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合情理,”道长站在旁边,沉吟道,“慕君八级,我九级,但我也没收到。”
大家面面相觑,沉默了几秒,陆宣“咦”了一声,一拍桌子,“我知道了!”他一边说,手指一边飞快地在投影上滑动,“如果不是等级原因,那就是慕君本身的原因了,想想,慕君是歌修,还是八级的歌修,让我们看看中原城现在有多少歌修,就知道…”他兴奋地转动椅子,打了个响指,“果然不出我所料!中原城的所有歌修之中,慕君的等级是最高的。”
别看慕君短短几个月就凝聚了八首歌就觉得很容易,其实大部分歌修都挣扎在三歌左右,靠开歌仪式和保留项目吃老本。一首歌行成歌力需要百万人气,那可不是说笑的,巡演的城市再多,唱的歌再多,没有百万人气,照样凝聚不了歌力。
只有少部分极出色的歌修,一起步便能吸引大家注意,奠定良好的基础后,人气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才能一步一步往上爬,歌修们像一个沙漏,一半在上面,一半在下面,要么打出名气红遍全华区,要么籍籍无名就此沉沦。不是顶尖的、在人们心中印象深刻的歌修,一掉下去,就很难再爬上去了。
“估计冒险者的战力足够,缺少辅助,所以把慕君拉过去了,”陆宣解释了一番,又羡慕又庆幸,“紧急任务的酬劳很丰富的,但也很危险,你还有半天时间,赶紧向你亲戚朋友打听打听具体任务是什么,早点准备。”
“好,”慕君想起好友栏里的几人,顿时放下心来,“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她匆匆忙忙离开小厅,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陆宣喃喃自语,“呐,顾卿,你二十五级了吧。”
“恩。”
“二十五级都没有收到征召令,这次任务估计在三十级以上。”
“…恩。”
“她才八级。”
室内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不会有事的。”顾卿的声音在空荡的小厅内低低地响起,又重复了一遍,好像在说服自己,“不会有事的。”
“当然不会有事,”通讯对面,春绿衫映着窗外花团锦簇,一手托腮,冲着她浅浅一笑,清泉般的声音坚定地安慰着她,“放心吧,要是你有事,冒险者协会就不用开了。”
慕君:……
她一时无言以对。
什么叫她有事冒险者协会就不用开了?
冒险者协会是我家开的吗?
但当太阳升至最高,洒下一片艳阳,慕君来到冒险者协会的大会议室,看见雪白墙壁衬着角落那一抹令人安心的红衣后,马上知道了春的言外之意。
冒险者协会四大修士中的夏亲自带队,要是出事,那冒险者协会就真的不用开了。
她好像来得太早,宽敞的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角落里的夏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是她在自治官晚宴上认识的越霁,见她进来,眼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越先生,”慕君欠了欠身,打招呼道。
他的笑容徐徐绽放,促狭般朝角落扫了一眼,“叫我秋就好了。”他的声音让慕君想起在开封的那个晚上,暗夜星空下,桂花飘香,清芬袭人,浓香远逸。
她后知后觉地瞪大双眼。
她的反应让越霁笑出声来,原本平凡的面容被那双秋水般的眼睛一衬,竟也如明珠生晕,光彩照人。
角落里的夏低低叹了一声,许久不见他,竟觉得这声叹息也如此动听,他无奈地斜了一眼越霁,向慕君伸出白玉般的右手,“来。”
慕君反而将脸转向另一边,不自觉地抿起唇角,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随着呼吸如水鸟的羽翼般轻轻颤动,泄出几分委屈来。
当初说走就走,现在说来就来?哼!
