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坐在那儿,云淡风轻地喝着茶,间或往那边瞟上那么几眼,一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这到底是对这人有兴趣还是没兴趣啊,到底是对人有兴趣还是对玉有兴趣啊?李天河坐不住了,忍不住问道:“周通,你看好了吗?要不咱走吧,还有别的店呢。”
“不急。”周通笑着说,还给李天河倒了杯茶,“这儿挺风雅的,坐着休息休息。”
李天河:“……”
休息个屁,刚才他说休息的时候周通两眼锃亮地看玉,一双长腿摆的跟上了发条似的!
薛老板琢磨了半天,把那镇器又放了回去,说道:“曾先生我们这儿小本生意,经不住这样折腾,人家想来买,我这一个店家还说做不了主,那多不好啊……要不然这样,这条街上还有很多家铺子,您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三成都不行……”曾瑞明低着头嘀咕,还想再把价格压低一点,但是想到回去之后这材料的钱还得给他朋友,实在不好再压了。想了想,曾瑞明只好妥协地将锦盒抱了回去,一脸失望地说,“好吧,那打搅你们了。”
“没事没事。”薛老板忙赔上笑脸。
周通见那人出了门才站起来,说:“咱们走吧。”
李天河这杯茶刚凉到能喝,还没轮到喝上一口就被周通叫了起来说是要走,脸一黑,李天河的耐性去了一半,赖性来了,学着周通之前的话,梗着脖子说:“我再坐会儿,休息休息,不着急。”
“行。”周通笑着答应了,“你坐着,我再出去看看。”
李天河:“……”
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的!
李天河匆忙喝了一口茶,被老板他们送出了门。
周通跟在曾瑞明身后,见曾瑞明又进了另一家玉石铺子,进去没多久垂头丧气地把东西抱了出来。
也不怪商家不领情,大多都是跟薛老板考虑的一样。你卖个东西,还得等第三方的人过来看看能不能卖,这不是给买家找恶心吗?万一买家瞧中了这个镇器,你又死活不让卖的,这多晦气。所以大多都宁愿不赚这个钱,也不想在这事儿上跌了分,所以等待曾瑞明的就只能是碰壁。
曾瑞明一连走了五家铺子都败兴而出,走着走着干脆找了个舒服地方坐下,抱着手里头的锦盒连连叹气。
周通瞧见时机差不多了,从口袋里拿出翡翠白菜忽然往墙角上那么一磕。
云修:“……???”
然后上去跟曾瑞明打招呼:“这位先生,你好啊。”
“啊。”曾瑞明正发着呆听到声音略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周通,“这位先生……”他对周通有印象,“是刚才在颐玉阁碰见的那位吧?”
“是啊,你好,我姓周,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曾瑞明跟周通握了手:“鄙姓曾。”
“曾先生,我之前看你在颐玉阁想卖这个镇器?”
“是啊。”曾瑞明叹了口气,颇为头疼地说,“当初看这块玉石奄奄一息,才想着把它雕成了型度灾,可没想到一直找不到个合适的主人,常年放在我身边也不是个办法……”说到一半,曾瑞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住了口。
周通就只当自己没听见,说道:“那曾先生把这块镇器卖给我,你看怎么样?”
“你?”曾瑞明一愣,略微瞪大了眼睛仔细把周通打量了一遍,最后眼底露出一抹喜色,“你真愿意要?”
“当然。”周通说道,“就按照薛老板开的价来算,十五万。”
“好啊。”曾瑞明大喜,忙点头,周通又说:“不过我这儿还有个小事要拜托曾先生。”
“什么事你说吧。”曾瑞明心情极好地回道。
周通把被他故意磕碎了一个缺口的翡翠白菜拿了出来递给曾瑞明看,说道:“这个翡翠白菜我十分喜欢,刚拿到手不久是被家里几个小孩子磕出了个口子,你看看能不能给我补一下?”
