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搞什么飞机啊……”
就好像是难得有兴致坐下来看电视却突然间断电一样,楼映臣当场郁闷起来,哗啦哗啦爪子在木门上划了一阵刺耳噪音,连红漆都刮了下来,还是没有人来理睬。无奈之下他仰头,忽然瞅见微微闭合的窗户,于是敏捷地跳上了桌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窗户没有上锁,只是刚掀开的一瞬间,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在耳边响起。
是狄越倰。
“……你小子……见鬼啊……”说不定见鬼也没有叫的这么激烈的——
楼映臣在这边满头挂黑线,狄越倰也不好过,这两天朗衣那个变态待到机会就给他将鬼怪故事,好不容易挣脱了魔爪,奉主子命令来带那头狼,却不想经过窗户就见窗户突然大开,一张狼脸突现……
于是就造就了方才的那阵惊叫。
“靠,你这畜生,没事挂窗户上吓唬人啊——!小心老子把你丢锅里煮了吃!!”有些口不择言的狄越倰气急败坏的大叫,楼映臣甚是无语地看着他一个人激动,抬起后腿蹭了蹭耳朵,打了个哈欠跳到桌子下面,外面闹腾原来是下雨了。
好困——继续睡觉。
不过这个愿望终究还是没有实现,一行人稍作准备,全副武装地在上官冉的带领下前往南王在此处的庄园——慕溪。
步入那修葺的豪奢的庄园,一时间有种错觉,仿佛在昏黄的沙漠里遇到了绿洲,且不说假山流水,素雅青竹,就连矗立的小亭都是正宗的岽玡风格,看来这个南王倒是个会享受之人,甚至连那园子的名字——都不是骁吴风格。
真正见到南王古鲁斯凯,是在正堂大厅之内。
所谓的大厅,竟是与印象中的厅堂不同,没有两边的墙壁,数根朱红色的柱子撑在青玉石板上,两侧可见外面风光绮丽,脚下铺垫的是地方风格浓厚的长长席垫,乳黄色席底金灰色花纹,单单这个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金钱。抬头是绘制的色彩绚丽的山水美人木画,加上满室的纱帘银绫,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
而那南王竟然没有穿着骁吴引以为傲的服装,一身随意的赤灰长袍,长发散落,敞开着胸怀侧倚在兽皮长椅上,见众人后,邪魅一笑:“原来是岽玡大名鼎鼎的熯刑宫宫主大人,有幸相见,真是让鄙人这里……蓬荜生辉啊。”有些暗隐讥讽的话在他那里说出来,倒是让人少了些不快,多了写赏心悦目。毕竟他的相貌与声音……都是上上之乘。
楼映臣瞪着那华丽到了脚底的建筑,感慨道:不愧是有钱人……怎么挥霍都可以。而当南王开口后,他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去——平心而论这个南王确实不简单,相由心生,撇去那惊若天人的外貌,单单嘴角的一丝上扬,已经将那傲气与霸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哎呀呀……千陌赢啊……看来有人比你更牛X了……哈哈哈。”
还在记恨之前吃饭的时候被耍的楼映臣心情顿时愉快起来,摇晃着脑袋就暗自窃笑去了。
而千陌赢似乎并不意外,面不改色地微笑一下,说道:“本座来访,实属唐突,还望南王不要见怪。”这句话说来简单,但是也就只有他敢这么说,因为古鲁斯凯最忌惮的就是有人提及“南王”二字,他所想要的,是整个国家,而不是半个,瞄了千陌赢一眼,却没有发火:“宫主客气,来者是客,请别见怪这里的酒水薄寡,来共饮一杯——”说着招手,柱子后面走出来几个粗壮的大汉,利落抬上几张玉石色檀桌,又走来一排的妖娆美女,翩飞似的布置上菜肴与美酒。弄好后马上离开,气息在柱子后面就消失不见了。
竟然有这么多高手——鬼面的眉头习惯性皱了起来,看了看千陌赢,见后者示意不必有什么动作,这才挨着他坐了下来。
上官冉,狄越倰与朗衣同时在下方入座,木尔夏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来参加,所以楼映臣就选了离千陌赢最远的一个位置——狄越倰的旁边,蹲坐下去。
很显然这时候才发觉那头狼的古鲁斯凯眼前亮了一下,却不动声色地劝了一圈的酒,目光无声扫过上官冉的脸上,然后又漫不经心地笑道:“一群人单是喝酒也太是索然无味,听闻岽玡向来以武功见长,不知道宫主可否让本王见识一下——来个小小的……比试?”
“比试?”
千陌赢眉角上挑,“怎么个比法?”
