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白缎摇了摇头。见没有人反对,他快步走向东南角架子上古剑,举动间竟然带上了几分迫不及待之感。
随后,众人便看到他抬起手,伸向古剑的剑刃。
白缎的手指极白,纤细而又柔软,对比着凶煞冷戾的黑鞘古剑,颇有几分触目惊心之感。下一秒,一股有若实质的黑雾瞬时间缠上了白缎白嫩的指尖,仿佛是好不容易抓到猎物的凶藤,一层一层缠绕、挤压,不肯放松分毫。
楚尧心中一凛,下意识向前踏出一步,却又勉力止住,只是眼睁睁看着那股黑气自古剑侵入白缎体内,而白缎的面色也随之越来越苍白羸弱。
不仅仅是楚尧,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赵钰和蔡军都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两人动作一致地抬手揉了揉眼,又眨了眨,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庞大的煞气也不知积累了几百年,显得极为霸道,刚一涌入白缎体内便于其中的灵气展开了剧烈的冲突,引得白缎极为痛苦,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但与这疼痛同时涌现的,却是一种让白缎欢欣雀跃的饱腹感,引得他越发贪婪地汲取着古剑中的煞气,半点也不愿放过。
在白缎的“大胃口”下,古剑内的煞气没过多久就消散一空。转瞬间,那把凶戾万分、令众人棘手不已的古剑剑身中便出现了层层龟裂的细纹,片刻后“哗啦”一声碎成数片,化为了一摊锈迹斑斑、完全看不出原型为何的普通凡铁。
白缎摸了摸鼓鼓囊囊的小肚子,忍着经脉内一阵又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偷偷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目瞪口呆的赵钰:“……………………………………”
一脸懵逼的蔡军:“……………………………………”
面无表情的楚尧:“……………………………………”
微微有些尴尬的白缎:“………………????”
——为什么都这么看我?莫非……是听到我不小心打嗝了?【害羞】
☆、第19章 生病
赵钰作为一介风水大师,自认为见多识广,但当他亲眼看到白缎“处理”煞气的手段后,表现出的反应却并不比蔡军好上多少。
甚至,正因为身为风水师、更为了解煞气的危害与棘手之处,赵钰受到的惊吓要比什么都不了解、单纯只是惊叹的蔡军还要厉害,就连脑中都有些晕眩——感觉自己的平生所学与三观都被完全颠覆了。
原本,在赵钰眼中,白缎只是一个性子沉默寡言、清冷淡漠的年轻小辈,而如今,当他再次看向白缎时,却觉得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高深莫测,即使不显山露水,也令人不由心折。
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奇人异事不胜枚举,无论活到多大、见过多少事,都仍旧会让人产生坐井观天的感叹。
比起愕然震撼、僵立在当场的赵钰和蔡军,楚尧的反应要快上很多。他看着白缎苍白的面色,表情极其难看,只觉得一股怒气汹涌而出,三步两步便跨到了白缎面前。
“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楚尧伸手抓住白缎的手臂,而被他这么一扯,本就因为吸收了过多煞气而摇摇欲坠、浑身无力的白缎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身体一歪,朝着楚尧用力的方向倒去。
所幸楚尧反应极快,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揽住白缎的腰部,让他顺势靠进自己怀里、稳住身形。
低头看向白缎毫无血色的小脸,楚尧就算恼怒,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冲他发火,只能语气僵硬地开口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白缎抿了抿唇。
——噬灵貂虽然能够吸纳各种“气”,并将之转化为灵气,但白缎自小就被鹄霄真君娇养着,数不尽的灵液灵材用之不竭,哪里还需要退而求其次,花费力气吞噬那些负面的煞气、魔气之流?
故而,这是白缎第一次尝试着利用噬灵貂的本能转化煞气,还贪心地一下子吸了这么多,自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少不得要难受上几日。
楚尧看着白缎可怜巴巴的模样,只觉得胸口一股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暗骂一声“真是麻烦”——宠物这种东西,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的。
估摸着以白缎的状态,大约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楚尧双手用力,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揽在了双臂之间。
此时,赵钰与蔡军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双双围了过去。赵钰神色复杂,默不作声,而蔡军则越发殷切急迫,连声追问:“白大师这是怎么了?被煞气冲撞了不成?我这就叫救护车?或者咱们开车去医院?”
——自从见到白缎简简单单便毁了那凶煞至极的古剑,蔡军对于白缎的敬仰就如同滔滔江水,原本的“白小师傅”转瞬间便变成了“白大师”,不带半点犹豫踌躇。
白缎虽然身体难受,但神志却极为清醒。听到蔡军的提议,他连忙拒绝:“不去医院。”说完,他抓着楚尧衬衫的手指紧了紧,又眼巴巴望向楚尧,为了坚持自己的观点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修(消)养(化)几天就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笑话!作为一只噬灵貂,他连宠物医院都不敢去,怎么可能会作死地跑去人类医院?!
