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于世子,他风流倜傥,武功不弱,与阿远恰是同道中人呢,也好弓箭之术。日后策马共骋倒是阿远心中所想。”
“是吗?”霍铮替自己倒茶,茶水倒得不太稳,洒出不少到桌上。
“你小心些。”俞眉远探过手拦在了他的手腕下,仍笑着,“再来章家大公子,那就真是个妙人了,野史趣闻张口就来,幽默得很,和他一起……肯定有趣儿。”
霍铮仰头似饮酒般喝掉整杯茶,“砰”一声,他将茶杯搁到桌上。
“阿远,你只要告诉我,哪个最好?”他不想听她一个一个评论这些男人。
“哪个最好?”俞眉远喃了一句,“你说得没错,千好万好,都不如我心头这一好。霍铮,你可知,我心头的好是谁?”
“是谁?”霍铮的心神与目光均被她抓紧,半点逃离不得。
他终于发现她哪里不对劲了。明明是在谈论她的婚嫁,她却毫无半点羞涩,全然不似待嫁少女,一言一行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而当她问出这最后一个问题,她脸上方出现了淡淡的羞意。
霍铮的心怦然作响,像要冲出胸膛。
她并没立刻作答,而是双手撑着桌子探过身,将脸凑到他眼前。
眼尾轻勾,媚如丝。
吐气如兰,拂过他脸颊。
这个大胆的姑娘……她不知自己这模样,会让人无法克制么?
她知道。
“是你。”声如轻烟,转眼消散。
那两字却如勾魂之爪,握住他的心脏。
巨大的喜悦与甜蜜席卷而来,满满当当塞满他的胸膛。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加甜蜜的事了,所的痛苦似乎都突然剥离,他满眼满心只剩下她。
俞眉远猫似地俯在桌上,体内的血液好像沸腾燃烧了一般,见他一语不发的模样,她咬咬唇,索性更加直接。
“千好万好,都不如我心头这一好,而我心头这一好,是你霍铮,你要成全我吗?”
成全她……
霍铮藏于宽袖中的手倏尔握紧。
庞大的喜悦与甜蜜过后,是滔天的痛,如燎原之火,顷刻间焚毁所有。
他霍地站起,逃开她的目光与一切背过身去。他的呼吸仍急促,心还在怦怦乱跳,可神思却已回归。
俞眉远眼前失了他的人影,沸火般的感情顿时落空。
“阿远……”他强抑着开口,声音喑哑,不复清澈,“对不起。”
对不起……
俞眉远缓缓收回身子,坐到位置上,替自己倒了杯茶。
端茶的手微微颤抖着,她饮下这茶。
茶已冷,又苦又涩又冰。
“霍铮,你不喜欢我?”她问他。
“我……”霍铮听到她轻轻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失措,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胸中,发不出来。
“你没喜欢我过吗?一丝一毫都没动过心?还是你有别的原因?”俞眉远垂下头,指尖醮了些茶水,在桌上没有目的地涂抹着。
“告诉我吧,霍铮,我需要一个答案。”他不答,她便又开口。
亭上微风拂过,吹到身上,却像薄冰割过,叫人从头到脚的冷着痛着。
他的痛感虽已渐失,可心上疼意,却胜过从前所受的一切伤。攥成拳的手松开,再攥紧,再松……他只能狠下心。
“对不起,我待你如妹,别无其他。”
“叭嗒。”桌面上似雨滴砸落般轻轻一响,被她涂得凌乱的水痕间出现了飞溅的水珠。
俞眉远再无言语,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只是垂着头。
“阿远,对不起。”霍铮转过身,看到沮丧消沉的她,想要劝些什么,可似乎除了一声“对不起”之外,他什么都说不出。
“没有什么可抱歉的。”俞眉远抬了头,表情无异,只是望着他的眼眸有些湿润,颊上却一片干爽。
霍铮绕过桌案,走到她身边蹲下,想说些什么,可他才蹲下,她便猛然站起,退离两步。
再开口时,茫然失措的语气已经消失。
“殿下是天家血脉,阿远只是普通百姓,终究不是殿下的妹妹,还请殿下还以常礼待之。”她双手交握胸前,躬身一礼,沉道。
霍铮却是一愕。
她竟然叫他……殿下?
“阿远,我们是朋友。”他蹙紧了眉,胸口的痛一阵跟着一阵,叫人透不气。
俞眉远摇头。
“自相识以来,殿下便对阿远诸多援手,阿远感激不尽,只是这些恩情不知哪日能报答了,阿远只能先在这里谢过殿下大恩。”
她话说得颇快,没给他插嘴的余地。
“殿下也无需自责,男女之情本就无法强求,阿远不怪殿下,也多亏了殿下直言相告,阿远方能极早抽离,不至泥足深陷。只是殿下,从今往后你我二人还是不要再见了,殿下也无需操心阿远的婚事,姻缘之事皆由命定,半点强求不来。”
她说着,再退两步,退至石阶边缘。
再拜。
“阿远……拜别殿下。殿下珍重,勿念。”
“阿远——”霍铮急吼一声,迈步行至阶前。
她已转身,飞快下了石阶,没有半点留恋。
背过他的脸庞,泪水已控制不住地无声落下。
这段感情,远比她想像中的,要深,要疼。
他不会知道,刚才那番话,已耗尽她今生对爱情的最后一点勇气。
嫁人生子,安于此生……
果然,仍是求而不得。
也罢,也罢。
留在京城的最后一个理由,都不存在了。
……
八月中旬,边疆的情势愈加紧迫,俞眉远记忆中的萨乌之战再过不久就要爆发,因了这事,俞宗翰闭门思过的责罚被提早解除,开始频频进宫。
俞眉远消沉了几日之后,着手准备离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