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说道:“我老家在C市下的一个小县城里,那里被称作是生机村,因为极易适合植物生存,村里村民大多都以养殖花卉为业,批发出口,以此糊口。但是近日来却出了些事情……”
老头叹了口气,又闷了一口酒,这才闷闷不乐地说:“唉,也不知道是谁家造的孽,我老家那儿养的花一晚上全都枯萎了,找专家查过土壤也没用。我守护的那家情况尤其困难,家里全靠一方花田营生,如果失了花田,估计这一家的生计都没办法维系。这事儿……说来也丢人,我毫无办法,所以,我想请人间先生帮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尽力而为。”周通应下了,老头随手团起一团雪,落在他手中之后竟是变成了个白玉制的杯子,他将杯子递给周通,倒了酒进去,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酒杯一落入周通手中,老头就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雪地上出现了一连串动物的脚印,渐行渐远。
周通将酒杯喝了,老头所说的事情化作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全都一一映现在周通脑海。
那老头身上附了守家仙的魂魄,正是狐狸化作的守家仙借由老头的身体说出了他的请求。
人间先生跟守家仙之间来往十分密切,在老一代的时候,经常互相帮忙,有的人间先生还是守家仙的出马弟子,常常在自身能力不够的时候,借由守家仙的力量来帮助自己辟邪祛魔,既然守家仙提出了请求,周通自然不方便拒绝。
第96章
老狐仙说的这个生机村周通有所耳闻,生机村原名冯家村,与A市在同省之下,当地的花卉产业几乎霸占了整个省的花卉市场。
承蒙祖上庇佑,当地的土壤极易适合花卉生长,再加上气候因素,生长出来的花朵精致无比,花期也比同类花要长上许多。
不少专家针对生机村的土壤进行过专门的研究,但是却发现,那些土壤在调离之后与一般的土壤并没有什么区别,而在本地上进行实验的时候却发现土壤里涵盖着适合花卉生长的多种元素,实在是件怪事。后来估计,应该是气候跟空气在其中起到了目前还没测量出来的影响,共同作用在花卉身上。
其实说白了就是风水的作用,是山水间的灵性使得这里的花卉格外灵动美艳。
冯家村常年侍奉花神,村里风水最好的位置盖了一座花神庙,花神牡丹的神像婀娜地屹立在神庙之中,香火鼎盛,每日接受着村里人的朝拜。
再加上,冯家村是个老村子,按照村志记载,在这儿小山窝窝里安静宁和地生存了至少一千多年了,战火的边边都没烧着的这么一个小地方,自然杂质少,灵气足。
不过,现在跟以前比起来肯定差了不少。本来村里人都过着农耕时代的日子,即便条件落后也没人觉着有什么,邻里和睦,友善互爱,祥和得很。后来,村里来了一个乡官,指出了对外出口花卉的生意路子,全村的人都开始着手栽培花卉,发家致富,利益越来越突出,人性之间的矛盾也就随之暴露出来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周通关心的主要事情,他正在去往冯家村的大巴上,去完成路遇的守家仙托付给他的事情。
凌渊第一次坐这种短途大巴没觉着不舒坦但是我有事情堵在他心口,整个人都散发着森冷的低气压。
他正有些不爽地抱着小偶猫坐在周通身边,腰杆挺得笔直,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常年苦大仇深皱着的眉头也没有松开,似乎在为什么烦恼。
周通喝了一口矿泉水,瞧了一眼窗外江南水乡的盛景,即便在白雪皑皑的冬天,这一带还有松柏的绿色踪影偶尔隐现在雪地里,白雪绿林拼凑成一幅相当美妙的画面,都不像是这边会有的景象。
周通说道:“快到地方了,这一带风水确实好。雪地里的那些乔木,生长得可真是旺盛。”
凌渊闷声不说话,有些烦恼,手上不自觉地用了点力气,趴在他腿上睡觉的小偶猫差点一嗓子嚎了出来,临喊出嗓门的时候懂事的又把声音咽了回去,乖巧得当它的毛绒娃娃,趁着周围人没注意的时候哀怨地瞥了一眼凌渊。
周通问道:“你怎么了,从出门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
“没有。”凌渊面无表情地说。
小偶猫翻了个白眼,趁着周围人不注意,一下子跳到了周通腿上。
周通:“……”又瞒他,不说就算了。
周通没再对凌渊说话,安心地看着外面的风景,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感觉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漫长。
凌渊忽然往周通这儿坐了坐,将身子微微靠过来压在周通肩膀上,周通挑眉看他:“你做什么?”
