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了刘嫂几句,周管家上赶着伺候小少爷去了,给小少爷端上温度适中的清茶,又将早上郊外庄园里送来的水果挑了几种最好的,切了块插上银签摆到小少爷手边,等小少爷表示没有别的需要了,才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为三爷整理内务。
昨晚上三爷在书房里凑合着睡了一宿,周管家心疼得不行,想着赶紧为他收拾出一间客房来,可是三爷却没让。
“为什么呀?”周管家当时还很困惑呢。
“东东气不了多久的,你真要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到时候他下不来台了,我还怎么进屋?”三爷一边整理袖扣,一边漫不经心地点拨道。
周管家觉得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三爷淡淡一笑,自家的孩子自己清楚,东东最是心软了,要是知道他在书房里睡,肯定会心生歉疚的。“你别急着整理屋子,等他下楼以后,当着他的面把床单带出去洗。”
“好。”周管家重重点头,表示记住了。
三爷沉吟了一下,临出门前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注意火候,别做的太刻意。”
一遇到小少爷的事就自动变身老妈子的三爷周管家已经习以为常,虽然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效果,但是既然主子吩咐了,那么严格执行就是了。
三爷的书房里有很多机密的文件,并不是寻常人可进的,周管家恪守职责,进去后并没有碰触不该碰的东西,拆下三爷昨晚睡过的寝具,面色如常的走了出来。书房门响,项远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了过来,见他抱着一叠换洗的床单被罩等物,项远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好奇。
“小芳,把这些送去洗衣房。”周管家将手里的床单交给候在外面的女佣,也不回身看项远,而是用足以让某人听清的音量,严肃的嘱咐道,“书房的床太小了,三爷睡得不舒服,下次把薄被换成柔软的毯子。”
“是。”女佣将床单放到脏衣篮里,推着走了。
项远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不自在。
周管家假装没发现他的异样,交代完事项,就走了过来,殷勤道:“项少,还要添些茶吗?”
“不用了,”项远摇了摇头,踟蹰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道,“昨晚,昨晚……”
“嗯?”周管家淡定地站在一旁,心里却乐开了花。
“昨晚……三爷没在客卧里睡吗?”项远问完这句话就低下了头,明明是他把人家从主卧里轰走的,现在又假惺惺的表达慰问,他感觉特别羞耻。
“您忘了,为了让您回国后住的舒心,三爷把二楼全部打通了,一间客卧都没留,一楼原本还有一个空房间,不过三爷说您爱玩游戏,就让人改成了游戏室。”你看你看,三爷除了主卧,真的是无处可去呢。
“那书房……”项远记得三爷的书房是很大的,不至于睡不开吧。
“三爷的书房面积不小,可是那是他办公的地方,哪能睡人啊!”周管家面不改色的说着谎,他决定今晚就把三爷的单人床扔出去,换成不能睡人的小榻,看项少还有何话说。
项远哪里知道这老家伙也会跟自己使心眼儿呢,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低下了头。
叶君年可不知道他的老管家为了让他重返主卧,已经对小孩用起了攻心战术,此时他的航班已经落地,在葛健等人的护卫下,走贵宾通道出了机场。
这次的天南之行,谈生意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想用这两天时间专门带小孩到海边玩一玩,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小孩跟他闹起了别扭,他也只能忍下满心的不舍,独自出行。
“董事长,詹姆斯一行将于明天抵达望海,已经确定下榻丽都酒店。”
“丽都?”叶君年挑了挑眉,旋即不在意的笑道:“随他去吧。”
叶氏商业帝国的版图非常庞大,酒店业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他这次过来,不过是应詹姆斯·伯德之邀,商讨一下叶氏旗下的荣华国际对伯德家族旗下某一酒店品牌的收购事宜。
这样的事,本不必他出马,只是詹姆斯与L国皇室有亲,他本人在伯德家族中也是个颇具分量的人物,为了不影响叶氏在海外的某些项目,叶君年亲自来了。