秋又是一笑,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内一圈圈回响,慕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笑话了,唇角抿得更紧,耳后染上几分红晕,脖颈还傲娇地挺得很直。
夏是什么视力,他更严厉地飞了越霁一个眼神,秋立马闭嘴,做出一个上拉链的动作。
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他放柔了声音,好像怕吓坏了她一样,“来,乖~”
犯规!太犯规了!这小尾音苏得慕君从头顶到脊椎如过电般酥麻,她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脚就自顾自地抬起迈过去,在一米宽左右的距离站定,还没说话,他长手一捞拉住了她,另一手扶住她的腰往胸前一按。
抱……抱住了……
卧槽!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好像晒过阳光的被子,清香扑鼻而来,慕君愣了一下,正要挣扎,他就放开了手,镇静自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轻轻一笑,“好久不见。”
慕君:……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个毛线!
坐在一边将整场大戏尽收眼底的秋捂嘴偷笑,被恼羞成怒的慕君狠狠瞪了一眼,又一眼,他才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努力做出冷静的样子,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
夏的唇角也不自觉地弯起。看着他们一个两个的“笑话”自己,慕君反而镇静下来,面不改色地拖开椅子,坐在秋的下首。
见当事人如此镇定,秋也不觉得好笑了,他向角落投了一个怜悯的小眼神,偷偷翘起狐狸尾巴,笑吟吟地对慕君说,“在外人面前,还是叫我越霁好了。”
外人面前……
外人……
慕君的耳朵又不自觉地泛红,她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炸毛还硬要装作若无其事,简直可爱到不行!让秋手痒痒地好想顺着捋毛。
太可惜了,秋在心底叹息,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他跟夏的关系没那么好,要是他像春那样腹黑,他早就抢先下手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不久,会议室里陆陆续续地走进几人,慕君刚才被调侃得给忘了,这时才突然意识到,冒险者协会等级最高的两名修士亲自出马,紧急任务的难度到底有多高啊?
秋注意到她一下子变得忧心忡忡,安抚性地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臂,见她看来,还眨了眨眼睛,不出所料地,接收到来自角落的眼刀两枚,差点没再笑出声来。
三点一到,会议室自动关闭,坐在首位的越霁敲敲桌面,收敛起笑容的他看起来很有威严,“我是你们的领队,叫我越先生即可,我将安排你们的队伍和任务。”
“现在,你们开始自我介绍,从你开始。”
被点到的慕君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我是慕君,八级歌修。”
话刚落地,右斜方便射来一道视线,跟着那视线过来的还有一串沙哑而女人味十足的声音,“八级?”
桌上的人顺势看过去,只见一名长相美艳的女子坐在那里,长长的波浪卷发及腰,身材极好,身前波涛汹涌,薄薄的衣料几乎遮掩不住,呼之欲出,她见众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还特地挺了挺胸,一抖一抖,沙哑性感的女声漫不经心地接着嘲笑,“八级?呵。”
她应该经常冷笑,才会将轻蔑与嘲讽融得那么深。
既然她的焦点在等级上,想必,她也是歌修,而且还是一个高等级的歌修。
慕君皮笑肉不笑地挂上一个假笑,直接将她的嘲讽忽略过去,示意下一个人自我介绍,脑中飞速运转,在记忆中查找有关这个女人的资料。
杨蕾。
符合的人有几个,但以慕君女性的直觉,只有杨蕾最符合她的表现。
杨家出生,以美貌和摇滚成为她那一届的冠军,三十年后成为歌后级人物,在爵士、摇滚、抒情上都有流传于世、堪称经典的歌曲,如此光辉的履历,的确有资本自傲。
但和她在歌唱路上的光辉不一样,她的个性为人诟病,几乎每一个与她相处过的人物,都不会说她的好话。
“她的性格不像她人一样美好。”
“她唱歌很好,她的为人?我不想回答。”
“别问我好吗?我和她不熟。”
“这个问题还需要我回答吗?你随便问一个歌修,我和他们的回答是一样的。”
“不,我当然不是她的朋友。”
这些还是温柔一些的说法。
“她看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看什么事情都要讽刺、说冷话,任何事任何人都往坏里想,也许正因为是这样,她才能在歌坛取得这样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