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白缎走向其他展品,开始一件又一件得观摩打量——虽然明知道这些东西都与他无缘,却也并不妨碍白缎一“饱”眼福。就像是看着那些美食图片一样,即使吃不到嘴里,却也会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满足之情。
最终,白缎来到了他最不感兴趣的展品之前。这是一把古剑,而白缎对它不感兴趣,不是因为这把古剑的历史价值与收藏价值不高,而是其上并没有令白缎垂涎的灵气,反而隐隐流动着一丝煞意。
——煞气,白缎已经吃得够多了,根本一点都调动不起他的“食欲”。
见到白缎打量这把古剑,正在一边做检查工作的拍卖行工作人员不由得眼睛一亮,开口搭了讪。毕竟,在场的贵胄们大多都上了年纪,就算勉强称得上“年少有为”的,也绝对没有白缎与楚尧的颜值,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位女员工对于楚尧和白缎抱有十足的好感,也可以理解。
所幸,她还记得自己是在工作时间,并没有闲谈些别的话题,反而开始向两人介绍面前这把古剑的来历。
据她说,这把古剑乃是武安君白起的佩剑之一。白起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剑下亡魂无数,更曾经有过于长平坑杀四十万赵国士卒的事迹,被誉为“杀神”与“人屠”,身上自然煞气浓重,而他的那几把佩剑也由于长久佩戴,沾染上了挥之不去的煞气,历经千年也未曾消散。
这把古剑自古流传,每一代主人都不得善终,也有人曾深恨它害自己家破人亡,想要将其毁去,却从来没有成功,甚至得了个中国版的“妖刀村正”的名号。
白缎听着女员工的讲解,满满都是好奇:“这样凶煞的东西,竟然还有人敢买回去吗?”
女员工嫣然一笑:“客人无需担忧,此剑在害了不少人后,最终被一位手段高深的大师得到,为了避免它继续害人,这位大师花费了不少心血,终于将其封印。如今,它也只是一把普通的秦代古剑了。”
白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展柜内的青铜剑。他的确在古剑上看到一层隐隐绰绰的气网,约束着剑内的煞气,应当就是女员工所讲的“封印”。只是,这层封印时日久了,又一直受到古剑煞气的冲击,颇有些摇摇欲碎的危机感,令白缎不由得捏上一把冷汗。
——不过,只要不是机缘巧合下遇到什么会激发煞气的因素,这层封印应当还能再撑上几十年,所以白缎也仅仅只是担心了一下,便丢开手去,不再理会。
见白缎在古剑边停的时间较长,楚尧还以为他对这件拍卖品感兴趣,不由低声问了一句。
白缎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打算买它,只是有点好奇。”
白缎的好奇,指的是古剑上的煞气与封印,但听在楚尧耳中,却以为他是是被这些神神鬼鬼的传言所吸引:“这些传言十之八.九都是噱头,当不得真的。只要藏品的年代吻合,出土的地点吻合,或者是有上那么一两段从前收藏者口中流传下来似真似假的故事,再加上其上的文案装饰符合历史人物的身份地位,哪怕就算八竿子打不着,也经常会被扯到一起去,比如什么杨贵妃的玉钗、慈禧太后的鼻烟壶,当一件趣事听听也就罢了。”
白缎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一边的女员工,发现她依然只是微微含笑,并没有反驳的意思,似乎默认了楚尧的说辞。
所幸,白缎对于古董的历史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产生什么失望的情绪。他向女员工道了谢,随后与楚尧一同离开展柜,没想到刚一转身,便再次遇到了中野一郎。
中野一郎身边的年轻人似乎也在向他介绍这把古剑的来历,引得这位老人连连点头,显然被引起了兴趣。只是白缎这次却并不打算与他竞争,很快便毫不在意地移开目光,跟着楚尧一同走出了展览室。
几日后,拍卖会正式开幕,白缎抱着自己整理好的全部资产,欢欣雀跃地踏上了楚尧的车子,没想到刚刚在拍卖行门口停下,便看到从另一辆车子上下来的熟人。
周老先生被孙子周佑铭扶着,脸上挂着笑意,正在与其他拍卖会的来宾们寒暄。由于周家度过了一场劫难,周老先生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面颊红润,显得格外精神矍铄。只是,白缎却能够看得出来,这种健康只是浮于表面的。
