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直接把韩齐维关门外了。
韩齐清听见身后的声音,没理会,带着周通进了内室。
拂开帘子就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纺织台前刺绣,一幅牡丹颂春图已经完成了大半,嫣红的牡丹秀丽无匹,晶莹的露珠挂在花瓣上,栩栩如生。
老太太手持针线专注地在刺绣图上穿针引线,“齐清,你来了啊。”
“奶奶。”
“嗯。”
老太太手也不停,头也不抬,问道:“你身边这位是?”
“是这次帮我渡劫的高人。”韩齐清恭敬地说道。
老太太手顿时一抖,不再刺绣,将针扎入布中,转过头看向周通,一直不语。
周通到这时候才发现韩老太太的眼睛是瞎的,先前就感觉到一丝丝极为细腻,仿佛虫茧抽出来的丝一样萦绕在老太太周通,他以为是老太太在吐纳修养,现今看来,那些气原来是老太太用来刺绣的。
再一看摆在他面前的这幅牡丹颂春图,出自一个盲眼老人之手,全凭气的变化来刺绣,实在是天工之作。
老太太的眉头皱起,没说什么,只冲周通点了点头,复又拿起针线继续刺绣,问道:“你这次出外可有什么收获?”
韩齐清将女鬼唐柔的事情一一告知了老太太,老太太叹息一声,说道:“孽缘啊,也是无法。”她动作停住,对小狐狸精说,“把我昨天放在柜子上的那盘鹅黄色的线拿过来。”
“哎!”小狐狸清脆地应了一声,跑去拿线。
韩齐维推开了门,左右一扫,不见小狐狸的人,冲老太太嚷道:“奶奶!那只小狐狸精又挤兑我!你怎么能找只畜生守门呢!”
“胡闹!”老太太轻喝一声,“有客人在,你懂点礼数!”
韩齐维只好闭嘴,埋怨地扫了一眼看不见东西的老太太。
小狐狸在屋内喊道:“奶奶!你又记错啦!东西不在柜子上,在书架前的箱子里!”
“噢。”韩老太太默默叹了口气,“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
老太太续了线继续绣,问韩齐清:“齐清,你此次带朋友来肯定是有要事,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是。”韩齐清抱拳道,“是这样的,周通的父亲名唤周达,不知道奶奶还有没有印象。”
“周达……”韩老太太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叫周达的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值得老太太记住的周达,肯定就只有那一个。”周通轻声道,这话若是放在他人身上定然会显得狂妄,但是放在周达身上却一点也不狂妄。
老太太果然点了点头,说:“是,我记得周达,当年将印章借给我们韩家,帮助我们驱逐陕西秦王道阴兵的周达。”
“正是他。”
韩齐维脸色一白,小心翼翼地插嘴问道:“周达他怎么了?不是早就死了吗?”
“是。”周通没理会韩齐维,对韩老太太说,“家父已死,阴兵也已平息,只是那枚印章是我父亲的遗物,我想韩老太太能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韩老太太拧眉问道,“那枚印章还没还回去吗?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没有。”周通说道,“我父亲在世时一直经营着家中的铺子,他死后我就继承了他的衣钵,一直没有看见有人送来那枚印章。”
“那就奇怪了。”韩老太太说,“我记得阴兵一事早在二十年前就解决了。”
“奶奶!”小狐狸打断道,“奶奶你又记错啦!七年前解决的!那枚印章一直被存放在秦王道上震慑阴兵,韩持叔叔七年前才把阴兵彻底除去,把印章拿回了韩家!”
