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却是被赵青约出去了。
两人在京师得月楼见面,赵青客气了几句转入正题:“不知我拜托李兄的事情可办妥了。我听说陆氏姐妹被留在了贵府,可是陆清岚已遭蛇吻?”他是听说了李氏姐妹留了陆氏姐妹在府,心里隐隐觉得可能是陆清岚出事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李玉想起陆清岚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并没有将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冷冷道:“此事李玉有负所托,还请赵兄原谅。实在那两个丫头鬼机灵,我没捞到机会下手。”
赵青本来是满怀希望的,这样一听顿时满脸失望。李玉的性子是从来不屑说谎的,他说没有办成,就是没有办成。
赵青还是不死心,试探道:“那为何贵府要把小郡主和陆氏姐妹留在府中,可是为了给那陆清岚治伤?”
李玉哼了一声:“陆清岚得了我祖母和母亲的欢心,在侯府上盘桓一两日罢了,你怎么废话恁多!”说罢起身便要离去。
赵青不由也有些恼怒。“李兄所言差矣,所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你既然没有替我办成那事,便把那只蟋蟀还给我吧!”说罢一伸手,他本想在表妹面前显摆显摆,给她一个惊喜,如今赔了夫人可不能再折兵了。
李玉不由大笑起来:“你出去打听打听,进了小爷口袋里的东西小爷什么时候吐出来过?况且这事小爷虽然没有办成,但是这阵子为你忙前忙后,收你一些辛苦费又怎么了?”
赵青也怒道:“李玉,你也是堂堂侯府公子,怎地这样不要脸……”
话未说完李玉抓起一个菜盘子砸了过来,赵青没想到李玉这么蛮横霸道,说动手就动手,被这个盘子一下砸在脸上,顿时蔬菜和油污污了他一脸,滴滴答答地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淌。
赵青怒道:“李玉你个王八蛋,你要干什么?我也是平凉侯府的公子,不是任人欺辱的。”
李玉一步跨过去,一拳砸在赵青的脸上,登时打得他满脸开花,赵青本来比他还大两岁,可是若论武艺,可就差得多了,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三下五除二就被李玉揍趴下了。
赵青的跟班小厮想要上前来救护主子,也被李玉的小厮给制住了。得月楼的掌柜的见这里头打起来了,里头的肇事者还是李玉,他也不敢进来劝。反正李玉有钱,每次砸了他的店都会加倍赔给他,他也不担心。
李玉一脚踩在赵青的脸上,碾了几下,赵青疼得杀猪似的叫了起来。他一反刚才的硬气,连连求饶。“李兄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李玉拍了拍手:“你不是平凉侯府的公子吗?怎地倒向我求饶了?我告诉你,前阵子小爷我连皇子都打了,莫说你这个狗屁的侯府公子。”
赵青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李玉拖长了声音道:“那只蟋蟀……”
“不要了不要了,就送给李兄玩耍罢。”
李玉叫小厮找了一张白纸来,道:“口说无凭,你在这上头按个手印吧。”赵青心想这么一张白纸,我按上手印了,谁知日后你会往上头写些什么,可是形势比人强,他也不敢不按。
极端无奈地在上头按好了手印。李玉这才收回了踩在他脸上的那只脚。淡淡地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你若早些客客气气的,又何必吃我这一顿打呢?来来来,叫店家进来收拾收拾,咱们重新点菜喝酒。”
赵青都快哭了,他也是纨绔子弟,可是李玉却是纨绔中的祖宗,哪里敢再和李玉喝酒,哭丧着脸道:“李兄,我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情,就不陪着你了。告辞告辞!”说罢转身就走,仿佛身后有一条狗撵着他似的。
“慢着!”李玉慢条斯理地开口叫住了他。
赵青转过身来:“李兄还有什么吩咐?”
李玉道:“我提醒赵兄两句,咱们京师公子圈中的规矩,赵兄大概也略知一二吧。咱们小辈的事,最好不要牵扯到长辈们身上。否则,赵兄可以打听打听我在京师的手段。”
京师的纨绔子弟不少,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打将起来,一旦闹到长辈们那里,这些纨绔们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有是还会引起两大家族之间的龃龉。因此纨绔们中间也的确有这么一条不成文规矩。
赵青刚才的确是存了回家告状的打算,想着叫父亲平凉侯世子替自己出头,李玉这么一说他陡然想起,从前承恩侯公子方进就是因为和李玉打了一架,回家去搬救兵,结果后来被李玉打折了腿的事,心里不由打了个突,早不敢造次。强笑道:“我是那种人吗?这件事自然不会传入家父家母耳中。”
李玉点了点头:“滚吧!”
赵青转头溜了。
见他这般怂包,李玉心里十分鄙夷。他带着小厮芒种出了得月楼,小厮本以为他要回家,没想到李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哪种药对补气益血有神效?”
小厮芒种是个颇有喜感的,跟着李玉时间长了也有些无法无天,李玉还就喜欢他这个调调。“爷,你好好的补什么气血啊……”他想起了什么,嘴巴能塞个鸡蛋进去“你不会是想给陆姑娘……”
李玉敲了他的脑袋一记:“你给我闭嘴,爷的事也是你能管得?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芒种抱着脑袋:“好好好,我的好主子,再不敢问了。”他想了想说道:“我听说保和堂是咱们京师第一大的药房,做堂的郎中都是全京城最出名的,比起太医院的太医们也不遑多让,何不去保和堂问一问?”
