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晚膳的时候,谢晚春从书房回来,还拖家带口的带回了一个王恒之。
屋子里伺候的几个丫头的表现并不比王恒之书房外头的小厮或是小幺儿好到哪里去,她们瞧见了与谢晚春十指相扣,一同入屋的王恒之都差点忘记行礼了,齐齐的瞪大了眼睛瞧这两人。
要知道,自新婚之后,王恒之回来的次数十分有限,而且还从来没有在她们这些下人面前如此亲密过呢!
碧珠与琼枝年纪大些,都知道些夫妻间的情.事,见着谢晚春已换过了的衣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全都双颊晕红,悄悄的抬起眼打量着王恒之与谢晚春的面色。
谢晚春甩也甩不开人,只得把脸一板,吩咐起丫头:“还不快去把晚膳端上来?”谢晚春一贯怕死,平生大愿便是长命百岁,故而用膳时间十分规律,这个时候丫头们应是已经准备好晚膳了。
一道葱爆牛肉、一道菊蜜芝麻骨、一道香酥小黄鱼、一道香辣肚片、一道粉蒸排骨藕、一道清炒四季豆、一道金菇鲜蛤汤、一道虾仁豆腐羹,另有几样小点心或是粥食。
虽算不上丰盛,倒也满满的摆了一桌,顾及到了谢晚春与王恒之各自的口味。
琼枝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垂首出去了,不一会儿便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来了,因着有王恒之在,还额外的多添了一碗饭。
谢晚春颇有几分郁闷,拿着筷子戳了戳羹汤里的粉白的虾仁,忍不住又抬起眼瞪了对方一眼,双颊微鼓,嘟着嘴。
王恒之见她这般鲜活的模样,心里便软了几分,想了想便伸出手亲自替她舀了碗虾仁豆腐羹递过去,温声道:“喜欢就多用点。”
谢晚春先是看了看王恒之再垂眼打量着那碗递过来羹汤,犹豫片刻,方才纡尊降贵的伸手去接过来,喝了一口。
嫩白的豆腐与粉色的虾仁本就十分赏心悦目,尝了一口,豆腐柔滑,虾仁鲜美,一入口便险些鲜掉了舌头。
等两人闷不做声的吃完晚膳,明月等人已经动作迅速的把王恒之的东西搬了过来。谢晚春随意的往里瞧了一眼——小书案上添了些王恒之用惯的笔墨纸砚、王恒之的衣物也跟着搬了些回来,还有许多零碎的饰品......最要紧的是床上多了一床玉青色缎面软被!
明明谢晚春的东西都没动也没移开,可就是加了这些东西,便从谢晚春一人的“闺房”,变成了夫妻两人的“卧室”。谢晚春此时方才又想起适才在书房里答应过王恒之的“三月三日之约”,她偷偷瞧了王恒之一眼,看着那清俊英挺的侧脸,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头挠了挠,让她面颊微微一烫,不自觉的又开口与王恒之重复了一遍:“我们之前说好了的,明年三月三日才可以!”
王恒之一双黑眸好似融了寒冰,微带笑意的瞥了眼谢晚春,轻轻颔首道:“君子一诺,千金不易。”
谢晚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紧接着又得寸进尺的叫人拿了红线来,从床头中间拉过把床分成两半,义正言辞的加了一句:“不许越界。”
王恒之见她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想着她怕也是第一回与人同床,不知怎的又生出几分隐秘的欢喜,好似小小的孩童趁着同窗都没注意,悄悄爬上树折下枝头上最漂亮的那朵花,怀揣着谁也不知道的窃喜。他垂下眼,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冰雪似的面上神色不变,故作镇静的应道:“知道了。”
谢晚春自是不知道王恒之那些小心思,她得了王恒之点头,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只是,等到晚间沐浴过后,钻进自己的被窝里,谢晚春才觉出有点不自在。她抱着枕头小范围的滚了滚,才小声开口道:“要不我睡外边吧,你睡里面?”
樱红色绣着大朵花卉和青色葡萄的床帐已经放下了,隔绝了外边的一切。屋内的灯都已熄了,只有外头点了几盏极小的油灯,隐约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来,似水波一般洗涤着浅浅的暗色,荡漾出一重又一重微微的波光。
似有一朵朵金色的花,在屋内的黑暗里徐徐绽开。
王恒之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便显得极其的轻且清,似窗外银白的月光一般柔软的落下:“你睡外边,摔下去了怎么办?”
谢晚春“唔”了一声,抱着被子想了想,随即闷不吭声的转了个身,用背对着王恒之。
王恒之本以为自己今夜心愿得偿怕是要激动的一夜无眠,可如今头枕着夜半的透白月光,想着边上便是自己的心上人,听着那细长的呼吸,困意竟如潮水一般缓缓的涌了上来,不知不觉竟是闭眼十分踏实的睡了过去。
只是,王恒之这一夜到底运气不大好,睡到一半忽而觉得搁在被子里的手臂冷不丁的踩了一下,然后对方脚一滑,半个人就摔在了他的身上。
王恒之差点以为是鬼压床,迷迷糊糊的从梦里惊醒过来,睁开眼便对上了谢晚春那双明亮犹如一泓秋水的眸子。
谢晚春半个身子都摔在了王恒之身上,露出的肌肤与雪白的丝绸寝衣犹如一色,欺霜赛雪,披洒下来的长发则是乌鸦鸦的一大片,犹如瀑布一般。她的头正好对着王恒之的胸口,见着王恒之被惊醒便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下颚刚好抵着王恒之胸口那处。
谢晚春的厚脸皮再撑不住,双颊羞红,颇有几分尴尬,对着王恒之看过来的目光咬了咬唇,小声道:“哪个,你继续睡,我出去下。”说吧,便挣扎着要起来,手脚并用间,难免隔着被子上下蹭了蹭。
王恒之再沉的睡意也跟着烟消云散了,他沉默片刻,才轻轻道:“先别动,你再乱动,就等不到三月三日了......”
他此时说这话,不复之前的从容与清淡,倒是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每个字里头都冒着火气。
谢晚春顿时不动了,趴在王恒之的胸口处,眨着一双明亮的水眸瞧着王恒之,活像是一只刚刚脱奶的小猫似的,又天真又无辜,一派纯良。
王恒之瞧了她几眼,咬着牙忍了忍,直到那被蹭起来的火气慢慢的消了下去,这才撑着身子半坐起来,靠着床把人搂到怀里,垂头问她:“到底怎么了,你这半夜要去哪?”
谢晚春把头靠在王恒之胸口,用力埋了埋,许久才羞恼至极的吐出几个字:“我来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