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好大。”
“听了第一句就知道是好歌。”
“这下慕君悬了。”
十年了,喜欢他已经十年了。
十年相思,十年等候,她不知道那个五岁的小女孩怎么就将他看在眼底,记在心里,或许是那天天空太蓝,花太香,就,怎么也忘不了了。
她逐渐逐渐沉浸到那片回忆里去,当她五岁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被他瞧个正着,“你是外面来的吗?”
“嗯。”
“你来做什么呢?”
“……”
“说呀。”
“……”
也许见了太多对她好的人,碰到这种对她没好脸色的就自动缠上去了,结果缠了四五天,就记在心底忘不掉了。
“她该是这场复赛表现最好的了吧,”苦情派的三长老对她的情感感同身受,“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出彩。”
“无可挑剔,以她的年岁来说,无可挑剔。”唱情歌的二长老眼中满是惊艳,“是什么刺激了她的发挥?如果她每首歌都有这种水平,绝对是慕家这一代的扛鼎人物。”
四长老皱着眉,他听到几个音没连上,换气声又有些大,不过随即又舒展了眉头,“唱功我只能给三分,基础还是不扎实,承载不住泛滥的感情,不过总体来说比前几个好一点,四分吧。”
在最后的伴奏声中,慕吟笑中带泪,她向观众席鞠了一躬,仿佛这首歌给了她勇气似的,她勇敢地朝那个身影凝视几秒,才退下舞台。
“那个小姑娘好像在看你呢,”那片区域,某人促狭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
“无聊。”顾卿惜字如金。
等候室里,慕颜担心地拉拉慕君的衣袖,“怎么样?搞得定吗?”
慕君勾起一个凉薄的笑,“你放心。”
姐都穿越过来了,会怕你一个十年的暗恋?
独自通过黯淡的舞台通道,大大的舞台上灯光亮起,她走到台前,面对着一排又一排的观众,前奏奏响,她无需酝酿,张口便是苦恨。
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怨恨与对此无力的凉薄,这是莉莉丝·安的情感,离开熟悉的世界,亲人,朋友,来到一个完全陌生,完全改变的世界。哪怕是一个人在异乡,也会想念远方的亲人,但她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甚至说好的叶落归根,也永远办不到了。尽管她已接受,她已妥协,但她还可以怨恨,她还可以用歌声寄寓。
慕颜定定地听着,他一抹脸上,全是泪水,“姐姐……”
二长老什么都没想,慕吟表现如此出色,慕君有压力了……这些念头早在她开口之时就已被清空得干干净净,她放任自己沉浸在这首歌里去,她将自己投入进去,甚至忘了她的职责,忘了她是来评分的。
她的唱功,真是返璞归真,四长老这个念头刚起,就已被歌声唤起的浪涛拍得消弭无踪,他的呼吸一滞,似乎被这样全心全意地拖进那一片绝望里去。
十五年寄宿他人篱下,十五年,父母的缺席,她只能看着音影石的影像寄托那一点点渺小的思念,“看,这就是我的父亲,他是慕家族长!”小时候她还这么说。但慢慢地,她一个字都不会提他,一个字都不会。这是属于慕君的绝望,她一直在等待,等啊等啊,等了十五年。终于,她学会不再等了,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唱到高丨潮部分,她直接拿下话筒,如一个快被溺死的人抓着那一小块浮木,她不堪重负般佝下腰去,她的歌声仿佛从喉咙底下哭着吼出来的,又仿佛隐忍地在向天发泄,合着那歌声,惨烈得就像一幅默剧。
慕杰蓦地避过身去,他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歌修,知道慕君歌声里蕴含地感情代表什么,他从来不觉得送走一个女儿有什么好羞愧的,但就在刚才,他是真的被镇住了,他甚至在内心默默反省自己,如果不是受到了难以承受的伤害,她的歌声是不会这么悲凉绝望的,而这一切的伤害,都是自己带给她的,这个念头如晨钟暮鼓般一下子敲醒了他,让他险些流出泪来。
而等到她鞠躬走下舞台,观众席里的人还都沉浸在刚才的歌声里,半天回不过神来,而第一声掌声,竟是从邀请的高手那边传来的,随即席卷了整个观众席,“太棒了。”
“太惨了。”
“唱得真好。”
“简直了!”
“不是人啊!”
“毫无悬念!”
