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刚才被一连串的变故弄得有点头晕,眼看着陆清岚单凭一己之力把三房踩在脚下不得翻身,三房母女加在一起居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这时总算找到机会替三房开脱了,连忙道:“老侯爷,事关平凉侯府的脸面,您要三思啊!”
陆文廷淡淡哼了一声:“祖母这话,孙儿不敢苟同。当初王氏老太太把这个马嬷嬷送到长兴侯府的时候,是何用意居心?这般插手长兴侯府的家事,算不算打咱们侯府的脸。若没有王氏在背后推波助澜,我怕三房还想不出这般毒辣的诡计吧?既然平凉侯府毫不顾忌咱们的脸面,咱们又何必顾及他的脸面?”
陆文廷看问题也颇为毒辣,一眼就看出这次诡计的策划者应该是隐在幕后的王氏。这话提醒了老侯爷,老侯爷的脸色不由阴沉了几分。
“廷儿说得不错,他平凉侯府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他狠狠瞪了老太太一眼,对黑衣大汉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便有一人抓住马嬷嬷的胳膊,另一人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柄雪亮的刀子,就要挑断马嬷嬷右手的手筋,马嬷嬷满头大汗涔涔落下,那大汉的刀子闪电般落在马嬷嬷的手腕上,马嬷嬷已经杀猪般嚎叫了起来。
但凡是有点本事的人,一般意志品质都比较差。马嬷嬷就是如此,她以为自己的一条胳膊已经废了,吓得语无伦次,“老侯爷饶命啊,我招,我什么都招!”
老侯爷朝着那名施刑的大汉点了点头,那人缓缓退下,马嬷嬷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腕完好无损,刚才那人只是用刀背吓唬她一下而已。
她已经吓破了胆子,毕竟她辛苦练字二十年,全凭着一只右手吃饭,对这只右手格外珍惜。
老侯爷道:“既然想通了,便速速从实招来,否则下一次落在你手臂上的就不是刀背,而是锋利的刀刃了。”
陆文廷叫人将玲珑传给陆清岚的那张字条,还有引诱张涛进入翠竹林后面小花园的那张字条,以及三太太拿出来诬陷陆清岚的那三张字条一一在马嬷嬷眼前展示了一番,喝问道:“这几张字条是不是你写的?”
马嬷嬷点了点头:“是,是我写的。不过老奴也是奉了三太太和四姑娘的命令,模仿两位姑娘的字迹写下的这些字条,至于三太太母女如何用字条害人,老奴一概不知道啊!”
陆文廷点了点头,叫人拿了文房四宝过来:“你照着这几张字条,再给本少爷写一份一模一样的。”
事到如今,马嬷嬷除了配合,哪里还由得她反对,按照陆文廷的吩咐重新把三张字条一一誊抄,果然字迹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陆文廷兴奋地将字条交给老侯爷观看。
老侯爷恨恨地一拍桌子,“赵氏,你这个毒妇,你还有何话说?”
赵氏见事已至此再无翻盘的可能,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老侯爷寒声道:“数年之前,你便曾设计陷害老二媳妇不成,本侯念你嫁入侯府多年,为老三生儿育女的份上,没有将你扫地出门。谁知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这么多年来蛇蝎心肠始终不变……”老侯爷越说越气,赵氏之前是有前科的,没想到教化多年不但不知丝毫收敛,反而愈发猖狂,气得他拿起茶盏就砸在赵氏的身上。
赵氏不敢躲闪,立刻就把她的额头上砸出一个窟窿,鲜血汩汩而下。
☆、第124章 嫉恨
老太太一把拉住老侯爷的胳膊:“侯爷,老三媳妇就是有再多的不是,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看在礼哥儿的面子上,再饶她这一次罢。”
老侯爷一把甩开老太太的袖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说,不是你对她百般骄纵,她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来人,把这对蛇蝎新场地的母女给我压下去,禁锢在恒峰苑里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们踏出三房一步。”毕竟考虑到礼哥儿还小,还要三太太照顾看护,否则,惩罚绝对不会这么轻。
三房施展这般毒计,差点害了妹妹的闺誉,陆文廷怎肯这般轻易善罢甘休。他猛地跪了下去:“祖父这般处置,孙儿不服!这等蛇蝎女子,留在家里,迟早都是搅得家宅不宁,祖父万万不可心软。”
老侯爷道:“我自不会轻易饶过了她们,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陆文廷明白他的意思是还要和平凉侯府商量,到底妹妹完好无损,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时间众人便也散了。
三太太和陆清茵被压回三房禁足不提。
老太爷和老太太刚想休息片刻,就有门房上的人来禀告道:“老侯爷,老太太,鄂国公府的五老爷和五太太来了,还带着……带着一位媒婆,说是……说是上门提亲来的。”
“什么?”老侯爷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太太却是脸色一白,鄂国公府是她的娘家,五老爷五太太是她的侄儿侄儿媳妇,两人正是张涛的父亲母亲。这两位急吼吼的上门,还提亲?她一下子也就想明白了,难道是张涛跳进水里救了陆清茵的事情,这么快就被他们知道了?
