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生活中唯一需要杀人越货的事情,比如干掉文致远这件事,他的好妈妈替他做了。
他需要的只是袖手旁观即可,日常生活中有无数面对凶杀犯罪事件袖手旁观的人,他们置身事外,算不得好人,但是也称不上坏蛋,仅此而已。
比起同龄人,他算得上佼佼者,原本以为早早就被文定川带在身边,见过的黑暗也算多了。以前大家谈论起星网上某些耸人听闻的案件时,文家的这位小少爷做的事情通常是心里鄙视的哼一声,嘲笑他们一回少见多怪。
最近这段时间的日子,让他偶尔回想起自己当初的嗤笑,都恨不得多抽自己几回,每一天睁眼到天明的时候,他想的都是,我现在真的是在这个可怕的星球上吗?说不定,这是我疯了制造出的幻觉吧?
但是每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爬起来努力维持着镇定的时候,他又不得不告诉自己,是真的,世界上真有这么可怕的地方,人类的认知终归是有极限的。
文成星瞪大眼睛在黑暗中努力分辨天花板上吊灯的轮廓,希望让眼睛酸涩一点以便能够疲惫的入睡。
忽然觉得心脏噗通噗通早搏了几下,长时间的缺少睡眠和承受极大地精神压力,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摸着黑,他慢慢坐起来用薄薄的被子把自己围起来整个人缩在墙角。
文定川说,明天就会把妈妈接过来,心里急迫的期待有个主心骨在身边,但是理智又觉得根本没用,妈妈能有什么用呢?一个天天琢磨怎么穿衣服打扮的家庭主妇,可能有本事分辨七八种红茶的不同,但是面对文定川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呢?
屋子里的吊灯忽然闪了一下,接着用一种柔和的速度慢慢亮起来,文成星飞快地把被子抖开躺平,装作刚惊醒的样子,看了看手腕上的光脑,凌晨三点。
熨帖柔软的女声轻轻响起,“少主,迎接杜女士的飞船准备对接了,主人说如果您想提前跟女士通话,可以去大厅一起等待。”
这个话音一落,卧室门笃笃响了三声,萨克低沉浑厚的声音传进来,“少主,要起来吗?”
文成星捂住还在噗通噗通的心脏,深吸一口气,“进来给我准备衣服。”
门悄无声息的滑开,萨克正单膝点地起身,果然,他又是跪在门边的。
中年男人一声不吭地进来,把存放在恒温设备里的衣服取出来抖开,“外面降温了,多加一件吧。”
即便在S星,也没有被这样伺候过,偶尔文成星会觉得自己瘫痪了,但是他不想在文定川这里表现的特立独行,也就乖乖接受了,“什么时候可以传输影像?”
“大概十五分钟后。”萨克跪着帮他穿好鞋子,再用一件大披风把人包起来,带着文成星上了准备好的小车子。
架在空中的轨道已经被厚厚的冰壳包住,这个星球早晚温差极大,所有的房屋和来回通道都需要用特殊材料建设,而这种材料,是只有帝国疆域内才能制造的。
诸如这样需要依靠帝国那边走私出来的日常用品还很多,就是因为有这些方方面面的生活需求,星际海盗才那么容易被帝国逼入绝境。
但是这些细枝末节不是文成星关心的东西,他蹦跳的异常快速的心脏在内部交通车到达文定川所在的大厅时,已经跳的几乎要从胸口砸出来,但是他仍旧退开了萨克想扶他的手,自己跳下车迅速走进去。
文定川笑眯眯地跟研究所的负责人坐在一起下棋,见到他也只是随意用棋子在棋盘上磕了磕,“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知道能见到妈妈还是着急了吧?”
文成星定住脚步,在披风下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抱歉,我会让自己尽快成熟一点。”
文定川捻着一颗棋子,视线盯着期盼,语气仍旧是和煦温和的,“慢慢来,爸爸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我们等得起。”
说完就专心致志看期盼。
文成星在萨克搬来的座位上坐下,强迫自己盯着期盼看了几分钟,就忍不住盯着浮在半空中的光屏转不开眼了。
这应该是前方飞船传回的图像,浩瀚的星空里,飞船舷窗里面已经能看到一艘民用飞船和两艘护航舰的身影。
文成星认识这个飞船的型号和颜色,往来S星和首都星之间的通勤飞船,四色喷漆,每一个颜色代表一个途径的行星。
指甲忍不住掐进了掌心,妈妈是在这个飞船上吧?图像四周都是燃烧的恒星和没有大气层的星球,不可能在太空中接人。
星际海盗的战舰也不能接近行星的航空港,那么怎么接妈妈?
只有一条路,劫持这艘民用飞船,势必会和两艘护航舰打一场,城门失火还要殃及池鱼,这样能安全把妈妈带走吗?
文成星脸色惨白地看了一眼优哉游哉下棋的文定川,把问话憋回去,他确定文定川这样喜怒无常的性子,如果自己说错了话,说不定去接妈妈的飞船会变成催命的恐怖袭击。
文定川眼角滑过他端坐的身影,眼睛是紧盯着光屏的,但是毕竟没做什么,还算稳重。
画面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光屏中传来焦急的报告,“主人,飞船遭到帝国战舰袭击!!”
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