玉器十分金贵,一般来说,碎了裂了十分难修补,要么包金包银要么改制,越好的玉石就越是难修补,但周通相信这个问题难不倒曾瑞明。
曾瑞明拿着翡翠白菜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雕刻这翡翠白菜的人雕工真好,比我手艺好多了。”
凌渊轻哼了一声,得来周通一个白眼,凌渊顿时握住周通的手,周通眉头一皱,轻轻挣开,凌渊却抓得越紧,故意在周通掌心挠了一下。
酥麻感顿时传到头皮,周通脸上的笑都僵住了,回头瞪凌渊,对方却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一系列在暗地里进行的小动作没逃过李天河的眼睛,李天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俩当街秀恩爱,刺得眼睛疼。
曾瑞明专注于翡翠白菜没注意到这俩的小动作,下了定论:“也算是他的运气好,正好磕碰的这一小块是雕刻时候多余的,这翡翠我也说不上有什么玄机,白菜叶瓣十五片就够了,把这第十六片磨去就可以。”曾瑞明抬头看周通,眼底有几分挣扎,最后咬着牙认真地问,“要不然你跟我来我家里,大概两个小时就可以给你处理好。”
“那多谢曾先生了,玉就先放在曾先生那里,曾先生给我留个电话,我改天上门去取。”
“这……”曾瑞明略惊讶地看着周通,“这冰种翡翠品相极好,雕工又如此细致,比我那个镇器要值钱多了,你就不怕我随便拿个电话糊弄你,拿着翡翠跑了?”
“曾先生会吗?”周通笑着问。
“……是不会。”曾瑞明讷讷地说,后来也觉着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傻了,对方光明磊落地对待自己,自己还偏以小人之心思考问题,实在是不应该。
曾瑞明赔了个笑,将翡翠白菜仔细收好,随后跟周通互换了电话号码就告了辞。
李天河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不好开口,憋了半天最后问道:“你怎么想起买这镇器了?那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刚才不认识。”周通将镇器放好,说道,“现在认识了。”
李天河忍不住了:“……你们跳大神的说话都这么玄乎?”
“是啊。”周通也没反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李天河:“……”
回到宾馆,周通把镇器放在书桌上仔细看着,凌渊背靠在书桌,拿手指轻轻一点神兽状镇器的眉心,一点荧光出现,微弱得很,片刻之后又沉寂下去,不复影踪,周通说道:“十五万,太划算了。”
周通:“这玉心微弱,得靠有灵气又有缘分的人养着,不愧是曾家的人,看东西准得很。”
“你果然知道他的来历。”凌渊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抓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张黄纸,拿起朱砂在上面写着什么,片刻之后,一张闪着灵光的固本培元符被凌渊攥在手里,贴在了那玉心之上。
周通颇为诧异地看着凌渊,打趣道:“你以前对这些弱小的东西可不是这个态度,堂堂玉玄君纡尊降贵给一个小小的玉心画固本培元符?”
凌渊学着周通的语气说话:“堂堂玉玄君还会‘干’一个普通人呢。”
周通:“……”
凌渊:“试试?”
周通:“别闹了,你猜云修会不会明白我的用意。”
“十有八九会明白,但是有十成不会让你顺利,那小子,睚眦必报,你磕碎了他的寄体,他肯定要找你麻烦。”
周通一脸无辜:“我这不是给了他一个更好的吗?而且是曾家人亲自动手。”
“曾家?”凌渊问道,“这个曾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你见了他之后,连好玉都不找了,有十成把握?”
“嗯。”周通笃定地说,“曾家世代跟玉息息相关,据说曾家人不入道就能感受到玉身上的灵气,甚至凭借肉眼就能看到玉心,他这次来估计也是为了J市的玉石盛会。说起来,我小时候还有幸跟我爸见过一次曾家人雕玉,见到过曾家的守护玉灵。”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周通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那时候还小,没认出来那就是玉灵,我还以为是什么仙女,拉着我爸说我见到仙女了,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爸就意识到我五弊三缺的命运是无法摆脱的了。”说到后来,周通声音里带了些沉闷。
“既然如此,你直接跟他合作就行了,大费周章的干嘛?”换做平时凌渊管他曾家人是谁干什么的,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他听见周通声音不对劲,才故意把话题转了,好分分周通的心。
周通说:“曾家人有祖训,不轻易雕玉,尤其是用作法器的玉。你也知道,法器每次发挥作用都是以折损灵气为代价的,曾家人爱玉如命,怎么可能轻易雕琢?”
“那他就会答应帮你修复翡翠白菜?”
“会。”周通笑着点了头,“有云修在,他肯定忍不住动手。你看他今天不就主动请我们去他家里了吗?”
凌渊把事情彻底想明白了。
故意勾起人家的兴趣,后头还不知道摆着什么道呢,这小坏蛋。
晚上,周通开电视看新闻,看过央视新闻之后换到当地的新闻频道看了起来,凌渊在洗澡,周通就百无聊赖地听着新闻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