毕竟年纪大了,又由于煞气入体的侵蚀,总归会受到一些损害,现如今周老先生因为心情好,所以精气神旺盛,这才没有将颓势显露出来,但待到几年后,大约便会撑不住了。
白缎素来对于不相干的人的生死看得极淡,更何况周家自己作死,这才惹出了一场劫难,不付出任何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
很快,他便将目光从周老先生身上移开,却不曾想周老先生此时也看到了他,直接向其他人告了声罪,主动迎了上来:“白大师,您也来啦!我就知道,您对于古董这么感兴趣,肯定不会错过这一场拍卖会的!”说着,他满含笑意地看了楚尧一眼,“不过,既然有楚贤侄在,我也没有多管闲事,替白大师要上一份邀请帖。”
白缎朝着周老先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而楚尧则跨前一步,与周佑铭一同,一左一右扶着周老先生,言笑晏晏地与他聊起了家常。
周老先生早就对白缎的沉默寡言习以为常,面对白缎的冷淡丝毫不以为忤,一边与楚尧聊着天,一边还会将话题丢给白缎,只要能够得到他一句简单的应承,便显得格外开怀。
对于周老先生这般热情的态度,周遭众人看在眼中,自然也是暗暗计量。
周家曾有过一场大变故,承蒙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风水师援手,这才转危为安的事情,在沪市的上层圈子中广为流传。众人虽然没有在周家晚宴上见到白缎,但对于这位风水师的事迹却耳熟能详,更因为他师承来历不明、手段莫测高深而且出头得太快、背景太深,又多了几分令人忌惮的神秘色彩。
如今亲眼看到这位“白大师”是何许人也,众人虽然惊叹其年轻和样貌,却也因为早有准备而没有什么失望的意思,反倒将其深深记在心底,叮嘱自己与自己的晚辈们千万不要得罪对方。
楚尧知道周老先生的这幅作态,是专门为了年轻的白缎撑场子,而他自然也投桃报李,给足了周老先生脸面。
他与白缎一直将周老先生送到周家订下的包厢内,直到来宾陆陆续续进场、拍卖会快就要开始时才起身告辞,并婉拒了周老先生邀请他们一起在包厢内同坐的提议。
毕竟,白缎仍旧还是端不住的,哪怕有楚尧在一边替他抹平马脚,也极容易露馅,更何况还是在周老先生这样见多识广、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眼皮子底下。
对于白缎的离开,周老先生很是惋惜,毕竟,他还相当期待能够与白缎坐在一起,讨论讨论拍卖会上的藏品,听听这位眼光独到而犀利的“白大师”如何点评。
只是,目的没有达到,他却也没有强求,笑着将楚尧和白缎送出了包厢,而待到返回自己的包厢,白缎这才揉了揉快要板僵的脸,稍稍松了口气。
包厢内的座椅极为柔软舒适,哪怕坐上几个小时都丝毫不会有疲劳之感,同时,拍卖行也附送有上等的茶叶、唇齿留香,还有各色的小点心、坚果与水果,以免客人们会感觉到无聊。
身穿制服、体态婀娜的工作人员站在包厢门口,向他们鞠躬行礼,而楚尧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什么服务,将她遣出了包厢。
待到包厢内只剩下自己与楚尧两人后,白缎终于真正放松下来,他摸了块水果塞进口中,整只貂都瘫在了座椅上,朝楚尧不满地抱怨:“好累。”
“只是让你坐在一边,连话都不需要说,就觉得累了?”楚尧失笑,在白缎身边坐下.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才是,说得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白缎望着楚尧牛嚼牡丹一般将那上等的茶水一口闷进去,不由有些心有戚戚:“辛苦你了。”
楚尧微微一笑,扭头看向白缎,眸光深邃,语气温柔:“没什么辛苦的,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白缎毫无防备,被楚尧干脆利落地撩了一把,顿时就有些炸毛,只觉得面上发红,心跳也有些紊乱。
只不过成功地见缝插针的楚尧却并没有趁胜追击,反正他也只是觉得时机合适,所以随便撩一撩,并没有指望能够有什么突破。将目光从白缎脸上移开,楚尧扬了扬下吧,示意他去看包厢的窗户:“拍卖开始了。”
“啊……嗯。”白缎不太自在地动了动,下意识将视线投向窗外,脑中却乱哄哄一片,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