“这个简单,只要我们各自在对方那里挑选一个人,然后让他们比武,一炷香之内,倒地者输,或者主动认输的人失败。当然,点到为止——虽然岽玡的厉害我们早有耳闻,但是这么好的切磋机会,我们的勇士似乎都已经热血了,呵呵呵……宫主觉得如何?”
古鲁斯凯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明意义的光芒,他的目光逐渐锁定在了上官冉身上,见后者一脸窘态,不觉又兴奋了一些,倾了一杯烈酒,继续道:“当然了,我方的勇士是不会卑鄙的去选择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官大人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上官冉张了张嘴,惶恐向千陌赢望了一眼,将后者并没有看自己,皱着眉头将头低了下去。
“这个游戏,虽然不算新颖,倒也有趣——那么就请南王叫出旗下的勇士们吧。”
千陌赢淡然地说着,给身侧的人使了一个颜色,然后微笑着看着出现在大厅上的那一排壮汉。
从外表上——没有什么特别,不过鬼面等人还是隐隐起了防备,因为他们很清楚的嗅到了对方身上的血腥味——这群人,都是有过相当杀戮经验的家伙……接下来的一战,不容易。
有些事不关己的楼映臣趴在地上偷偷扯了一条飞鱼开始独吞,他不关心接下来的战事,稍微让他在意的是……那个南王,似乎总是用一种让他觉得很熟悉的眼神在看上官冉——那种眼神……充满了——
说不清楚的味道。
第66章
比赛在平淡中开始。
南王那方并没有怎么研究,一个古铜色肤色的男子主动请柬上了场。他并不算很英俊,但是刀削般的刚毅面容很是让人印象深刻,看得出是一个沉稳干练的人。千陌赢不吝赞叹地点头表示满意,剩下的,就是这位勇士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挑选对手了。
而那男子似乎对于江湖上的那一套也有些研究,严谨地学着武林人士的抱拳作揖,然后鹰挚一般的目光扫视千陌赢这方。虽说可以选择对手——不过很显然,高高在上的宫主不是他能够挑战的,即使有实力,也没有身份,接下来的是鬼面,男子显然对这个带着面具,藏头露尾的老家伙(印象,因为鬼面有些轻微驼背)没有兴趣,只是看了一眼就观察别人去了,处在鬼面下面一位的朗衣毫不在意的甜笑一下,一身白底红莲的艳色长袍让他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娘们,脸却是个男人……这让看惯了豪放狂野同类的男子恶寒一把,默默撇开人选,上官冉——不能选,就算王不说他不在被选之列,自己也不敢冒着大不敬之罪去招惹这个看似普通但是却很让王留心的人,也就是说——只剩下一个人了。
男子冷眼看着正和一头狼为了烤鹅而暗中较劲的狄越倰,不失礼节地拱手道:“公子,有请。”
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夜风过境似的味道。
“啊?”
狄越倰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幸运的“雀屏中选”,呆了一下,手一松那油腻肥硕的烤鹅就给楼映臣叼到桌子底下啃去了。他接收到朗衣杀人一般的目光,这才回过神来,老脸顿时羞红一片,回了一礼说道:“在下狄越倰,敢问勇士高姓大名?”说着话,眼睛又飞快瞪了楼映臣一眼,要不是他老是和自己抢食物,自己会出丑?
“多日纳。”
“……哦……那么,就开始吧——”
狄越倰没有料到对方的介绍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利落的没有一句客套词汇让他来接,尴尬地伸手想去摸摸鼻子,发现手上满是油腻,扯开嘴角应付了一句话,弯下腰借着拿剑的工夫在桌布上不厚道地把手擦干净,转身,已经换上了一派风流的从容笑容。
多日纳却用质疑的眼神看了那把剑一眼,然后转头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南王。
其意不言而喻:他们熟悉的比试中,不用武器。
上座的南王依旧是一副慵懒邪魅的风流相,夹起碧色器皿在鼻下嗅了嗅酒香,对千陌赢说道:“刀剑无眼,只不过是切磋,为了避免误伤,还是用拳法分个高低吧——”清浅的一句话,隐藏的霸气却不少。
这句话若是对上官冉或者是朗衣说来,后者倒也应该默认,可惜听取的人,是千陌赢,是傲然笑世的熯刑宫宫主,就见他扬起嘴角,露出与南王相似的一笑,伸手却把杯中烈酒尽数沁入口中,这才款款而言:“南王此言差矣,既然是切磋,男子汉大丈夫又何惧刀剑无眼?顾前顾后,未免有些小女子之嫌吧……”
“这句话不错——爽……”楼映臣从桌子底下探出个头来,咀嚼着最后一点鹅骨头,随口说了一句,不过好在在其他人耳中听来也不过是一头狼的一声轻嗥,除了千陌赢莫名地投来一眸,倒也没有人注意他。
