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让她出来了?”霍铮微怒,没发作,只朝青娆低语。
青娆很无辜,俞眉远要做的事,满屋子人谁能拦得住?
“你这丫头冲撞了我,也不跪下磕头道歉,竟还在我面前犟嘴,我替四妹妹教训教训他。”俞眉安见到俞眉远,眼里妒色浮起,怒道。
“哦?竟然得罪了三姐,是该好好教训。”俞眉远看了昙欢,恨铁不成钢道。
“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人捆了!”俞眉安闻言只道她服软,面露得色催促旁人。
“既如此,你们替我将轻湖也一并捆了吧。”俞眉远仍是笑着,“她今日妄图从我丫头手里抢走我的东西。一个丫头,都爬到主子头上了,这样混帐的事,我看打一顿是不够了,还要撵出府出,免得带坏我们院里其她丫头,教得她们个个都目中夫人!”
“姑娘,我没有。”轻湖忙替自己申辩。
俞四霸王的手段,满府的人都清楚,轻湖给吓得不轻。
“你也在我面前犟嘴?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捆人?”俞眉远淡淡地将刚才俞眉安的话抛了回去,尔后一挑眉厉声道。
四周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要如何是好。
“俞眉远,你敢!”俞眉安将轻湖往身后一推,冲到俞眉远面前,“她什么时候抢你东西了?”
“刚才呀,不就是那只小狐狸。若是三姐姐不信,只管把张妈妈叫来,这满园的丫头婆子都看着,一问便知。”俞眉远说着以袖掩了唇,咳了两声,说话微喘。
霍铮眉头大蹙,他倒还情愿领罚被打几下,也好过见她在这里强撑一口气。但事已至此谁都骑虎难下,他也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心里烦躁不已。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再一想他父亲的后宫和几个兄弟房里情况,他更觉得烦。
若是将来他娶妻,便只守一心,只护一人,不拘孤宅,不束独院,带她终老天地江湖。
可将来……他大概没有这个将来。
“不是的,我没抢。我只是见你们不愿养,才想着拿给我们姑娘解闷儿,谁知道他就是不肯给,这才吵起来。”轻湖看了眼俞眉安,才指着昙欢道。
俞眉远扶了青娆的手,缓道,“我这丫头嘴笨,传不清楚话。原是我昨日在素清宫里找道长占了一卦,说我这两日有灾劫,最好能行些放生之事好积功德,以解此难。故而我找了章华,请他帮着看能否找到放生灵兽,可巧魏将军那里抓了这狐狸,章华便替我向他求了来。如今我病重,可不应了那卦象,本想借放生祛祟,竟差点被你给搅了,可见你这丫头是安心想让我死!”
“奴婢不敢!奴婢不知道是要放生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轻湖吓得忙跪了下去。
俞眉安气得不行,她明知俞眉远在瞎扯,竟找不到言语可驳,气性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道:“你骗人,那狐狸……章华明明说是魏大哥送你玩的。”
“哦!原来三姐姐一早知道狐狸的来历。三姐姐若想要,遣人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何必来哉,闹这么大动静。”俞眉远用指节敲了敲额头。
夜风寒凉,她越发冷了。霍铮站她旁边,将她身体的寒颤看得清楚,她面上无碍,拳却攥得死紧,正苦苦撑着说话。
他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斗篷拢紧,低声道:“回屋吧,让她们打两下我经得住。”
俞眉远闻言只朝他笑笑。她就算这时要回,俞眉安也不会让她如愿,这么多年了不都这样,但凡她退一步,别人就会踩上十步。
在这里,一步都退不得。她身后没有倚仗,只有深渊,退了便万劫不复。
“俞眉远,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想要了!”俞眉安脸上一红,仿佛心事被人当众揭穿。
“不是姐姐想要,就是轻湖自作主张。姐姐还不快撵了去。这样的丫头,只会祸害到主子。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姐姐想要魏将军送的狐狸,却拿我的丫头撒性子。”俞眉远朝前走了两步,笑得更欢快了,脸颊的红晕也越加艳丽。
听她提及魏眠曦,俞眉安更是羞怒难耐,只担心那些羞人心事被她说出,便一步冲来,朝着俞眉远的肩头搡去。
“不要说了!”
