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视着水里的那张脸,他不满意的皱眉,男生女相,女人长得好看都不一定是幸福,何况是男人?难怪这么短命!
随着他的动作,水面上眉心骤聚的小脸立刻带上几分冷厉,勾抹出几分浑然天成的少年英气。看来还没有娘到不能自救的地步,苏少白长出口气,他这辈子,不,上辈子,最讨厌娘炮。
再看这小身板,苏少白的吐槽技能全面开启,说豆芽菜都是抬举,枯瘦得像根干柴,全身加在一块儿也没有三两肉,其中一两刚才已经试过手感。难道这孩子也是被刚才那人杀的?没伤口也没被毁尸灭迹啊!苏少白坚信原主已死,拒绝想象他已经代替自己去二十一世纪渣游戏泡妹子这种设定。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还是男人。
腰间的荷包里只有两粒珍珠样的珠子,应该是这里的货币。右脚的脚踝上套着只银色的脚环,朴素的光面,没带半点花纹,缀着三角型的铃铛,铃芯大概已经脱落,即使晃动也没有声音,只在内侧钤印着繁体的“苏”字。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很可能也姓苏。地上的薄皮包袱里只有一本翻到卷毛的线装书和半块成人手掌大小的烧饼。
线装书淡黄色的封面上写着繁体字的《炼铸谱》三个字。他翻了两页,【金火】,【地火】,【绿品】,【灵力】都是看字认识,连在一起却看不懂的东西,只得无趣的合上。弄不懂意思不要紧,只要这里的文字不陌生,好歹不会变成文盲,苏少白乐观的给自己打气。至于那块烧饼,连点芝麻都没沾,他试着咬过一口,嗯,跟自己的牙差不多硬。说文艺点,身体的原主算得上是身无长物,说简单点,这就是个破落户,一穷二白。
☆、第二章 家徒四壁的蒋家
乡下的外婆要是知道自己的死讯,恐怕会哭晕过去吧?苏少白的父母去世得早,从小被外婆带大。他也算争气,挤过高考千军万马的独木桥,毕业又顺利进入一家全球知名的五星级酒店,尽管现在去厨房实习轮岗,每个月拿到的工资还是实实在在的。外婆上月收到钱给他打电话时,嘴里翻来覆去的说着不用寄钱,留着自己用,语调里却是止不住的幸福和骄傲。
床头柜的那张卡里已经攒到八千多块,也不知道外婆拿不拿得到。刚刚转正,酒店会给外婆点抚恤金吧?糟糕,上个月买的保险,保单好像还没有寄回来啊?
正当他坐在溪边,仰头望着满天流云,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小溪对面的树林里跑出来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右手挎着将近半个她高的篮子,走起路来未免有些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她穿着身杏色的褂子,稀疏泛黄的头发扎成两个短短的麻花小辫,也就六七岁的样子,隔着小溪蹲在苏少白对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看。
“你长得比杜二好看。”半晌过后,小姑娘拍拍手,做出定论。她胳膊上的篮子也跟着颠动几下,掉出根绿色的野菜。
苏少白朝天翻了个白眼,后来才知道,杜二是庄主家的二儿子,据说是太平庄最好看的孩子。
小姑娘叫蒋莫玉,她家住在太平庄最西边,离这条小溪不远。苏少白不得不感谢原主的这身皮囊,蒋莫玉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决定捡他,不,带他回家。
路上透过小姑娘磕磕绊绊的介绍,苏少白才知道,身后那座山叫做扶炉山。山上住着神仙,附近的人都尊称他们为仙主。据说仙主们都住在扶炉山南边的数十座山峰上,个个都能破空而行,而且仙姿绰约,百岁不老。
谈起仙主,六七岁的小姑娘也是神色虔诚,言之凿凿。显然平日里无数次的受过这样的教导和灌输。
仙主?破空而行?难道他之前遇到的人就是蒋莫玉口中的仙主?想起树林里的情景,苏少白深深皱起眉头,这些仙主,似乎属性有点凶残啊。以后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太平庄是匍匐在扶炉山脚下的近百个普通村庄之一。
庄子不大,依山傍水,稀稀落落的住着百十户人家,此刻炊烟袅袅,隐隐传来几声狗吠和谁家孩童的嬉闹声,显得安稳而祥和。
庄子西边有四五十户人家,泥石墙,房子应该也是泥木结构,看起来甚至比苏少白老家的房子还要高大结实。只是,除去屋顶的颜色分为红黑两种,每户人家的房子从外面来看,几乎一摸一样,难道这里的庄民盖房子图省事用的都是同一张图纸?
