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柔心念一转,很快便又有了新想法:倘若嘉乐郡主出了事......那,岂不就没人拦着她和王恒之了......
这般想着,李柔便再忍不住了,直接转头向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丫头绿萝讨药。
绿萝额上冒着汗,怕得很,双手不直接的绞在一起,仍旧压低了声音劝李柔:“姑娘,算了吧,倘若真要下了药,被查出来可怎么办。”
李柔见绿萝不听话自然很是不悦,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眸光犀利:“你这是什么话?做的小心些,自然不会被人发现。再说了,那药又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不过是外头助兴用的......”
那药本是青楼楚馆里头掺在客人酒水里头助兴用的,用作香料则效果更佳,简直能叫人意乱情迷,只是香料不太好操作而且容易殃及他人。李柔是想让绿萝在谢晚春的酒水里加一点,到时候谢晚春迷了神,少不得要当着一众人的面出一回丑,必是再没脸出门的......只要到时候小心些把酒杯藏好了,查到最后,查不出什么,肯定只会以为是谢晚春喝醉了。再说了,倘若真要是查出什么,直接把绿萝推出去就好了,反正药是绿萝带的,下药的也是绿萝,只要自己咬死了说是不知道,王家真能拿自己怎么办不成?
李柔心里的念头已是转了一遍,面上的笑容却越发温柔羞涩起来,她缓了缓神色,伸手握住绿萝的手,语声轻轻的:“好绿萝,就这一回。只要你替我办好了这事......”她微微一顿,转了眸光看着绿萝,温声细语的道,“你年纪也大了,到时候我替你与太太求一声,把你好好嫁出去。对了,钟管事的二儿子可是个不错的后生,极能干、很有前途,你若愿意,我也可以替你做个媒。”
听到李柔这般威逼利诱,绿萝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她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道:“我把药放在我屋子的枕头下面了。要不,我拿来给姑娘看看。”
“不用了,放那儿就好了。”李柔见绿萝听话应了,这才松了口气,颇为惬意的伸手拨了拨自己插在鬓角的玉簪子,簪头那几条垂着的莲子坠儿在她白皙的指尖犹如流水一般的滑过,精致小巧。她随口道,“你记得到时候把药弄一点儿在指甲尖,顺手混到嘉乐郡主的酒水里便是了,小心些别搞砸了。”
绿萝脸色发白的诺诺应下了,见李柔没别的吩咐,这才掀了帘子出去了。她出门的时候大约有些恍惚,不小心撞到了个穿着青色短袄、素白长裙的丫头。
那丫头看了绿萝那张发白的脸一眼,忽然笑了一下,把人扶起来,问她:“没事吧。”
“没......”绿萝用力咬了咬牙,就着那丫头的手起了身,极不自然的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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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正好下了一场小雪,谢晚春性子来了便特意写了几个帖子,叫了李氏、王若蓉、王望舒等人来自己园子里赏梅,只是不好特意漏过李柔这个客人,便也一并请了。
李柔为了等这么一个好时机,早已满肚子不耐,今日得了信儿便忍不住微笑起来,对着镜子细细打量过自己今日的妆扮,她又侧头叮嘱了绿萝一句:“你记得小心些,可别别叫人看出来了。”