李玉点了点头:“走,咱去保和堂。”
保和堂位于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生意兴隆。里头的小伙计都是极有眼色的,见李玉一身华服,长得极为英俊,气度又出众,就知道他家世必然不凡,便将他引入贵宾室,问道:“不知公子是抓药呢还是看病呢?”
李玉道:“不知你们保和堂里,医术最高的是哪位大夫?”
小伙计客气地道:“咱们保和堂一共有十二位大夫,最有名的当属唐先生,不过唐先生可不在这,他被请去了豫王府,给老王爷瞧病去了。”
李玉道:“除了堂先生,还有哪位大夫的医术最好?”
伙计道:“还有一位张先生,也是堪称妙手回春的神医。不过……现在他正在招待病人,公子不如暂且等一等。”
芒种不由一皱眉,李玉可不是有耐心等人的。却没想到李玉这次十分好说话:“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在这里等一等好了。”
伙计急忙给他上了茶,便退下去招待别的客人去了。李玉就在这贵宾室内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换做往日早就没有了耐性,今日却不知怎地一直等了下去。直到芒种战战兢兢,生怕他着急发作一场,再把人家的药铺给砸了,开始的那名小伙计推门走了进来,“叫公子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张先生腾出了空隙,这就请公子跟我去见他吧。”
李玉也确实是有些不耐烦了,“前头带路。”便跟着伙计去了张大夫的诊室。张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了。李玉一看他这副造型,反而觉得他靠谱。
伙计领了李玉进来便退了出去,又把房门关上。张大夫是个和善人道:“不知公子贵姓大名?”
“李玉!”李玉言简意赅地回道。
“原来是李公子,不知公子此来是求医还是问药?”
李玉道:“我是来抓药的。”
张大夫捋着自己的胡子笑道:“不知公子是给何人抓药的,病人得的又是什么病,可有脉案?”
李玉不由瞠目结舌,他一时兴起,想要弄一味药给陆清岚吃了,让她快点好起来,哪里有什么脉案?
他想了想道:“是我妹妹!她今日中午不慎落水,大夫看着给她开些药便是了。”
芒种翻了翻白眼,在心里吐槽陆姑娘什么时候成了您的妹妹了?
张大夫呵呵笑着和他商量道:“没有脉案,老夫可不敢随意开药。不若公子用马车将令妹送来,我给他把了脉,再做定夺如何?”
李玉一听,不由有些垂头丧气,他哪里能把陆清岚弄出来?他想了想,道:“张先生可否看着给我妹妹开一味药,要不我岂不是要白来这一趟了?”
张大夫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也罢,你就拿一味成药回去吧。”说着便叫了刚才那小伙计进来。叫他领着李玉去拿一味叫做“补气丹”的成药。
那补气丹实际上是一种补药,不管有病没病吃了对人都没有任何害处。
李玉拿了一个小小的瓷瓶,李玉脚步轻松地回到了府里,刚一入府,周氏身边的大丫鬟走上前来:“六爷,老夫人和太太请您一回府就去一趟正房。”
李玉一听这口气,就知道自己东窗事发了。只觉得厌烦无比,对那丫鬟道:“你去回了祖母和母亲,我去换件衣裳,马上便到。”
说罢转身离去,李玉的那个脾气,那丫鬟哪里敢阻拦。李玉说是回去换件衣裳,走到一半就转了回来,向着李娉的院子走去。不知为什么,他刚才打了赵青一顿,感觉非常畅快,第一个想到要分享这种畅快的人竟然是陆清岚。
陆清岚十分仗义大度,关键时刻并未把李玉供出来,老夫人和周氏对她都十分的喜欢,李娉就把自己的正房让给了陆清岚住着养病,她则搬到了客房去,时时过来照顾。
南安侯府百年世家,李娉的院子很大,如今住着陆氏姐妹、萧琪,加上李娉自己,还是十分宽绰。
李玉怀里揣着那个在保和堂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小小瓷瓶,兴冲冲地到了姐姐的院子净月轩,到了门口才想起来,男女授受不亲,何况陆清岚今日这幅德行全是拜他所赐,他有什么理由去见陆清岚。
一向横冲直撞惯了的他竟然有些踟蹰不前。
却不知此刻,九皇子萧少珏正在陆清岚房中。萧少珏本来就不舒服,又犯了洁癖之症,在净月轩吐得一塌糊涂,被带入客房,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勉强好了一些。
他这么个毛病,卫彬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多带一套衣裳防备着主子随时更换的。
萧少珏休息了几个时辰,眼看着天要黑了。感觉到身子舒服了不少,这才起身带着卫彬去了正房。
他进来的时候,陆清娴正在拿着一个琉璃小碗,用一个小小的银勺在喂陆清岚喝药。萧琪、李氏姐妹围坐在四周。
众人见九皇子也不通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时都有些慌乱,却谁也不敢责怪于他。
一起起身向他行礼:“拜见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