俞眉远没料到俞眉安竟会动手,便也反射性地出了掌。只是掌才挥出,她忽警醒过来,即刻收回了掌中内力。然而她的力气到底比普通女人要大出许多,就算散去功力,这一掌推在俞眉安身上,也够呛的。
“三姑娘!”几声惊呼乍起。
俞眉安被推倒在地上,而俞眉远只是往后晃了晃,靠到了昙欢胸前。
“阿安!”
也不知是谁通知的惠夫人,她领人匆匆而来,本想安抚二人,不料却见此情景,当下焦急万分,冲到俞眉安身边,亲自蹲下扶她。
“娘……她欺负我!”俞眉安见了母亲,立时气焰全散,委屈地扑进母亲怀里哭起。
惠夫人未置一辞,只是抬了头冷冷盯着俞眉远,素日的温柔娴静全失,眼中两簇狠光,仿佛藏了深仇大恨,似刀子般射来。
俞眉远想说些什么,但晕眩感却又一阵阵袭来,她本就靠昙欢撑着才站稳,如今却再也站不住,整个人软软倒在昙欢身上。
耳畔又是一阵喧哗,她只是死死抓了昙欢衣袖。
“你们太胡闹了!”惠夫人终于发话,言语里有几分怒意,却连俞眉安一道骂了。
俞眉远眯眼望去,惠夫人眼里那恨光已被隐去,又换回原来的温柔,她便知这一关是过了。以孙嘉惠的行事作派,她面上只会装出公允模样,尤其是对有利用价值的人,更是擅用怀柔之策,不太在人前发狠。只是眼下俞眉安被推,孙嘉惠只怕已记恨在心,后面会如何惩治又是另说。
她只能先保眼前。
心念飞过,俞眉远已无力再争,她忽觉身体一轻,人已被人抱起。
“快先送她回屋。”惠夫人见俞眉远情况不好,也不多责问,只命人将她送回屋里。
霍铮却早就抱了她往回走去。
……
回了屋,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青娆急得六神无主,又想着给俞眉远倒水,又想着打水湿巾替她退热,又念着药没喂进,几件事下来竟让她慌了手脚。
霍铮已将俞眉远抱到床上,情急之下他再无避忌,亲自替她褪了斗篷,又将被子裹到她身上,他则坐到她身后拥着她,朝着屋里团团转的人吩咐道:
“云谣,叫人去烧热水来;青娆,把湿巾拿来替她敷上。”
云谣和青娆忙应声而忙。
“她刚才喝过药了没?”霍铮察觉到俞眉远身上不断传来的颤意,手也将她抱得越发紧了,他目光在屋里一睃,看到了桌上那碗药,目光一沉。
“还没。姑娘不肯喝。”青娆摇头,一边将湿巾敷上俞眉远的额头,一边将她那坏毛病说给他听。
霍铮沉默片刻才道:“去取点糖来。”
青娆不解,却仍是照做。这会儿,昙欢已俨然是这屋里的主心骨。
没多久糖便取来,霍铮又让人往凉去的药里兑了热水,一并端到床前。
“你扶着她。”他将俞眉远交给青娆,自己则坐到了床沿上,亲自给她喂药。
……
俞眉远神智并没全失,只是倦得睁不开眼。
唇上忽然传来一点痒,似乎有人拿指尖轻轻划过。她抿抿唇,竟尝到点甜味,便不由自主地伸舌舔唇,没料到才张口,有人就塞了汤匙进她嘴。
苦涩的药汁被灌到她口中,俞眉远五官揪成一团,迫于无奈她只能咽了药。
那人便将汤匙抽走。
没安静多久,唇上又有东西划过,俞眉远又尝到甜味,她仍旧傻傻张嘴……于是被人故计重施喂了一大口药汁。
如此来回了几次,她虽迷迷糊糊,却也被骗得怒了。
那人指尖再点上她唇瓣时,她忽然张口狠狠咬住了那只可恨的手指。
指尖上沾了糖,舌尖一舔甜滋滋,俞眉远闭着眼笑出声来,用力一吮。
霍铮如遭电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