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向融恒竟被他一语问住。仔细想想,自向观柔将“霍引”救回庄中起,这位“霍引”也从没说过什么,不过旁人见他容貌风仪极佳,一身武功又强,便自动将他与“霍引”对号入座。
“我霍大哥剑法精湛,少有对手,这一手功夫就是他最好的证明。”向观柔仰起下巴骄傲道。
“老衲听闻云谷霍引极擅易容之术,适才这位小兄弟的易容术倒叫人真假难辨。”回元寺主持觉海大师拄着九螭禅杖踱步而来。
“觉海大师言之有理,只不过通晓易容术的人并不只有云谷霍引,据我所知江湖上就有隐门□□人面。他若有心欺瞒,大可寻隐门制脸。以此为凭,也不足信。”苍玄甩了甩手中拂尘,淡道。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不下,谁也无法证明自己就是真正的霍引。
“都你!没事把自己弄得这么神秘,现在好了,你自己都证明不了自己。”俞眉远伸指戳了下他的背,嘀咕了一句。
“怕什么,大不了我带你飞出去。怎么,不相信我护得了你?”霍引后一小步,与她并肩,笑嘻嘻低语。
“稀罕你护,要逃我自己也可以!”俞眉远瞪他一眼,忽想起自己脸上面具还在,仍是段飞凤的模样。他已扯了面具,那她呢?
那边向融恒朝假霍引问道:“你呢?你可有能证明自己身份之物?”
“晚辈只有清晏庄发给云谷的名帖,并无它物在身,而这名帖昨夜也被人盗走了。”假霍引拱手道。
唐奇慢条斯理开了口:“既然谁也证明不了自己,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我看这位小兄弟也身手了得,不如你们两先比过一场再说!”
向观柔见霍俞两人还有心思说笑,显然未将在场诸人放在眼中,正心头怒起,不由接道:“有什么好证明的?霍大哥剑法冠绝天下,自然不会输给这冒牌货,比就比。霍大哥,和他打一场,让他见识见识你的剑法!”
假霍引露了丝难色,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咬咬牙道:“也罢,我同你先比过再说。”
“好。”霍引不以为意,只点点头,转身朝俞眉远道,“你站到台下去等我,我试试这人的来历。”
“你小心些,我早上和他交过手,他的内力不在你之下。”俞眉远小声叮咛道。
“早上他们还对你动过手?”霍引脸色猛地沉了,没得俞眉远回答便冲几人扬声道,“你们可别趁我比剑期间欺负我媳妇,要是她少了根头发丝儿,我就剃光你们的头!”
“……”俞眉远被那声“我媳妇”叫得没了言语。
“放心吧,我们不会对一个女人出手的。”向融恒一捋长须,回道。
“刚才这三个人还联手打她一个女人,丢不丢人?”霍引长剑一振,剑鸣如雷,似他的怒火。
“那是误会。”向融恒给他几分颜面,若对方真是霍引,云谷可得罪不起。
霍引只冷哼一声,不悦极了。
……
啸剑台的人很快清空,只剩下真假霍引二人。
俞眉远站到啸剑台左侧,向观柔与苍玄两人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为防她逃开,向融恒则与唐奇等另几人站到了数步外的石上。
一声剑鸣如鹤唳破天,长虹青芒撕裂长空,霍引身子腾空,如疾电一道,转眼就在众人眼前失了踪影,快得只剩些许残影。就算没有踏上这啸剑台,围观诸人都已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剑意,离得近的几人甚至被剑光中的无形威压震慑得情不自禁背生冷汗,庆幸此刻在台面对他的人不是自己。
而那假霍引在他密如急雨的剑招之下,竟未退半分,手中三尺青锋在身侧挥得密不透风,将霍引的剑招尽数挡回。他的身形不如霍引那般灵活千变,却稳如泰山,以不变应万变,倒叫霍引心中微诧,这少年看着年轻,出手却颇有大将之风
啸剑台上只有铮然剑鸣声,除此外便一片寂静,无人有心喝彩,这场剑斗叫人目不暇接,谁也没有心思多言。
剑光漫天涌起,似要冲出这啸剑台来,霍引的剑果然快到叫人肉目无法跟上,俞眉远整颗心都挂在了他剑上,不由自主释出《归海经》之气,以灵目聪耳观之,方看清霍引之剑。
台上这两人,一人如山沉石坠,稳而重;一人如浪涌海翻,快且凌,端看是这山石填平怒海,还是怒海淹没了山石。
俞眉远袖中手掌化作剑,悄悄变化着招式,她在心里描摹着若此刻在台上的人是自己,会用什么招式来应变。
这一战叫她受益匪浅。
正看得津津有味,她耳畔忽然传来阵极细微的异响,不远处的气息起了变化,她察觉到一丝阴冷气息从向融恒那些人之中透出。她侧头望去,只看到空气里几缕幽光疾射而去,直冲啸剑台上斗得正酣的两人。
那幽光细如发丝,无声无息,叫人难以察觉。
俞眉远心里大惊,手里长鞭未及多想便如疾电扫去,卷向那几缕幽光。
……
“轰——”
长鞭砸入向融恒脚下所站立的那块石上,石头被砸裂一半,飞溅起无数碎石。向融恒几人在长鞭掠来之时均四下跃开闪避。乱石飞洒,四周的人只得以袖掩面,挡去碎石。
“你干什么?”向观柔被她吓了一跳,忙伸手抓她。
俞眉远却比她更快一步跳起,长鞭一抖,迎向唐奇。
“你暗箭伤人?”她质问道。
“你说什么?”唐奇身形一侧,避开她的长鞭。
向融恒见状朝俞眉远隔空震出一掌,俞眉远手中长鞭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在半空,前进不得。
“姑娘有话好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竟要出手伤人?”他喝问道,怒容一片。
俞眉远死死盯着唐奇,冷道:“这人暗中向他们施放暗器!你们该问他为何要出手伤人才对!”