“困。”凌渊憋出来一个字,闭上眼,靠在周通肩膀上又不吭声,周通微微抬了抬肩膀,凌渊动也不动,像是赖在他身上一样。
周通:“……”
这人可真是……周通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大巴停在站台,周通正拿地图琢磨怎么去冯家村,就见车站门口站了一对父子,正举着纸壳子,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周通”二字,周通想着老狐仙既然找他过来,肯定都已经跟自己守护的那家子人交代好了,这些来接他的估计就是老狐仙照拂的那一家子。
这家人姓冯,是地地道道的冯家村。
冯家村原本是个一姓村,长久以来都是村内人彼此通婚,常常有三代以内结婚的情况,但后代都挺健康的,身体跟智力都齐全。但后来,村子开始富裕了,就逐渐与外村通婚,还有一些外地人迁入村子里,在村子里养殖花卉,姓冯的本地人就逐渐减少,像是老冯家这样地地道道的还有守家仙守护的本地人简直就是稀有物种,整个冯家村估计也就那么两三家。
父子俩长得很结实强壮,在人群里忐忑又紧张地扫视着走过来的人,大巴上这一批人下来了还是没见到什么仙风道骨的人物。
周通走到他们面前,问道:“你好,请问是冯山冯先生吗?”
“我、我是……”冯山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自家守家仙介绍的大师会这么年轻,还是个帅小伙,他忙不安地问道,“您您您是周大师?”
“是狐三爷介绍我来的。”周通说道,狐三爷正是那位守家仙的名号。
“爸,胡三爷到底是谁啊?”冯山的儿子冯相压在他老爹的耳边小声问道。
冯山拿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儿子,说道:“别多嘴。”
冯相老老实实地缩了脖子,没再说话,一脸打量地看着周通。
周通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听冯山说:“大师这边走,家里准备了好酒好菜,到时候就麻烦大师了。”
“没事,狐三爷所托,应该的。”周通跟冯山上了车。
三菱面包车将车开出了县城,往乡下去,这一路风景越发得好,明明是冬天,街上不少绿色,到了山里,温度明显增高,比山外高了不少,周通感觉车里十分闷热,问道:“能开个窗吗?”
“能啊!”冯山把车后窗打开,周通一看,外面山林里氤氲着浓郁的水汽,冯相解释道,“山林里有片天然温泉,但温泉里的水温太高,一直没办法拿来开发,就放在那儿了,这附近温度一直很高,熬过这段路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
车子一路开进了村里,冯山忽然踩了刹车,一下子停住了,周通问道:“怎么了?”
“前面有走丧的队伍。”
走丧是办丧事的一种,家里守丧的亲戚都会扛着白幡,举着灵照,唱着丧歌在死者生前居住的地方游走一圈,地方上的人见过了都会避让,以示尊敬。
冯山倒退着车往回走倒进了小巷子里,把走丧的路线让了出来,那支队伍走过的时候,周通看了一眼为首捧着的灵照。
那是个老太太的灵照,看照片年龄不小了,头发花白。笑容慈祥。
冯山介绍着本地的风土人情,说道:“虽说走丧需要避让,但是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像是何老太太这样的长寿喜丧,沿路碰见的人可以多多瞻仰一下,沾沾人家长命百岁的福气。”
“喜丧吗?”周通低头琢磨了片刻,问道,“不知老太太高寿?”
“八十八。”冯山一面比了个八,一翻手面又比了个八,颇为得意地说,“高寿,是吧?”
“嗯,确实算是高寿了。”周通点了点头,他目光擦过老太太的遗像就移了开来。
送走了走丧的队伍,周通跟凌渊在冯山的陪同下到了当地的一个招待所,冯山一家三代五口都等在那儿,老太太跟冯山都知道狐三爷的存在,因此十分惴惴,其余几个完全是因为家长们下了命令才来的,看到周通的时候满心好奇,目光遮遮掩掩地打量着周通。
冯山引周通坐下,周通见他们场面弄得太隆重了也很不好意思,推辞道:“随便吃点就好了,不用这么丰盛,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些都是应该的。”冯山给周通倒了茅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问道,“周大师,您抽烟吗?”
“不了,谢谢。”周通接过酒,意思意思地小抿了一口,凌渊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对周通说:“我离开一会儿,晚上回来,有事等我。”
“嗯。”周通点了头,凌渊抱了周通一下,温柔地吻了周通额头,冯山一家见了这一幕都目瞪口呆。
一顿饭吃完,冯山终于放下了对周通的敬畏,说话亲近了不少,饭桌上有小辈在,有些话不方便说,等吃完饭后,其余小辈都被打发回家,只剩下家主冯山。
周通说道:“事情我听狐三爷讲了个大概,你带我去看一下你家里的花田。”
“好。”
花卉都养殖在大棚里,一些精品的花卉则被安置在高档一点的花房里。
冯山先带周通去了大棚,揭开一个边角,给周通看,他说:“大师,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