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歌声缠绵悱恻,仿佛蜘蛛丝在春风里飘摇,连绵不绝。
“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在灯光下,她闭上了眼睛。
“我不是第一次听慕君唱歌了,但每次听都觉得很感动,”就在她将眼睛闭上的时候,弹幕突然涌入了一大批回过神来的日区观众,“虽然我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真的很好听。”
“很好听呢。”
“感觉前面有点淡淡的忧愁,好像在等谁,在呼唤谁一样。PS说错了不要骂我。”
“这就是华区的音乐吗?果然完全不同的风格呢,慕君桑能把华区和日区的歌都唱得那么好,我真是越来越崇拜她了。”
“没错的哟,能唱好我们风格的人固然很厉害,但能唱好自己家乡歌曲的人更值得尊敬,而且在日区的舞台上慕君桑没有选一首日区的歌曲迎合观众,很有风骨呢,能坚持自我的人真好!”
这群天真的孩子,慕君看到弹幕肯定会这么想,有些歌曲的魅力,是超越民族和语言的。
她在舞台上睁开了双眼。
她抬起话筒。
她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忧愁和清淡的喜悦,好像终于在寻找中明确了自己的内心般,她在月光中,在流水声中放声吟唱,“啊~~”
有些歌曲……
“WOW!AMAZING!”
“まじかよ?”
“?”
“我勒个去!”
“膝盖奉上!”
“高音狂魔重出江湖!”
……能超越民族和语言。
这是一种真切的感动。
不是因为歌曲本身的哀愁和悲伤。
也不是因为歌曲引起了观众的回忆,那无可挽回的回忆让他们感叹时光和美好的流逝。
而是,就像产妇第一次看到自己生下来的婴儿,就像孩子第一次遇见外星人与它的手指相触,就像盲人第一次看清眼前鲜艳的花朵,就像人们看见美丽到极致的东西,不自觉地流下泪水。
那种感动,是感动于眼前时光,感动于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美好的歌声,而他们又是何等有幸能亲耳听闻。
因为眼前的光景如此惊艳,没有人注意她的高音,没有人注意她的气息,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头脑都好像放空了一般,只有那绕梁三尺余音不绝的袅袅歌声,仿佛一缕轻烟般无处不在。
当吟唱前进到第二段,慕君的歌声攀升到最高峰的时候,不知为何,吉田弟弟的眼泪就下来了。
他一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以说是单细胞动物,从前听歌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好哭的,但这次,他深陷在袅袅歌声中,竟不自觉地掉下了眼泪。
咦?我怎么会哭呢?
对啊,他怎么会哭呢?
这段吟唱好似很长,长得好像等了很久很久,久得地老天荒,久得仿佛从三千年前得亘古中悠悠传来,又好像很短,短得他们听得还不真切就到了尾声。
“啊~”慕君脸上带着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阿哥正朝自己走来,在深山,在月光下,在小河淌水声中,她收住声音,好像迈着大步般跑向自己的阿哥,“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尽管慕君的黑发被挽成了发髻,但院长仿佛透过投影,看到她的长发随着山风飘摇,看到她加快的脚步,看到她亮闪闪的眼睛,看到她因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膛。
他又想起了那篇文章,那个翠翠。
他忆起了那段结局。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会来了,”他看着投影,轻缓地说,“也许明天回来。”
真像啊,慕君的歌,就好像翠翠看到那个回来的人,看到那个她准备用一生等待的男人,回来了。
她大步朝他跑去,一边跑,一边仿佛坦露心迹般唱道,“一阵清风吹上坡~吹上坡~”
她爬上了坡。
“哥啊~哥啊~哥~啊~”
她跑得越来越近。
“你可听见阿妹~”
她终于跑到那个人面前,用着忐忑,而又**辣的目光注视着他,“叫阿哥~?”
院长的手猛地捂住眼睛,有晶莹得东西从指缝中流出,顺着满是皱纹的手滑落在地。
何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这才觉察到自己已经屏住呼吸很久了。
“哭了,真的哭了,本来不怎么感动的,一听这个故事,一脑补,眼泪花花的,止都止不住。”
“连我丈夫都哭了,看到他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
“真好奇你们那么多说哭啊哭的,真的有哭吗?”
“和古风歌曲完全不同,但听古风歌曲我从没哭过。”
“差距太大,已经不用多说了。”
当慕君在台上微微鞠躬,拾阶而下时,整个会场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窸窸窣窣地细语声中慢慢响起了细碎的掌声,传染一般,很快从靠舞台的观众席传遍整个会场。
美奈子干脆站起来尖叫鼓掌,在她的带动下,她的丈夫也站起来,他们这一排,他们身后,几乎整个会场的人都站起来鼓掌欢呼。
尽管他们语言不通,但音乐是相同的。
他们用掌声送她离去,足足响了三五分钟才慢慢停下来。
“红白歌会举办那么久,”贵宾室里,熊谷先生面色复杂地注视着脚下轰动的人群,“你见过这样的场景吗?”
日区人向来内敛,这样热情欢送的场景,就连超一线歌手的演唱会上都不多见。
“你去吧,”熊谷先生闭上双眼,仰面躺在摇椅上,意有双关般吩咐道。
“去哪里?”因舞台上太过投入,当慕君走下台的时候,身体都是微微颤抖的,她接过此时充当她助理的安东尼手上衣物,给自己披上后,一边往后台走一边问对方,“那通留言说了什么?”
安东尼将她的天网玉符递给她,“我不知道,你再听听?”
慕君一边点头,一边打开通讯,开启耳音模式,她还没来得及听留言,便被这通留言的发送者春找上了,“嘿,慕君,恭喜你演出成功。”
“没什么好恭喜的,”慕君面色平淡,丝毫没有因为一次演出的成功而感到喜悦,她演出太多次,只有台上接受观众欢呼和掌声得时候才会微微一笑。
对面的春耸了耸肩,“好吧,我这次拨通你的通讯,是想告诉你……”
“什么?”
“日区不安全,”春直截了当地警告道,“你没有夏在身边,我怕——”
“怕什么?”慕君一蹙秀眉,“难道他们要跟我动手?”
春苦笑一声,“这倒不至于。”接着,他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