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刑危却非常在意一件事:“在我离开前,天老前往了那极北之地,原本是想看看枯山的情况,同时寻找可以永远封住玄灵子、甚至将他击杀的方法。虽说没想到玄灵子竟然正巧逃脱,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天老决定停战?”
號瞑想的没有刑危这么多,他粗鲁地摆摆手:“既然天老这么说了,那就听他和阴姬的吧。”
刑危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没有再言。
然而二人并没有走多久,刚刚转弯,便见一道湛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刑危和號瞑齐齐怔住,两人呆站在走廊的拐角处,久久无法动弹。
只见在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回廊上,水波潋滟,波光粼粼。回廊下的湖水因风微动,吹拂起阵阵涟漪,碧澈清亮的流水叮咛作响,仿佛敲击着世上最动人的旋律。而在这回廊上,一个挺拔清冷的身影安静地站着,背对他们。
一头如瀑黑发笔直落下,湛蓝长袍中由银丝勾勒出复杂的藤蔓花纹。仅仅是一个背影,便端的一副高雅清贵的模样,仿佛与这水融为一体,又仿佛被这直铺于天的湖水众星捧月,供奉成尊。
这世上,唯有神兽才能有如此气质,也唯有神兽能让天地间的万物甘愿臣服。
妖兽不是神兽,神兽却也算不上完全的妖兽。
一千年前,天下最后一只神兽失去了心脏,从此浑浑噩噩,成为一个懵懂无知的傻子。那时候妖族还有一位大妖尊,乃是天阶中期的实力,他曾经为神兽窥探天道,得出的结论是:妖丹已碎,此生不可恢复。
于是从那以后,妖境里再无人惧怕这只神兽。
曾经的第一海主晋离,不喜与他人往来,从来只待在龙岛上,除非是两族大战的关键时机,他并不出门。然而后来的第一海主晋离,却不再拥有那般高高在上的权利,他被打入了凡尘,甚至心智丧失,除了一身实力,连普通妖尊都暂且不如。
这一千年里,刑危和號瞑所做之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所有的事情,只有他们……与那被欺辱的当事人知晓。大概是他们做的太过了一些,三百年前,连独绝天老都看不下去,从此将晋离放到自己旗下,不许别人再与晋离直接接触。
刑危的脸色已经渐渐变白,號瞑更是满头大汗,抖得好似筛糠。
大妖尊明明说了,他的妖丹已经碎了,那他为什么会恢复!
这根本不可能,这为什么会恢复!
妖族向来不讲情理,也荒蛮粗鲁。放眼整个妖境,有多少人不喜欢这晋离,简直是难以数清。因为所有妖兽都知道,他们永生永世不可成仙,唯有晋离,可以成仙!
这样的愤恨与嫉妒早已蒙蔽了他们的双眼,甚至看着晋离那紧锁龙岛、一步不出的模样,他们更是莫名其妙地怒火中烧。刑危曾经说过:“他便是瞧不起我们,自认为与我们不同!”
这世上还有什么会比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打入尘土,恣意凌|辱,让人更加感到兴奋呢?
根本没有。
想到曾经做过的事情,號瞑惊得想转身便逃,却被一道可怖的威压锁住。其实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闯破禁锢,可他却不敢。
大概因为两千年前,他不过是一头刚刚跨入地阶的小狼,对方却已经是半步天阶的绝世妖尊吧。他第一眼见到对方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好像是低贱的野兽,对方却是高贵的神兽,于是就埋下了羡慕与畏惧的种子。
这样的情况,也发生了刑危身上。
然而刑危终究活了近万年,更加沉稳几分,他抖着身体,拱手道:“晋离,往日里有所不对,我在这里向你道歉。现在是两族大战的关键时刻,若你愿意,尽可以像我索要补偿,我定会一一奉上。”
听了这话,號瞑却也忽然明悟:“对!我错了,你想要什么都我弥补给你!”
这话落地后,颀长清挺的背影微微一动,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碧蓝色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眼前二人,在这眼睛中间,是一点雪白的瞳孔,蓝眸白瞳,目光淡然澄澈,并无半点波动。
刑危和號瞑又说了一遍,在这微弱的风声中,只听晋离低声说道:“我是龙。”
刑危身子一僵,只听晋离又道:“何为蛇。”
不远处的大殿里,阴姬摇摆着长尾,抬手掩唇,低低地笑着:“不就是让你当了几百年的蛇么,又有什么好不乐意的。我们蛇族照样可以化而为蛟,虽说万年来没有蛇成功化蛟,也没有蛟龙飞升成龙,但我们也是一家……”
阴姬的声音刚落,便听“轰——”的一声,大殿里的一盏琉璃长明灯瞬间破裂,化为碎片。阴姬脸上笑意顿僵,她眯了眼睛看着那满地的碎片,最后不屑地说道:“你在泥浆里打滚、缠着其他蛇类的样子我可曾经见过咳咳……”
阴姬伸手擦去了唇边渗下的血丝,正欲发作,却听耳边穿来一道叹气声。
独绝天老沧桑悠长的声音响起:“这件事你不曾插手过,现在又何必去故意惹怒他。阴姬,他从来不喜欢与我们争论,也只是在两族大战时才会现身帮忙。我所认识的晋离,只是一心想要飞升成仙,去寻找自己的同族,并无与我等争论尊卑的意图。这一次,是刑危和號瞑错了。”
紧紧地掐住手指,阴姬终于还是没有离开大殿。
其实在整个妖境里,想要羞辱晋离的人,又何止刑危和號瞑?