如果慕君的《明月几时有》透露出她超神一样的渲染力,这首《我等得花儿也谢了》则是揭露了她超一流的感染力,长老们已经可以确认,慕君在抒情歌曲上的水准几乎已经超越了歌坛的所有歌手。
我们慕家总算出了个天才。
只可惜,这个天才是何家培养出来的。
慕君回到化妆间时,一房间的眼睛望过来,她的弟弟红着眼睛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姐,没事了,都过去了。”
慕君有些啼笑皆非,心里却暖洋洋的,她伸手回抱,“嗯。”
早就过去了。
☆、传说中的大名单(修)
尽管天网吃瓜观众们没有看到内比现场,但从慕家内部人士的反应和排名情况来看,慕君已经是“慕家的后起之秀,慕家新一代领军人,慕家的希望”,这样的炒作并不罕见,几乎每次开歌仪式前都能看到四大歌修吹捧自家人,不过捧到这种程度就很少见了,没有几把刷子,还真不敢这么说。
“看来我们又要加作业了,”天网上,B区不乏有自嘲的帖子,“题目我都想好了,请分析近些天‘慕君现象’的原因及其导致结果,或者,从甜咸之争看地域差异之类的。”
没错,#甜咸之争#还呆在话题榜上,#歌修家族内比结果#就已经爬上了榜尾,四大歌修家族的评分规则是统一的,戳进这个话题,网民们便可以看见“慕君”以三十七万的人气值——半个月从几十个粉丝到三十七万甚至还在继续增加中,而她至今还没有发哪怕一条留言——和9.9的接近满分在榜上遥遥领先,将第二名杨魅远远抛在后面,四大家族具备一定的公信力,不可能会因为私利而篡改数据——毕竟他们都是要拿到开歌仪式上接受检验的,因此面对这个榜单,吃瓜观众表示吓得他们瓜都掉了。
开歌仪式是歌坛的狂欢,也是娱乐界的盛世,前期便开始长达半年的炒作,在距离开歌仪式还有一个月的这几天,哪怕是再对外界无感的人也在一系列科普文章中明白了这个榜单的含金量:慕君的9.9分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有没有来者他们不知道,但光是前者就足够媒体们兴奋得高、潮了。
慕君将会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超新星?还是一扫而过的流星?当慕君本身成为热点的时候,媒体们就会自动地上去蹭热点,而被他们忽略的其他人?谁管他们。
慕吟便是被忽略的人之一,她独自在家族家园游荡,人迹罕至的湖边如鬼魂般飘飘荡荡,不知不觉她已走上长堤,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面对湖泊,吹着冷风,用她难得思考一次的脑子想这一切是怎么弄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十五年的顺风顺水,早已让她忘记了失败这两个字该怎么写,猛地迎来一个“平生宿敌”——可不是平生宿敌吗?慕君一来,弟弟也不见了,父母的疼爱也少了,同窗们的目光都挪开了,甚至连她暗恋已久的人都将视线放在这个讨人厌的姐姐身上,更别提这个姐姐还在家族内比用同一首歌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成为其丰碑下的踏脚石,原本她就不是一个好性子的人,突然遭受此等挫折,还是同一个人带给她的,简直想□□的心都有了。
“要是没有她就好了,”想想开歌仪式,慕吟差点委屈地哭出来,通过开歌仪式才能成为歌修,一个凡人,哪怕身份再高,在慕家只能被舍弃,她从小到大都被人捧着说一定会成为歌修,谁知道就在马上到达梯子终点的时候被慕君一脚踩下来呢?作为一个慕家的凡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争取家族内的资源,成为歌坛的一线甚至超一线歌手,二是参加歌修协会下设的唱功研究所,做一个研究人员,三则是参加高考,有其它修炼天赋的话没准能拿到大学文凭,或许能被其它修炼宗派看上也不一定,这条路就太难走了,她从小都不太爱学习,参加高考?还不如杀了她。
但是这三条路,怎么能和通过开歌仪式,成为人人敬仰的、修士圈里地位特殊的唯一性辅助职业歌修相提并论呢?完全是困难模式和噩梦模式的对比啊,想到这里,慕吟又恨恨起来,她站起来,在湖边大喊,“慕!君!你怎么不去死!”
“谁?”泄愤后,慕吟被怒气冲上头的大脑冷却下来,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谁去死?”
猛地被人戳穿自己隐秘的心事,慕吟下意识地回头,一个红衣男子正倚靠在随风飘荡的柳树下,莹白如玉的手指正把玩着一段柳枝,在他身后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浅蓝湖面。
“顾卿?”她有些迟疑地叫道,这个人和她印象里的顾卿太不一样,简直是两个人。
他平时总带着冷意的丹凤眼,眼尾染上一丝血红,冰冷中平生出一股妖娆妩媚,红衣与黑发被风吹得纠缠在一起,他立在那里,便是绝代风华。
“顾卿?”慕吟迟疑地,小声地唤道。
红衣男子勾唇一笑,黑发拂过他的脸,让慕吟蓦地生了几分战战兢兢。
“你刚才说要杀谁来着?”红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柳条,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慕君?”话音刚落,如白玉般的手向前一挥,柳枝如利剑般袭向慕吟。
“啊!!!!”惊恐之中,慕吟一双腿都站不稳了,眼睁睁地看着柳条向自己面部袭来,划过鬓角,带走一缕头发,落入身后的湖中,没有伤到脸部半分。
受此惊吓,她瘫坐在地,眼睁睁地望着那人红衣一卷,消失不见,只留下只言片语,“慕君,已经进入我们的视线了。”
慕吟瞳孔蓦地睁大,这句话……难道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慕君在自己房中啃了一口苹果,疑惑地问,“你说的是什么传言?”
慕颜拧起眉毛,思索般慢慢道来,“你知道,帝都官方是由三股力量组成的吧?帝都首领和委员会主管政治和法律方面,帝都将军掌管军队事宜,此外,修炼宗派和各大协会作为第三方力量。他们有受《修士法案》保护的权利,也有保护普通人的义务,帝都官方非常重视人才的培养,推行科教兴国和人才强国战略,有传言说,帝都委员会起草人才强国大名单,由第三方力量给予一定特权和保护,潜力越大的,保护力度越大,据说帝都委员会是参考人榜拟出来的,也有传言说人榜第一的顾卿就是大名单的顺位第一人,当然,这些只是传言。”
“人榜?”急于补充常识的慕君好奇地问道,“我能在人榜排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