楚尧看了看面色紧张的白缎,顿了顿,终于微微颔首,做出了决定:“那就先回家,如果养上几天却没有效果,再叫家庭医生过来。”
白缎松了口气,轻轻点头,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快点好(消)起(化)来(完),而听到楚尧的话,蔡军也立刻打电话吩咐司机,让他将车开到门口。
白缎就这么窝在楚尧怀里,被众人众星拱月般送进了汽车后座,蔡军则手脚利索地钻进副驾驶座,说什么也要亲自将“白大师”安安全全地送回住处——顺便也认认门。
楚尧懒得管对方如何献殷勤——虽然明知是白缎自己作死,但他仍旧还是不由自主地迁怒到了蔡军身上,半点都不想搭理他。动作轻柔地帮白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他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楚尧又是无奈又是责备:“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下次还敢吗?”
白缎抬起黑黝黝的眼眸,无声地看了他一眼,抿唇不答。
楚尧:“…………………………………………”
——总觉得这小东西似乎在心里回答了一个“敢”。
白缎身体欠佳,楚尧也情绪不愉,弄得整个车厢内静悄悄一片,气氛格外压抑。司机从自家老板的表现中看出,车后座载着得绝对是两位大人物,尽量将车开得又快又稳,终于平平安安地把两人送到了碧水湾小区。
当蔡军得知他们住在碧水湾小区的时候,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最初并没有因为楚尧的“冒犯”而发怒。碧水湾小区可是大富大贵之人才能居住的地方,不仅要有钱,还要有身份背景,而像是蔡军这种白手起家、没什么底蕴的商人,哪怕手里握着天价支票,也基本上很难从这里买到一套房子。
车子通过门卫的排查,驶入小区内部,最后按照楚尧的指点,停在了一幢白色的三层别墅前。
楚尧重新抱起白缎,在蔡军讨好地打开车门后钻出车子,朝他微微点了点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白缎身体不舒服,就不招待二位了。”
他言辞礼貌,但语气上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而蔡军也不敢有任何不满,连连应是:“白大师身体重要,应该的,应该的!”
楚尧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抱着白缎进了院子,而蔡军与司机目送他们离开,一直到看不见身影,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摸了摸额头不知何时浸出的冷汗。
——虽然碧水湾小区内的景色优美宜人,但身处其中,两人却感觉格外有压力,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就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听到门口的响动,李妈笑容满面地将门打开,而下一秒,她脸上的笑意便瞬时间定格,随后转化为了震惊与担忧,根本来不及思考楚尧与白缎为何一前一后离家,却又一起回来的问题:“小缎这是怎么了?”
“自己作死,活该。”楚尧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抱着白缎径直上了二楼,李妈则快步跟在一旁,抬手摸了摸白缎冰凉的额头:“身上怎么这么凉啊?生了什么病?我这就去叫医生!”
“不用了,李妈。”楚尧阻止李妈的动作,摇了摇头。而白缎也连忙表示自己绝对不需要医生,在家休息几天就能痊愈。
李妈并不赞同两人的意见,但看楚尧和白缎都这么坚持,她也只能顺着他们,碎碎念叨着看楚尧将白缎在床上安顿好,这才转身去了厨房,为白缎炖上调理身体的药膳。
噬灵貂的身体能够自行转化煞气,并不需要白缎多做什么,他窝在床上,本想要睡上一觉,期待着一觉醒来便能“雨过天晴”,却不曾想身上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一直侵蚀着他的神经,让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而楚尧此时则成功忽悠了李妈,向对方解释了一下白缎为何将自己折腾地这么惨。所幸李妈因为担心白缎,也没有深究,只是将早已做好的养生汤盛上,催促楚尧送去二楼,顺便照顾照顾“生病”的白缎。
楚尧端着汤碗,打开白缎房间的房门,一眼便看到白发青年正可怜兮兮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裹进被子里,白色的头发与洁白的被褥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椭圆形的雪球,还时不时蠕动一下、瑟瑟发抖。
在心里叹了口气,楚尧垂头看向右手中的汤碗,迟疑片刻,他抬起左手,在汤面上轻轻一点。随后,楚尧坐到床边,抬手拍了拍床上的“雪球”:“起来吧,李妈给你做了养生汤,你身体里都是凉气,喝点汤,暖暖身子,也许能舒服一点。”
白缎其实并不想动弹,他浑身难受,只想将自己瘫在床上,假装自己是一只死貂,更何况人类的食物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帮助,充其量只是吃起来比较美味罢了。
然而,李妈的好意,白缎也不忍心拒绝。他在被子中挣扎了一下,终于钻了出来,软绵绵地靠到了床头,朝楚尧手里的汤碗伸出手。
楚尧微微皱眉,躲开了白缎的指尖:“你现在没有力气,还能端得住碗吗?小心别洒出来,还得麻烦我帮你收拾。”
白缎讪讪地缩回手指,下一秒,他就被楚尧单手揽着,倚在了他左侧的肩膀上。
将汤碗移到左手上,楚尧右手持勺,撇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然后平稳的送到白缎唇边,配合着他的动作,让他缓缓喝下。
明明看上去并不像是会照顾人的类型,但楚尧喂饭的动作却意外地熟练,没有让白缎感受到任何不适,也没有洒出一滴汤水。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美食的安慰性,白缎当真觉得一口热汤下肚后,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带出了一股暖洋洋的温度,熨得他舒服至极,就连身体的疼痛都舒缓了不少。
白缎眯起眼睛,精神放松下来后便有些神游。他微微侧头,视线不由自主得凝在了距离自己极近的楚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