“那印章呢?”韩老太太问道。
“奶奶!今天天气挺好的,刚才我看见花园里的牡丹花都开了,我推您出去赏赏花吧?”韩齐维打断了小狐狸说的话。
“印章啊……”小狐狸丝毫不受影响,一边给韩老太太捶着腿,一边看着韩齐维拖长了音调,韩齐维表情僵住,紧张地不敢看小狐狸的眼神,结果小狐狸将视线移了开来,十分遗憾地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这件事情也不归我管呀。”
“是么?”韩老太太将一朵牡丹绣好,一锤定音,“等韩持回来后问问他。”
她将线放回原位,小狐狸立马懂事地将刺绣台推开,老太太对韩齐清说:“齐清你留下,小狸你送这位客人去客房休息。”
“是,奶奶!”
周通走后,韩老太太叫住韩齐清,半天没说话,韩齐清略忐忑地看着老太太,心想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周到了,结果韩老太太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齐清,你确定那位就是助你渡劫的人?”
“是。”韩齐清道。
“她身上灵气涣散,并不像是能够吸收灵气,而且腰间似乎有一股很奇异的气盘绕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善物。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帮你渡劫的人?”
“奶奶叫我去a市找姨妈帮我算上一卦,是姨妈赠给我的玉珏所指引的。”
“她的玉珏?”老太太冷笑一声,“小孩子玩意罢了。”
韩齐清张了张嘴还想反驳,看见老太太佝偻的身影就闭上了嘴,作罢。
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齐清,齐维本领不强但野心不小,心术颇为不正,这韩家的未来定然要交付到你手中。奶奶知道你平时勤于修炼,很多人事上的事情都不怎么上心。现在你年纪大了,也该知道走社会时需要的不只是能力更重要的是要学会用‘心’。”老太太摸着韩齐清的手,跟抚摸真爱的宝玉一样,“你性子耿直,生性纯良,奶奶怕你被骗。那周通十分难以捉摸,你与他交往还需处处小心。周达的印章,过了几十年他们都没来要,这个时候却跑来寻,我们不得不多个心眼。奶奶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人,但是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你二叔处理,周达非善类。”
韩齐清心里堵得慌,但是却不好跟老太太正面起冲突,只好委屈地点了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了,奶奶。”
小狐狸送周通的路上,活蹦乱跳的,一下子跑到周通前面十几米远远地招手喊他,又一下子跑到后面,拿灵气拉扯周通,整一个捣蛋鬼。
他从树上倒吊下来,问道:“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来啦?我可是百年的老狐狸精了呢,哼哼。”
“气。”周通简单地回答,“人跟妖的气还是不一样的。”
“好嘛。”小狐狸一琢磨,“不对,就连奶奶都看不出我的气的变化,你怎么能?你多大?你才二十几岁吧?其实你也是妖怪对不对?对不对?对……”
小狐狸的嘴巴忽然黏在一块儿分不开了,瞪着一双眼睛支支吾吾地喊着,他伸出手抓爬着嘴巴,却什么都抓不到,只好可怜兮兮地看向周通。
周通在内心世界对凌渊说:“你欺负他干什么?”
“聒噪,连午觉都睡不好。”
周通奇道:“你还要睡午觉?”
凌渊:“……”
周通:“别睡了,起来嗨。”
凌渊:“……”
凌渊解了小狐狸的封,小狐狸立马喘了一大口粗气,害怕地盯着周通的腰部:“你、你那里是什么?”
“没什么。”周通说,“一个要睡午觉却被吵醒的可怜人。”
小狐狸:“……”听不懂qaq
小狐狸这一路都不再聒噪了,跟周通保持着三米的安全距离,把周通送到了客房。
在临离开的时候,小狐狸说:“周达的那枚印章我有听说过下落,却没什么证据,不敢在奶奶面前胡说。”
“怎么了?”周通问道。
“我听说当初拿回来之后,韩持私自将印章扣留下来了一年多才让韩齐维送回去的。”
周通闻言,将小狐狸给他的线索记下,随后又将一块巧克力抛了出去,小狐狸立马一个跃起,用尾巴卷起巧克力,直接拆开美滋滋地吃了。
三天后,韩持才回到韩家。
韩齐清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来寻周通,中间一个时间差,就让韩齐维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