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谷芬不言语了,过了会说:“我白养你了啊!”
“可别,我是我奶奶养起来的。”陈楼堵回去,忽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道:“行了先这样吧,我上次给你寄了七千,算上之前寄的,你天天吃鱼吃肉也能花半年。我这边刚把兼职辞了,本来也没钱,所以这半年内你有数着点,花剩了归你私房钱,花不够你跟你哥你外甥要去。”
王谷芬急的哎哎了两声,陈楼陡然语气一冷,森然道:“还有,我乐意装瞎子,你们作也就作了,但是谁要敢把主意动到老太太身上,王谷芬,我头一个找的就是你。”
王谷芬被他的凶劲吓了一跳,连忙噤声了。
陈楼又客客气气地说:“那行,你在家好好保重,晚安。”
陈楼挂了电话,垂着眼看着窗外站了会,又转身抓过烟盒,抖出一根烟点上,慢慢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是夫妻不和或者婆媳矛盾又或者儿孙不成器,陈楼家里不幸也中招,还是前两者均占。王谷芬年轻的时候因为作风不好,三十岁上也没找到对象。最后经人介绍嫁到了十里八村外的陈家,不久后生下了陈楼。
陈家穷的有名,陈爸爸和陈奶奶又老实,好不容易娶上个媳妇,自然都顺着。谁知道王谷芬却是变本加厉,对着婆婆和丈夫颐指气使,三天两头的吵架。后来村里渐渐流言四起,都说陈楼不是陈家的孩子。
陈爸爸据说是失足掉井里的,至于原因众说纷纭,总之陈楼一出生就成了没爸的孩子,而王谷芬也不愿管他,她把陈家院子一隔为二,陈楼便被扔到了老太太那边。陈楼记事特别早,也知道祖孙俩的吃穿用度全是他奶奶自己缝缝补补,卖卖小孩的虎头鞋,给人缝被子纳鞋底给挣的。
他很早就会打散工挣钱,后来才发现王谷芬有跟老太太要钱贴补娘家的习惯。王家又不穷,从来没看过他们祖孙俩,然而花起钱来却是理所当然。
陈家的憨厚甚至懦弱的血统在陈楼身上断了根,
他小的时候是愤怒,等初中高中的时候,便直接拿着凳子砸人了。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王家那帮搜刮的人起初不屑,等陈楼拿着砖头把他舅舅的孩子连同他妈一起开了瓢之后,对方才终于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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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楼想起上一世,他和关豫在一起的时候,关豫问他平时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他当时有些发懵,想不出来,最后挠了挠头问:“打架算不算?”
关豫表情像是噎了一个鸡蛋,半晌后委婉的提示他:“类似于台球啊,乐器啊,绘画啊之类的。”他见陈楼面露尴尬,又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那你什么时候打架?”
“受欺负的时候呗,”陈楼呲牙一笑:“我不是个能咽下气吃闷亏的人。”
一方是自小衣食无忧的小少爷,一方是混里生混里长的小愣头青,俩人在钱堆出来的爱好前面高低立下。陈楼之后的很长时间里都忍不住想,能和关豫在一起,被他真心以待和他同甘共苦,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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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豫终于消停了几天,陈楼那天明码标价,跟他说之后如果找自己,除了按每小时一百元收费之外,来回路费也是要报销的。关豫那时候的表情有些微妙,最后忍不住问:“要是别人包你呢?”
他说的隐晦,陈楼便当没听明白,勾着嘴角笑了笑,“谁包都一样,老陈家做事,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关豫忍不住咬牙笑了笑,盯着他说:“你倒是回来的挺称心。”
“你不称心吗?”陈楼讥诮地看着他,阴阳怪气道:“路鹤宁快回来了呢,哎呀,想想都激动呢!你又可以你弹琴他跳舞,你画符他作妖了呢!”他说到最后,还有模有样地捏着兰花指,抛了个媚眼,扭了扭腰。
陈楼并没有见过路鹤宁,他和对方最近的距离也就是看见了一张后者的照片。在他印象里路鹤宁既然能勾的关豫念念不忘,恐怕撩骚手段一定非同寻常。抛媚眼扭扭腰这种事,后者做起来也一定比自己要娴熟媚惑的多。
实际上路鹤宁却从来没有这样过。
关豫回宿舍之后按时涂药,三天后终于把疙瘩都消了下去。他这几天胃口出奇的好,身体倍棒而吃嘛嘛香,唯一不爽的是每天一闭眼都能看见扭腰提臀的陈楼在眼前晃。
第三天的晚上,宿舍里的人约着出去通宵LOL,关豫莫名的开始烦躁,坐立不安,最后自己留了下来。
也幸亏是他自己在宿舍。关豫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抛媚眼的陈楼开始占据着他的脑海,让他睁眼不安闭眼也难过,最后天亮的时候,关豫终于熬不过,顶着两个熊猫眼给岑正发短信求救:“哥们,给我买个飞机杯来,快!”
