于是不敢反抗,任由他伸手扣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你装得比前一个好,但还是不够。”晋王似笑非笑地垂下眼睫,沉吟片刻,手微微下移,指腹轻柔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我的脖颈:“不过纵然是赝品,你用这张脸说这样的话,我依旧很高兴。”
我只觉似乎有把锋利的刀刃在脖子附近逡巡,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喉结在他的掌中滚动了一下:“我是……”
然而这剩下的话却胎死腹中,我说到一半,晋王的眼神便一下沉下来,他不屑地、又像是带了些什么其他意味似地嗤笑了一声,手下忽然发力,便将我狠狠地摔到了对面的墙上。
我闷哼一声,顺着冷硬的墙面慢慢滑落到地面,旧伤发作,因此只能勉强撑住身体,默不作声地仰起头,正对上晋王落下来的目光。
他一步步地走过来,俯身打量着我,忽而又重新勾起了嘴角,似乎饶有兴趣地说道:“我听说,满月楼特制的人皮面具,一带便是三月,期间连自己都没法摘下来,其中机巧便连鬼神都参不透。”
我从来只道晋王是个喜怒无常的蛇精病,可却从未看他这样将怒意、杀意全压抑在嘴角的弧度之中,笑着,却让人觉得身处冰湖之中、阎王殿前,寒气深入骨髓,连半丝反抗的意愿都不敢提起来。
瞳孔微微扩大,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表情上,只听他说道:“可装得再像,也不过是个赝品,再好的面具,到底也不能严丝合缝到真成了自己的脸。只要拿刀子划开看看——”
我茫然地望着他,觉得微微睁大的眼睛似乎被一道亮光扎了一下,随即脸颊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于是不由自主地抬手,抓住晋王的手腕,忽然觉得胸口一滞,偏头猛然咳嗽起来。
晋王漠然地挥开我的手,将刀往地上随便一插,然后抚上我脸侧的伤口,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来,隐没在他的衣袖之中,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指甲陷入我的血肉之中,动作却猛地一顿。
那一瞬间晋王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倏忽闪过,旋即便没了踪影。他沉默下来,手指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半晌,讷讷道:“阿玄?”
月华投在晋王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白光,谪仙似的好看得紧,然而丝丝缕缕垂下的墨发零星挡住了他狭长的凤眼,我想拨开,却没剩下多少力气,手伸到一半便要落下,被晋王一把攥住。
他用的力气很大,像是怕松了手就会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我一时恍惚,抬眼望向他,便像是望着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以来经过的岁月。
我从未想过自己是否因为被无缘无故地抛到这样一个世界里而心怀怨恨,因为我本就别无选择。可苍苍风雨,经年行路,如今我却确确实实地觉得,有机会重活一次,并不是一件需要怨恨的事情。
我们愿意在苦难之中挣扎,实在是因为,活着是一件很好的事。
花开影,月流辉,四处无声。我觉得全身都轻快起来,动了动手指反握回去,然后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慢慢地,将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个生硬又别扭的微笑。
晋王:……
他默默地,又在我伤口上摸了一把,愣了愣,又愣了愣,忽然像是惊醒了一般,露出一个既不邪魅,也不狂狷的笑容,慢慢低下头,额头贴上我的额头,然后近乎小心翼翼地伸手环过我的身体,试探着在我后脑勺上摸了摸,却没有更进一步。
呆了一会,他才想起我还半躺在地上气息奄奄,于是蓦地松开我的手,将我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到椅子上,然后轻轻抱着我,用内力帮我梳理经脉,一边皱起眉头对着外面高声道:“来人。”
房门被砰地打开,君墨清迈步而入,急匆匆地走到我们面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晋王一眼,就拉过我的手腕搭脉,脸色越来越黑,表情越来越凝重。
晋王屏气凝神地在旁边看着,几次想问又都忍了下来。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君墨清终于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也是你这么急着叫我进来,要不然……”
晋王呼吸微微一滞:“如何?”
君墨清便眉梢一挑,露出个有些促狭的笑容道:“不然战玄就自个儿好了。”
晋王:……
不管对方危险地眯起来的眼睛,君墨清悠悠然地接着道:“许久未进粒米,战玄原本就是气血两亏,如今强撑着到这里,有些气力不济罢了,弄些滋补的东西保养一下就是,你不必太过担心。他全身上下最重的伤,也就是脸上那道。啧啧,自家媳妇,你也真下得去手。”
晋王原来打算发飙,被他最后那句话一噎,未出口的话就生生顿住了,移开视线沉默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转回头来,冷冷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