“小女子之嫌?”南王似乎是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的意义,不怒反笑道:“也是,是本王太过娇柔,既然千陌宫主无异,那么就用刀剑比试好了——”不着痕迹地将太极打了回去,还表现一下自己的大度,南王做足了表面工程,转头望向多日纳的时候,眼中却已经掩饰不住丝丝阴冷,“去取你的武器吧,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是。”
多日纳不卑不亢地抱拳,转身离开了大厅,不多时又回来,手里多了一条黑色与银色相交缠的长鞭。
“鞭子?”狄越倰愣了一下,在他的心里,鞭子向来是女人用的武器,是男人就该用刀用剑,而且那个冷冰冰的人……能用这么柔性的武器?这个却是他误解,因为骁吴人自小都是马上生活以及与兽共舞,鞭子,却是他们最趁手的东西了。
两人不再言辞,默默对视几秒,然后各自后退了数步,摆开架势。
没有人喊开场,对战在默契中开始——
楼映臣砸吧着嘴,意犹未尽地趴着看堂中的打斗,发现那电视剧里面的场面竟然也不是全然虚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朝代很古怪,总之,两个高手对决时候的精彩让他叹为观止。
不虚此行——楼映臣欣喜的有些过头了。
招式他不懂,只是曾经在看小说的时候看到过偏花七星拳,千手如来掌,还有什么大挪移身法,降龙伏象功,只是都与眼前的情景不相符,就见那狄越倰手持利剑,气势如虹,一反散漫性情地当头直劈,而多日纳侧身躲过,灵若燕鸻,一手持鞭梢,另一只手撑鞭柄,啪的一声扯直于腰侧,挡住狄越倰拦腰横削过来的下一式,咔咔武器相互抵磨,不知道那鞭子究竟是什么质地,竟然硬是撞出了火花,狄越倰眼中精光大盛,忽然叫了一声“好!”然后双臂一振,宛若雕鹏,飞身跃到了多日纳背后,耍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长剑反撩,疾刺对方后心。这一招来的凌厉,对方背后不长眼睛,本该就此中招,然后点到为止,却不料那多日纳头也不回,一条鞭子直接甩回来,层层缠绕住了长剑,弯腰振臂,继而一个翻身,本该刺入后心的剑在他的肩膀后方划了一道轻微的伤口,就这么躲了过去。而狄越倰的武器受制,不得不放弃了长剑开始与对手近身作战。
“这个多日纳,倒是个棘手的货色……”
朗衣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将铁扇掏了出来,展开在胸前扇了几下,“死在小狄这一招上的,又何止百人——他竟然只是划破了点皮……嘿嘿,难怪那小子突然这么认真起来……”说话间,眼睛定准厅上纠缠的两个身影,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鬼面瞄了一眼朗衣,半响又把眼睛闭合起来,不闻不问,十足的无心无情。这句话却让楼映臣皱起了眉头,心道狄越倰这小子上场没多久连压箱底的功夫都用了……那还不是凶多吉少?而且——他瞄了瞄朗衣手里的那把镂刻了花纹的扇子:让那个变态把武器都拿出来了准备随时插手——这不是说明情况危急?不知道是上天故意想要回应他的这一想法还是怎样,两个人中突然爆出一声闷哼,继而看到狄越倰竟被一拳撂倒在地上,而那多日纳似乎忘记了倒地即输的约定,手中的长鞭一抖,从鞭子手柄处刺出来一柄细长的铁刺,直愣愣地刺了下去。
“你们他妈——”朗衣一见情况不妙,立刻将扇子旋转出手,多日纳被突如其来的武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躲让神经紧绷的狄越倰取得了喘息机会,一个翻滚脱离开危险区域,然后气势不减地徒手徒手扑了上去。
已经不再是高手切磋,而是生死格斗了。千陌赢并不像看到自己的手下有什么闪失,转头望向南王的时候眼神已经不满:“南王,是不是该停止了?”
“停止?为何?”
却不料那南王冷然一笑,“这么好的节目,为什么不演到最后?”
说话间,就听闻场中不知道谁发出一声疾呼,再看战况,那多日纳竟然已经掐住了狄越倰的脖颈,而另一只手,高举起隐藏在鞭子里的利刃。鬼面的眼睛骤然间睁开,可是,不等他出手,已经有人先扑了上去,就看到一道影子,直直射向多日纳的后背,前者似乎感觉到了背后冷风,持鞭的手一抖,啪的一声鞭子就灵蛇一般卷了过来,可是那人突然矮了下去,再上升,已经近在咫尺,多日纳最后的印象是一张狰狞的狼脸,不等他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头狼出现,就觉得脖子上一热,噗噗的漫天血色飘舞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