蒋莫玉带着他走到庄口,推开西边倒数第三家原木色的院门。
蒋妈妈正在灶台边做饭,看到女儿牵回来个陌生的半大小子,不禁十分惊讶,用身上的麻布围裙擦着手,朝着他迎出来,满面疑惑,“你是……?”
苏少白尴尬的抓抓束在后颈的头发,“我只记得自己叫苏少白。”不管是原主的身份,还是这个世界,他都一无所知,小说电视剧里的失忆梗应该最容易应付眼前的状况吧?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蒋妈妈会不会收留他,关系到今晚能否吃饱和睡暖的重大问题。他必需要留下。
通常在小说里这样的村妇不都应该很善良淳朴的嘛,怎么这位蒋妈妈看起来戒备心挺重的?即便是对着他这个大概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
眼见蒋妈妈变了脸色,把蒋莫玉拽回到她身边,明显准备将陌生人扫地出门,苏少白赶紧抢着说话,“婶子,今晚能让我借住在您家里么?我,呃……”
知道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厚颜无耻,他手忙脚乱的翻出腰间那个荷包,拿出颗珠子递过去,耳根涨得通红,“这个可以当做借住的资费么?”毕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钱,他只得斟酌着用词。
蒋妈妈见到那粒珠子愣了愣神,拽住蒋莫玉手也放下来,叹口气道,“罢了,你今天在西屋住一晚,明天他爹回来再说吧。”
她放开蒋莫玉,转身又进屋去照顾灶火,倒是没有去收苏少白手上的那颗珠子。小姑娘开心的很,挤眉弄眼的朝他灿然一笑,蹦蹦跳跳的拎着篮子进外屋去给蒋妈妈帮忙。
前院里只剩下苏少白自己,他不好意思乱走,只能背着包袱无聊的站在原地,四下打量。
蒋家的房子是东西屋加外屋的三开间,前院不大,也就八九十平米的样子,屋檐下挂着两块腊肉和几串晒干的蘑菇。左边堆着柴火垛,右边是大片夯平的土地,零散的放着五六个竹编的扁箩,晒着些干菜。
最右边靠近窗台的角落用一米多高的矮墙圈出块写字台大小的地方,砌矮墙的石头很怪,居然是朱红色的,还带着螺旋形的纹路。以他现在的身高,站在这边根本看不到里面。
难道养着什么奇怪的动物?
“婶子,我可以过去看看么?”苏少白实在无聊,拿手指指右边那片奇怪的矮墙。
刚掀起锅盖的蒋妈妈看他一眼,白色的蒸汽衬得她的面色有点古怪,“小心点,头晕就回来。”
小心?里面的东西很凶?苏少白满脑子问号的走到矮墙边,扒着红色的石头墙往里看,里面居然是空的。
再仔细看,也不是完全空的,地上有块白色的长方形石头,约莫有矿泉水瓶大小。
没错,就是块石头。
石头矮墙没有留门,苏少白不死心的把包袱放在旁边,双臂撑在墙上用力一蹬,人就翻进矮墙里。环顾四周,让他失望的是,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除了正中间放着的那块石头。
蒋妈妈那句叮嘱不会因为这块石头吧?
难道这是什么奇石?