鹄霄真君的性情极为内敛,完全是“爱在心头口难开”的典范,他对待白缎虽然态度温和,却从未诉诸于口,哪怕是笑容,也极少给予。
白缎早已经习惯了鹄霄真君这样表达自己感情的方式,所以才相当迅速地看穿并接受了楚尧隐藏在毒舌与不耐烦之下的关怀,并且适应良好。
然而,当楚尧改变了自己的风格,转而走向另一个极端之时,小噬灵貂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深情的凝视、温柔的话语、亲密的举动,这些都让白缎晕晕乎乎、不知所措,却又……感到格外的欢喜,似乎从内而外都暖呼呼、甜蜜蜜的,让他一片酥软。
没有人不喜欢甜言蜜语、不喜欢海誓山盟,世人都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所以学会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意愿与感情,其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君不见,那些骗得小姑娘投怀送抱又无怨无悔的的渣男们,有几个不是口若璨花,说得一嘴天花乱坠的情话?大约也只有过尽千帆、成熟理智的人,才会不屑于这些口头上的温柔与承诺。
然而,但现在的白缎,却仍旧处于初次陷入感情漩涡、极容易被哄骗的阶段。更何况,楚尧不仅仅会在口头上哄白缎开心,同样也会拿出实际行动来,帮助他排忧解难。
看着面颊红红、神思不属,哪怕一件又一件拍卖品被送上台来、又被买走也吸引不了他注意力的白缎,楚尧的眼神越发缱绻了些,嘴角也微微勾起,极力掩饰着自己好心情。
——对于有些迟钝、不识情爱的白缎来说,默默的关心和付出是没有太多效果的,甚至反而会让他习以为常,将其视为理所当然。
所以,在付出的同时,还需要用语言和行动不断刺激他,让他明确地了解到自己的心意,才能够顺顺利利地将这只蠢貂儿收入怀中。
虽然是第一次追求别人,但楚尧见识的多了,自然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无论如何,这只貂儿都是跑不掉的。
☆、第4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直到上半场拍卖会临近尾声,白缎这才从无措与慌乱中平复下来,开始关注拍卖台上的藏品,没过多久,那件压轴的青铜鼎便被抬了上来,顿时掀起了一阵竞拍热潮。
身为最重要的压轴品之一,青铜鼎自然得到了不少人的青睐,一次又一次的喊价很快便将它的价格炒了上来,转瞬间便超出了普通客人的承受范围,成为了诸位包厢中贵客的竞争专场。
白缎并不懂得竞拍时那些给予竞拍对手压力的手段,只是每次有别人报价,他都会相当耿直地按下按钮,将青铜鼎的归属权抢夺回来,而楚尧也根本没有教导他这些知识的意思,只是笑吟吟地抱胸坐在一边,由着白缎的性子胡来。
——反正,与旁人勾心斗角这种活儿,哪怕这只小貂儿再活上一百年,估计也是学不会的。
由于白缎的喊价太过频繁,令不少有心人都看出了他的执着与势在必得。首先放弃竞拍的,是周老先生所在的包厢,虽然同样对于青铜鼎格外喜爱,但在周老先生眼中,还是白缎这位风水大师更为重要,为了一尊鼎而得罪白缎,实在不太划算。
而随着周老先生的放弃,其他有眼色的人也陆陆续续停止了加价——他们示好的对象不仅仅是白缎,也同样还有周家,因为周家要捧着这位“白大师”,那么他们自然要给对方一个面子。
逐渐的,参与青铜鼎竞拍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就只剩下了白缎,还有与他正对面的那个包厢。
白缎的眼神极为敏锐,一眼就透过窗户看出了对面包厢的主人,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那正是被楚尧誉为他最大竞争者的中野一郎。
中野一郎并不知道自己对面包厢内的人到底是谁,他派手下出去打探,发现只是两个毛头小子,顿时便有些不屑一顾。
楚尧的名号虽然在沪市本地响亮,却从来没有传扬出国,中野一郎根本不知道这个楚尧到底是什么家伙,只认为他不过是败落了的楚家的不孝子,拿着祖辈们传下来的遗产肆意挥霍。至于那位被称作是“风水大师”的白缎?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怎么可能有什么厉害的手段?而且就算他有本领,中野一郎也认识一些日本国内修为高深的阴阳师,根本不会惧怕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