绿萝十根指头皆染了花汁,看上去红艳艳的,最小的指尖里则是慢慢的加了白色的粉末。她仍旧有些忐忑,不免又劝道:“姑娘,我看这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李柔抬高眉梢,直接便道,“我就直说了——这事你要是办得不好,改日里我就叫人直接把你发卖出去。做还是不做,你自己想清楚了。”
绿萝吓得一哆嗦,只好恭敬的低了头,低眉顺眼的站回了李柔的身后。
李柔起身拿了件莲青色绣白梅缎面狐狸里的鹤氅披上,头上是顶狐狸皮做的雪帽,脚下踩着羊皮靴子,这才慢悠悠的出了门。
因李柔正是住在王若蓉的院子里,故而王若蓉特意等了她一等,见她出了门这才拉了她的手一同往外去,嘴里道:“咱们这几日都闷在屋里很是没趣,今儿正好去大嫂那坐坐,她年初时很是把园子折腾了一番,今儿那些梅树开了梅花又衬着白雪,可好看了,倒是叫她好生得意了一回。”
“那可好,”李柔垂首一笑,温温柔柔的应声道,“正好,我还可以到郡主那儿讨口酒喝。”
王若蓉点点头,拉了她的手往前走,笑着与她说起谢晚春院子里的好酒,过了一会儿方才谢晚春那儿。
琼枝披着灰鼠斗篷,正站在院门口等着,见了王若蓉等人先是礼了礼,引着人去了后边的园子,嘴里笑着道:“二姑娘和李姑娘今儿也走得太慢了,二奶奶与三姑娘都已到了呢。”
往里走了几步,便可见几株梅树开着满枝的花,因着地上的雪还不算厚,倒也能看见被埋在雪底下那仍旧不肯垂首的枯黄草根,只是落在雪地上的红梅点点如胭脂,反倒把人的注意力给夺了去。再走几步,周侧皆是枝干苍劲的老梅树,殷红的梅花在寒风中化开香气,铺就一层层犹如薄雾般的梅香,将人整个儿笼住了,沁人心脾,心旷神怡。
谢晚春令人在园子里的沁雪亭上摆了几个案几、备了酒菜,又人叫生了几个火炉在边上御寒,众人坐下后大可拥着火炉说话,并不觉冷。只见几个丫头婆子在亭中弄了个烧火烤东西的铁炉子,在中间的位置把细细的铁丝给绕好了。
李氏正坐着喝酒,见了王若蓉与李柔来了,连忙招手道:“快来快来,就等你们两个了。”说罢,起身拉了李柔来与自己同坐,王若蓉则是与王望舒同坐。
王望舒瞧着那铁炉子里烧着的火,不禁道:“人到了,炉子也好了,嫂子快叫人那肉来,这样一边烤一边吃,方才有味道呢。”
“就知道吃!总不至于饿着了你。”谢晚春忍不住笑了她一句,她今日穿了大红羽纱的头蓬,更显得雪肤乌发,神容秀美,不可直视。她背后又立着几株花开如胭脂的老梅树,好似雪地上冒出来的梅花仙子一般,拿眼笑嗔王望舒,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我已叫人拿了几块鹿肉来,上回西山拜见陈先生时吃过一些,确是味道不错,今儿正好也试试。”
说话间,碧珠领着几个丫头过来,切了几块小鹿肉放在火炉上的铁丝架上烤着又额外弄了点制好的酱料,肉搁在铁丝上面,油水溅起,发出刺溜的声音,冒着一团团的白气,一阵儿的肉香,可真是能把人的馋虫给勾出来。
王望舒一双眼睛全都盯在那几块肉上,连忙道:“最大的那块是我的。”
“正好,”谢晚春笑话她,“那肉怕是要烤的最久,咱们先吃先喝,不必多管,就叫舒姐儿一个人馋着!”
一众人笑得不行,恰好丫头端了蔬果上来,李柔端着酒杯子笑着道:“难得今日高兴,咱们大家先喝酒吧,早听说郡主这儿的酒水甜得很。”
谢晚春闻言微微颔首,也跟着端起了酒杯,招呼道:“不必客气,该吃吃、该喝喝。”说罢,她自个儿先喝了一杯酒。
几人说话喝酒的功夫,几个丫头弄了几块鹿肉好了,又分到了众人的碟子上。王望舒那块果是因为太大没烤熟,只好从王若蓉那儿切了半块来,她沾了沾酱料,咬了一口,烫的嘴唇舌头都要红了,偏还要笑:“......这味儿还怪不错的,下回我叫厨子给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