前世苏少白也去过很多园林和博物馆,把奇石当做至宝的人不在少数。他蹲在那块石头旁边,细看才发觉,石头其实不是长方形,而是接近多面的晶状体,由宽至窄,略呈锥形。上面零星闪着微光,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矿石。摸在手里感觉温润舒服,很像玉或者水晶。
“你!”身后突然传来蒋妈妈小声的惊呼,她正站在矮墙外几步远的地方有些惊慌的看着苏少白。
糟了,难道这石头只能看不能碰?苏少白赶紧放下石头站起来,不知所措的望着蒋妈妈。
“头不晕?”她的声音缓和下来,瞪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苏少白摇摇头,蒋妈妈为什么一直担心他头晕,不但不晕,摸起来还挺舒服的。
“腿软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少白觉得她的语气里居然带点惊喜。
腿软?苏少白摇头,她的问题都好奇怪,饿得有点腿软算么?
“果然是有灵源的人,别玩了,进来吃饭吧。”她羡慕的看着苏少白,朝他招招手。
灵源?苏少白对这个陌生的词汇充满好奇,待会有机会要问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晚饭就是碗谷米粥,配个粗面的窝窝头,主菜是十来条手指粗的小鱼做成的鱼酱,就着小姑娘揪回来的野菜。
焦黄色的窝窝头吃起来十分干涩,口感和味道同样的渣。野菜用开水汆烫过,还是有苦味。苏少白捧着碗,追忆着自己背包里的那些一去不返的午餐肉、牛肉干、猪肉脯、金枪鱼罐头和方便面,心里默默流泪。
看着手里清可鉴人的稀粥,突然想起包袱里还有半块硬到吐血的烧饼,也许可以试试当成羊肉泡馍,苏少白乐观的想,赶紧跑去把它翻出来。看到他拿出的那半块细面烧饼,蒋莫玉用力咽下自己的口水,在手里那半个窝窝头上狠狠咬了一口,又鼓着腮帮子偷眼看苏少白。
苏少白的手僵住,然后豪爽的将那半块饼子撕成三块,大点的那块递给蒋妈妈,小点的两块正好自己和蒋莫玉每人一块。
“不,你自己吃吧。”蒋妈妈把自己面前那块饼递还给他,正想去拿蒋莫玉那块,小姑娘赶紧朝饼子上猛咬一口,差点没把自己的牙咯掉,只留下圈湿漉漉的牙印。
苏少白和蒋妈妈都禁不住被她逗笑。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气鼓鼓的望着他们。苏少白把她手里那块饼拿过来,帮她掰成小块,丢进热粥里泡起来,又叮嘱她,“等会泡软再吃。”
小萝莉撅着嘴巴,听话的点点头。
“婶子,这块您就吃了吧。”苏少白把另外那块饼子再次递给蒋妈妈,毕竟是细面做的。看来这块自己看不起的饼子,在现在这个世界,也不是人人都吃得上的。起码蒋家就不行。也许,这身体的原主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破落?
蒋妈妈最终还是没有吃那块饼子,苏少白看见她用一块白麻布把它细细包裹好,塞在外屋的橱柜里。
是夜,星斗满天人睡地。
蒋妈妈在西屋帮他铺上床干净的被褥,那个飘轻的小包裹被安静的搁在枕头旁边。
蒋莫玉睡的早,苏少白跟蒋妈妈要块干净的麻布,自己去小溪边拎回半桶水,站在院子里开始用冷水擦洗身体。他试过,整桶水根本拎不动,现在这具身体,果真废柴的可以。
当他站在夜风里打着哆嗦擦洗前胸的时候,深深感到寄人篱下的无力。直到蒋妈妈把半盆热水倒在他的凉水桶里。
“谢谢!”苏少白哽咽着跟她道谢,不肯承认自己居然会因为半盆热水掉眼泪,肯定是热气熏到眼睛了!
蒋妈妈摸摸他的头没说话,默默的拎着盆走回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