第8章
“哎你说,真没想到关同学……哈哈哈哈”吴嘉嘉团在沙发里笑的前仰后合。
陈楼无奈的抬头说:“闭嘴。”
“哈哈哈哈……我想闭可是闭不上啊!”吴嘉嘉拍着腿笑:“哎吆你不知道,岑正今天都惊了……”她张了张嘴还想说,扭头看见宁珊从卧室出来了,忙闭嘴坐好,憋住了。
陈楼这几天给宁珊讲课,吴嘉嘉也开始狗皮膏药似的跟着。她从家里翻出了不少陈楼当时针对各题型自己编的试卷,在家里又复印了一遍带过来,顿时赢得宁珊一阵感激,陈楼撵她回去宁珊也忍不住说好话。
实际上吴嘉嘉的这番举动也让陈楼省心不少。陈楼原本重新做了两套,但是毕竟时隔高考多年,他这几天的准备时间又有限,虽然还会教,但对考点的把握却没之前那么精准了。
宁珊看吴嘉嘉憋的脸都红了,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倾诉欲,忍不住笑了笑问:“你们在聊什么啊?听着好热闹。”
陈楼瞪了吴嘉嘉一眼,后者嘿嘿笑,吐了吐舌头说:“讲笑话呢,讲陈老师的糗事。”
陈楼全当她不存在,指着旁边的椅子对宁珊说:“你坐下,我先给你讲真题。”陈楼做事简单粗暴,宁珊数学底子弱,他便直接搬了真题让她做,做完了记住解法再回头讲。这个办法对一般人不好用,宁珊记忆力不错,反而顺畅了很多。
宁珊看着椅子脸上红了红,忙说:“老师你坐椅子。”
她家里东西不多,坐的东西只有一张椅子一个凳子,昨天的时候凳子被她妈弄坏了,今天师徒俩得有一个站着才行。
陈楼没回头,右手去勾真题集,左手却抓着她的胳膊轻轻一带一推,就把人塞到了椅子里。宁珊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再想站起来,陈楼已经拿书拍了下她的肩膀道:“给你60分钟的时间,计时开始。”
宁珊顿时安静下来埋头开始做题了,吴嘉嘉忍不住啧啧两声,喊道:“男友力爆表啊!哎吆我的心要化了!”
陈楼没搭理她,坐到沙发上拿了本新东方考研词汇看了起来。
他能感觉出宁珊对这次补习的重视程度,补习费这么高多半是冲着“吴嘉嘉的老师”来的,因为当年小区里的认识吴嘉嘉的人都知道这丫头疯疯癫癫学习不好,所以后来她爆出122分的数学成绩时,不少人跑去打听陈楼的联系方式。
虽然陈楼觉得岑正的功劳可能更高点——当时吴嘉嘉惊鸿一瞥看中了岑正,于是死皮赖脸要考上东大去泡学长,那阵子她看书的架势跟要疯魔了似的。当时同样惊鸿一瞥的还有陈楼,他看上的是岑正身边的关豫,只是他没吴嘉嘉那么生猛,最多只敢在心里想想。
如今宁珊肯花这个价钱,陈楼却拿着这钱烫手。宁家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到底,即便如吴嘉嘉所说她有个能挣钱的哥哥,陈楼也能感觉出这姑娘过的并不宽裕。那是一种常年拮据着过日子才有的直觉,他有心想要少收钱,又怕宁珊为此自尊心受挫或者担心他不尽心,最后只能折中了一下——他每天只按照给她讲课的时间算费用,实际上却多花了两倍的时间看着她做题给她讲解错处。
这样一来陈楼一天也就挣100,实际在宁家呆的时间却接近三个小时。他自己也要准备考研,最后索性拿着考研英语词汇,等宁珊做题的时候,他就在一边默记。
这一天的进度同样也不快,不过宁珊做的错题倒是少了很多。这姑娘显然也很高兴有这样的进步,陈楼走的时候她非要送到楼底下,全程都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笑,嘴角露出了两个小梨涡。
吴嘉嘉走了几步后朝后面挥了挥手,忍不住道:“唉,她还没回去哎,你说她会不会看上你啊?”
陈楼扭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吴嘉嘉认真道:“真的,你也看出来了,这姑娘没什么朋友。而且你这个人吧,长的真是……”
“……真是什么?”陈楼问。
“不好说,帅和美都不贴切,”吴嘉嘉歪着头说:“反正你第一次给我补课的时候,我都觉得要爱上你了。”
“……”陈楼沉默了一下,摸了摸胳膊往一边躲了躲道:“原来我还曾虎口脱险过。”
“哎你……”吴嘉嘉气的就要抬脚,抬了抬没踹出去,哼了一声又收回来道:“哼,反正我有岑正欧巴了,而你还是个单身狗。”
她说起岑正又忍不住乐了,戳了戳陈楼的胳膊问:“你说关豫怎么回事啊?一大早上那么大火?哎吆可苦了我们家岑正了,一大早跑了老远给他去买飞机杯。”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话题这么生冷不忌呢?”陈楼一早上听说这个的时候也忍不住乐,可是吴嘉嘉毕竟是个女孩子,他还真没办法跟她面不改色的讨论关豫晨勃的壮烈情况。
吴嘉嘉斜着眼看他一眼,有些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当时我去找你的时候,咱俩一块看上的他俩,现在我这都拿牌照了,你那还没个动静,丢不丢人。”
丢什么人,我也睡了他好几年了。
陈楼正色道:“我有自己的规划,暂时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少来了,”吴嘉嘉却说:“岑正都看见了,他可是把你的手机存了个特殊号。”关豫的手机是高级智能机,通讯录里的人分门别类,岑正看见他把陈楼单独列了一个组,放在第一位,下面的是110和119,再下面才是其他的同学和朋友。
陈楼脸上没什么表情。吴嘉嘉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破绽,又八卦道:“你俩才见了一面吧?他就又要手机号又特殊对待的,还找你帮忙。你说你俩真没事?”
“你想多了。”陈楼指了指她身后的小区后门,笑了笑着说:“下个周开始,你就不用陪我去宁珊家了。我打算带她去学校的图书馆补习,那边有个考研专区,学习氛围合适,说话也不影响人。”
“就为我说一句八卦啊!”吴嘉嘉瞪眼:“我这还准备着让岑正再聚个餐拉上你俩呢,你这就挡着不让我见我的小师妹啦?”
“要见你小师妹就来图书馆,”陈楼掉头就走,挥了挥胳膊道:“别在跟我提关豫了啊,我见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