阴姬是因为本身不喜欢趁虚而入,落井下石,才没有在晋离丧失心智的时候出手。事实上,比起刑危和號瞑,她才是最为厌恶对方的人。
为何你就是神龙,我就是蛇类?
为何你就能成仙,我就必须止步天阶!
在那几百年里,当曾经尊贵的神龙被人欺骗,以为自己是条蛇以后,他被骗入一条沼泽中,欢乐地与那成千上万条小蛇纠缠。白色的龙尾上全是泥水,他钻入泥土里,甚至被骗入淫|河中,主动放|荡地想要与其他小蛇交尾。
若不是龙族的种族威压令这些小蛇不敢作乱,谁也不知,当年的神龙会堕落到哪种地步。
这一切,阴姬不曾参与,却悄自看着。每当她看到这白龙被其他蛇类骑在头上,她便忍不住地愉悦;每当她看到这白龙对其他蛇类伏低做小,她便心生痛快。
你不是龙吗?你从此以后就是条蛇,而且是愚蠢到远不及其他蛇类的蛇!
妖境大殿内,阴姬不再吱声,只是咬牙;独绝天老闭关深处,不问世事。刑危和號瞑一味地求饶示好,却没有得到任何原谅,不过多时,大殿深处便传来他们的痛嚎声。
妖族内部早已开始混乱,而此时此刻,洛渐清也和玄灵子正式来到了茺州,只往前一眼,便可以看见无边无际的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的事情自然没有解决,然而现在大多数人修都忙于准备十年后的大战,所以只有飞花宗以及周围的一些小门派来处理枯山崩塌的事情。
枯山崩塌,看似危险,却不知何时才会发生,然而两族大战却是结结实实地十年后就要开始了。
“我虽说并不擅长阵法,却也可以与飞花宗一起,暂时以阵法锁住枯山的危险。”玄灵子带着洛渐清来到飞花宗的驻地,对他说道:“这段时间你便在这里待着,大约一个月,为师就可以回来。”
闻言,洛渐清道:“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抵达茺州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黑夜深邃,飞花宗的人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就等着第二天一起进入极北之地。
洛渐清炙热坚定的目光令玄灵子眉头一蹙,他说:“以你的修为,若是遇到危险,那……”
“连你都护不了我,那这危险一定到了能让你受伤、甚至再次被困的程度。”洛渐清直接打断了玄灵子的话,他认真地望向对方,明亮眼眸里全是不容更改的决然,语气决绝:“就算是枯山再次崩塌,我也一定要与你一起!”
玄灵子微微怔住,哑然无言。
当日夜晚,两人相对而坐,打坐修炼。玄灵子正闭着双眼,忽然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温暖的东西覆住了,他睁眼一看,只见不知何时,自家徒儿已经张开眼睛,望着自己,握住了自己的手。
这双透亮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荧荧月光,望了许久,洛渐清才哑着嗓子,说道:“师父,我们……真的一定要进入那极北之地?”
玄灵子轻声道:“是,至少布下大阵,将枯山暂且锁住一些。”
洛渐清垂了眸子:“我不想再进那里了。上一次进去,我险些失去你,又失去了……”声音戛然而止,洛渐清没有说出那个名字,然而玄灵子的神情却慢慢凛然。
洛渐清微微垂首,额前的碎发便落了下来,遮挡住他的眼睛,他的心中早已被苦涩酸楚埋没。
就在几个月前,就在那里,他失去了一生的好友,而如今,他又要再次踏入其中。
极北之地,这四个字仿佛梦魇。
上辈子,左云墨和修痕死在其中,连尸首都未曾找到。
这辈子……墨秋死在其中,也是尸骨无存。
若是这一次再进去,会不会又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会不会遇到更可怕的灾祸,会不会……
“渐清。”低柔绵长的声音倏地响起,打断了洛渐清的思绪。他怔怔地抬首往去,只见在一片朦胧清和的月光下,玄灵子清雅的眉眼无奈地弯着,他轻轻垂首,在洛渐清的眼脸上吻了一下,温柔道:“有我在……你又在害怕什么呢?”
“可是墨秋唔……”
玄灵子突然封住了洛渐清的嘴唇,封住了他口中的那个名字。滚烫火热的吻好似烙铁,在洛渐清的心头印下一个深深的印记,舌尖熟练地撬开他的牙齿,钻入其中,吸吮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寸肌肤。
酥麻的感觉顺着这动作传入大脑,令洛渐清暂且忘了刚才的事。
已经有半年没有再吻过这个人,也有半年没有这么疯狂过了,洛渐清放肆地压在玄灵子的身子,让对方进入了自己。半年多没有做的事,一旦做起来,便好似天雷勾动地火,一发难以收拾。
当元神融合起来的那一刻,洛渐清更是被刺激得瞬间释放,整个人瘫软在了玄灵子的身上。玄灵子立刻翻身,压住了这个清美俊逸的青年,用力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