“我几时放暗器了?你这妖女莫血口喷人!”唐奇眼珠一转,目光从某处扫过,怒道,“我就站在向老爷子与觉海大师身边,若是我出手,他们岂会不知?”
“我哪知道?我只看到你偷偷出手,那暗器从你手中发出!”俞眉远震臂将长鞭收回,娇声斥道。
“觉海大师,你可见到唐掌门出手?”向融恒皱眉向觉海求证。
觉海摇头:“老衲不曾发现。”
“哼!我看就是你这妖女见势不妙,想寻机生事好逃跑,将污水泼到我身上。”他几步上前,手中银钩横于胸前,透出几缕杀气。
“有些机关巧妙,无需内力催发亦能施于无形。既然几位前辈都未能察觉,那不妨看看他手臂上是否还有机关括簧等物,再查查其中是否少了三枚暗器,便知我所言是真是假了。”俞眉远无惧众人望来的疑色或怒目,坦然道。
唐奇眉头拢起,不动声色地望过某处之后,目光中多了几丝晦暗,道:“检查我?你这妖女又想耍什么花招?说起来到现在你都还顶着贺夫人的脸,未以真面示人,我看你才最为可疑。不如先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
他话未说完,人已跃起,银钩朝俞眉远划去。
俞眉远向后翻了两圈才落定。
“唐老弟,不要!”向融恒急唤一声,却已阻止不了唐奇。
唐奇银钩弯如月,钩刃锋锐,钩尖如尖厉,似一钩就能钩出人的魂魄,每一钩都直划俞眉远脖颈。虽说是要撕她假面,然却钩钩致命,下的是杀招。
俞眉远腾跃而起,避过诡谲银钩,长鞭抖如蛇影,迎上银钩,人朝旁边退开,要与唐奇拉开距离。唐奇冷笑着看穿她的打算,诡步踏开,魅影般跟紧了俞眉远。俞眉远功力虽深,身手也不差,但奈何对敌时日尚短,亦未曾遇过江湖上的成名高手,经验到底不够,而这唐奇乃九华派掌门,纵横安南多年,武功以诡谲难测见长,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如今又招招杀手,俞眉远在他手下走出三十来招已是勉力而为。
不多时唐奇就见她露了个破绽出来,心头一喜,银钩划向她未执鞭的那一侧颈部。俞眉远似慌乱一避,眼帘半落后再睁,却是沉敛之色,无惧。她故意露此破绽引他上勾,果然,这唐奇被她骗了。她袖中左手已骤出气劲,趁他银钩探来之时,一掌拍出,气劲猝不及防打向他手腕,唐奇一惊,忙收了手,气劲便撞上他手中银钩。
“当啷”一声,唐奇没料到她的气劲霸道至极,竟撞得银钩巨震,他虎口开裂,一时脱手,银钩落地。他大怒,想她这一击已是竭力而为,也就不退,化手为钩,抓向她的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俞眉远折腰而下,如蛇般弯了身子,堪堪避过他的攻击。
唐奇的手从她颈间划过,恰勾起那层面具。
只闻得“嘶”的轻响,俞眉远脸上面具被他扯开,脑后发髻散落,如乌瀑落下。
……
“长白山,仙象尊者,四象神功?是不是你的师门?”霍引长剑一挑,震开假霍引手中之剑,欺身而上,倒握长剑,以剑柄撞上假霍引的手腕。
假霍引被他撞得松手,长剑“铮”一声落地,人跟着退了数步,胸中气血翻涌不已。霍引未下重手,因此他并没有受伤。
“我……”
“你是骆少白?”霍引剑招未停,疾扫而去,逼得他不住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