如今鄂国公府败落,自打张氏的哥哥老鄂国公退休之后,一大家子竟然没有一个出仕的,加上公府人丁兴旺,爷们儿一个赛一个的好色,妾室和庶出的子女都论打批发的,不过十几年功夫,鄂国公府竟然捉襟见肘,愈发地不行了。
老太太自然是向着自己娘家的,长兴侯府出了两位进士,一位御前侍卫,眼看着侯府蒸蒸日上,愈发兴旺,老太太便一直想着让长兴侯府与娘家联姻,让鄂国公府也能借借长兴侯府的势。一开始她就想把陆清岚嫁给张涛,可老侯爷极看不上鄂国公府的做派,坚决不肯同意。
老太太又琢磨着把五姑娘陆清蓉嫁给张涛,三太太将庶出的子女都视为肉中钉眼中刺,巴不得把陆清蓉丢去受苦,也就默认了。本来这事和五老爷五太太通了气的,只等着她说服了老太爷,就叫张五老爷请了媒人来说媒。
难道张五老爷是来说这件事的?怎么之前没和她通过气?
老太太看了老侯爷一眼,老侯爷厌恶道:“他们来干什么?你接待他们便行了。”起身便要去前院书房休息。
这一对夫妻是京中出名的奇葩。张五老爷是小妾和庶出子女多到连自己也说不清楚,张五太太则是贪财苛刻到令人发指,据说她连丫鬟婆子的月例都克扣,五房的丫鬟婆子们全都衣衫褴褛,如同叫花子一般。
陆抗怎么说也是侯爷之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接触。
太过丢份儿。
老太太不悦道:“毕竟是我娘家的人,老侯爷就不想听听他们是来说什么的吗?老侯爷如一呼百应德高望重,忘了当年鄂国公府是如何帮你的,真是叫人心寒。”
老侯爷昔年受过老太太的父亲,也就是老老鄂国公的恩惠,听了这话,毕竟不好甩手就走。不悦道:“那我便听听你的好侄儿,他们有什么话好说。”
老太太便叫人去请那一对奇葩夫妻。
不大一会儿,就一对中年男女来,他们穿着的衣服料子也还不错,可是那样式却早就是京中流行过了的,一看就知是个破落户。这还不算,两人身后跟着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中年媒婆,扭扭捏捏的颇有喜感,很是引人注目。
张五老爷夫妇行完了礼,老太太给他们赐了座,开口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张五老爷道:“咱们是来看看涛哥儿的。”他样貌长得其实还成,不过长年浸淫酒色,身材早就走样了,尤其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太过灵活,叫人瞧了就觉得不舒服。
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么些日子没见,你们也该是想他了。”正要叫人把张涛叫过来,张五太太却瞪了丈夫一眼,道:“说重点。”
老侯爷和老太太都有些诧异,张五老爷这次期期艾艾道:“咱们是……是来……”
张五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道:“瞧你那点出息,姑丈,大姑母,实不相瞒,咱们是来提亲的。连官媒都带了来了。”到了现任鄂国公,也就是老太太的哥哥这一代,鄂国公府的颓势已经不可阻挡,一般的官家小姐已经不愿意嫁到鄂国公府,因此老鄂国公给张五老爷聘了一位商户之女。也就是张五太太。
张五太太家里并不缺钱,可她却有个毛病,喜欢像巨龙收集金币一样把所有的钱财全都集中在手中,然后一毛不拔。她手里攥着不少银子,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不舍得用,也不知她要那么多银子用来做什么?
“官媒?”听到这话,老侯爷看了那媒婆一眼,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官媒,是给那些没有功名的泥腿子们用的,大户人家,都是相互相看觉得差不多了,再请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出面作为媒人上门提亲,没谁会请官媒上门的,这简直就是对对方的一种侮辱。
这二位不是结亲,是来结仇的。
老太太也有些不悦:“胡闹,谁叫你们请官媒来的,还懂不懂规矩?”不管是给谁说亲,都不带这么玩儿的。
老太太平时很是威严,张五老爷有些害怕这位姑母,就转头埋怨媳妇道:“我跟你说了不能请官媒,你偏不听……”
张五太太呛声道:“我请官媒来,还不是为了给咱们省些银子。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姑娘,我请官媒过来已经够给面子了,难不成还能请来当朝首辅给她说媒不成?”
多大脸。
站在两人身后的媒婆有些尴尬,到长兴侯府半天了,她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人毫不客气地给鄙视了。
急忙上前一步,施展嘴皮子道:“老侯爷、老太太,我是受命来给四姑娘提亲的。”
老侯爷刚才就听出了端倪,脸色登时就黑了:“你们来给谁提亲?”
老侯爷身上的气场多么强大,那媒婆登时吓得缩了缩脖子。
张五太太大声道:“姑丈你生气也没有用!咱们就是来求娶四姑娘的,难道您想不答应不成?”
老侯爷简直被气笑了:“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我侯府的姑娘要嫁人,祖父祖母说了不算,倒要由你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说了算了?”
老太太也斥责道:“放肆,谁让你们到这里来胡闹的?”陆清茵是她的嫡亲孙女,张涛是个什么人物,她心里有数,把陆清茵嫁过去,她可有点舍不得。
张五太太眼神十分轻蔑,大言不惭道:“您二位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四姑娘落水被我家涛儿所救。这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女孩家的闺誉已经毁成这样了,除了嫁给我们涛儿,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老侯爷和老太太对望了一眼,一时竟然都没有什么话好说。这对夫妻虽然不靠谱,但是话糙理不糙,这些话并没有说错。
到底姜是老的辣,老侯爷脸色一阴,沉声道:“这件事你们是从哪里听说的?”陆清茵落水不过数个时辰,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快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