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眠曦忽然笑了,只道:“看来瞒不过姑娘。这弓专为女子所制,最适合姑娘,恰巧姑娘也喜欢,宝剑赠英雄,良弓自然也要送给爱它之人。”
这弓,的确是他三年前就让军中匠人磨治打造,专为她量身定制的,本就预备着回京之后送她为礼。
“我不要。”俞眉远拒绝得有些烦,就懒得再与他文绉绉地说话。
“为何?我刚才瞧你得了它很是欢喜。你明明喜欢这弓,若是为了旁人的言论而错失,岂非可惜。”魏眠曦并不在乎她的拒绝,这弓,他就想送她。
“我喜欢?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海里的宝石珍贝,难道每件东西都能要么?人生在世,总有爱而不可得之物,有什么好奇怪的。”俞眉远语气不耐烦起来。
人生在世,总有爱而不可得之物……
魏眠曦心似被针扎一下,刺疼酸涩。
他沉默起来,俞眉远也不再多言,她只想快点离了这人。
“大姐,我们去骑马吧。”她挽了俞眉初的手臂。
俞眉初点点头,正要与她离去,忽然又听到魏眠曦开口。
“四姑娘,你心中所爱所求,魏某愿意倾尽余生替你寻来,不论何物。”
俞眉远一下子愣住。
别说她,就是俞眉初和俞章华也听呆了。
这样的言语,当着人前说出,火般的灼烫,那情意再明显不过。
毫无遮掩,如秋野燎原大火,烧得人无所遁形。
俞眉初便忽然觉得挽着自己的手发紧,似乎还有些暗自压制的颤抖,她转头,看到俞眉远微垂的脸,神色不明。
“魏小将军,你言重了。我家阿远年纪尚幼,不懂事,还受不起你这么重的话。今日之事,我与章华权当没听过也没见到,还望将军慎言。”俞眉初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静静开口,“章华,把弓还给将军吧。我们这样的人家,断没如此收人礼物的道理,知道的人,赞一声我们与靖国候府交情深;不知道的人,在背后还不知会嚼些什么诨话。你如今也大了,该懂得替家里姐妹着想些。”
温柔的话不紧不慢地说着,态度平和,却让人无法反驳。
这弓,今日是断然送不出去了。
“走吧,大姐。”俞眉远不再抬头,只悄悄拉了俞眉初的衣服,轻声道。
俞眉初当她羞涩,便捂唇一笑,冲魏眠曦行了礼,带着俞眉初离去。
魏眠曦没有再拦她们,他今日心急,说话……逾矩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样的话,就算爽利如她,恐怕也该被吓到。
真是该死。
那厢,俞眉初挽着俞眉远缓步离了靶场。
“阿远长大了,明年你及笄,只怕我们家的门坎要给媒人踏破。”俞眉初见她难得安静,忍不住开口逗她。
“姐——”俞眉远怒而抬头。
她不是在害羞,她在愤怒。
不抬头,是怕在他面前泄露了真实情绪。
他的话,刺入心肺。
倾尽余生替她寻她所爱之物?
当真可笑。
她的余生,早已在他手里毁过一次。
这辈子,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
白天的事搅得俞眉远整天都没好心情,到了夜里还依旧烦躁着,幔帐落下,她盘膝在床上,闭了眼却都是纷扰景象从眼前掠过。
她烦躁不已,好容易等到夜深,青娆已经睡熟,她才悄悄掀了帐子,披了袄,系了裙,蹑手蹑脚地从后门绕出了屋子。
秋寒冻人,她运功全身,以内力抵御外间寒意,踏着小路走到了跨院里。
四周一片漆黑,她目力所及,却能看清院里景象。
盘膝坐到跨院的长凳之上,她借着寒意让自己冷静,缓缓运起《归海经》。
闭了眼,体内真气自行绕行全身。她想静下心来,可杂念却如附骨之蛆,响在耳侧。
“阿远,你是我的举世无双。”
“四姑娘,你心中所爱所求,魏某愿意倾尽余生替你寻来,不论何物。”
魏眠曦到底要做什么?
他上辈已经知道她身上没有他要的东西,为什么这辈子还找上门来?
他为何要说那些话?别有所图?图的是什么?
莫非他知道她的秘密了?
疑问一个接一个涌上心头,她体内的真气也不知不觉越转越快,完全失了最初的平稳和缓。
刺疼感渐渐浮起,待到她察觉时,那痛楚已深入脏腑。
俞眉远蓦地睁眼,杂念顿消。
真气已乱,经脉逆转,她无法让一切归位。
五内如火焚,真气化成厉剑在体内乱窜,刀割般的疼着,没人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也没人教她应该如何应对。
“卟——”她张口,喷出一蓬血雾。
俞眉远捂着胸口,难以忍受地往后栽去,眼见要从凳上倒下。
下一刻,她落进的却是温热的怀抱。
“别动,别回头。你走火入魔了!”低沉喑哑的声音忽在她身后响起。
她陡然一惊。
男人?!
☆、第33章 守护
喑哑的声音像刻意伪装过的,很陌生,俞眉远在记忆里找不到这个声音的主人。
她体内气血翻涌,眼前迷茫一片,弦月从云后穿出,洒下的清辉在她眼中似乎染了血色,四周景象再也看不真切。
背后靠的胸膛温热坚实,微微起伏着,贴着她的背。
“你是谁?”俞眉远想转头,但她一动胸口就钻心的疼,出口的喝问也显得虚弱绵软。
这种情况下,她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毫无反抗之力。陌生的人,陌生的靠近,让她心中浮起异样而危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