可是没想到,那老家伙倒先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不仅没有住进叶氏旗下的酒店,反而住到叶氏的竞争对手那里去了。
“董事长,这事是我没安排好,我向您检讨。”荣华国际的老总周跃民屁股底下跟针扎似的,坐立难安。
“没关系,不就喜欢摆个谱嘛,由着他。”叶君年将视线转向周跃民,淡声道,“我看过你们的收购方案了,荣华开出的价格足够让他们心动,想要使些小手段诈取更多的利益,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
“先晾他两天,如果他不主动联系你,就把和希尔酒店接洽的风声放出去。”
“哎,哎!我晓得了。”周跃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慌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与伯德家族谈判的事,他倒不是没有把握,毕竟主动权在自己这边,而且他又不是初出茅庐的青年,好歹也是个在酒店业颇有声名的金牌经理人。
只是当他面对这位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叶氏掌门人时,总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虽然他在外面也算风光,可是他那点成就跟眼前这位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又或者,他连跟人家比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他只是叶氏旗下一个小小的酒店产业的总经理,而叶董手里却掌控着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据周跃民了解,光叶氏绝对控股的上市公司就有十几家,更别说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不为人知的产业了。
而叶董能坐上这个位置,可不仅仅凭借着叶氏嫡系的身份,更多的还是他在商业上所展现的天赋和魄力。
就拿叶氏旗下的荣丰地产为例,叶董正式接任那年,荣丰地产开始了从住宅地产到商业地产的转型尝试,他们雄心勃勃的建造了一个集写字楼、餐饮、百货、酒店等多种设施为一体的超级商业体,号称地产界的头号新地标。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两年过去,这个取名荣耀广场的项目不仅没有为他们带来荣耀,反而越来越像一潭死水,差点拖死整个商业地产部门。
经过反复调查论证,最后得出了一个大家都不愿相信的结论——项目主体设计出了问题。除非拆掉重建,否则谁也不能让它起死回生,可是这样一个庞大的商业体,谁敢拍板说拆?那可不是一千万两千万的事,为了这个项目,荣丰足足投入了二十个亿。
二十个亿,周跃民听说的时候都吓呆了。虽然他也主持过几个过十亿的收购案,但是那些花出去的钱都换成了实实在在的产业,而这二十个亿,则会变成一片废墟,连一块砖头都不会留下。
荣丰的CEO当时都要跳楼谢罪了,还是叶董出面挽救了他,那个当时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用无比沉稳淡定的声音对他说,“虽然这个项目最终失败让人很痛心,但是我欣赏你勇于改变的勇气,做生意,没有哪个行业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哪门生意能永远盈利。”
“产业的转型升级是个痛苦的过程,你为此付出的努力我都看到了,所以……”年轻的掌门人顿了一下,在荣丰CEO激动的泪光中缓声说道,“这次的学费我来为你买单。”
年轻人说到做到,他不仅顶住了高层元老的压力,决定炸掉荣耀广场,还为作出错误判断的荣丰CEO韩松争取到了留任的机会,要知道出任知名企业的CEO虽然很风光,但是一旦败走麦城,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所以周跃民特别理解韩松,本以为这辈子注定会背负臭名,没想到峰回路转,在最绝望的时刻,竟有人将他从泥潭里拽了出来。周跃民相信,经此一事,韩松会对叶董奉上他绝对的忠诚,因为换了自己,也必会如此。
炸掉荣耀广场的时候,叶氏旗下的老总们全数到齐,他们远远地站着,看着那个已经变成了耻辱的“荣耀”,在这些人中,年轻人独自站在了最前排,周跃成记得那天的风很大,吹得人衣角猎猎作响,也吹得人眼眶发涨。
只因为那天,年轻人面对着废墟,波澜不惊地对他们说:“叶氏创立百几十年,立足之根本唯诚信与创新,墨守成规会让一个产业僵化,而创新就免不了要犯错误,叶氏不留庸才,我给你们犯错误的机会。”
“但是,”年轻人转过身,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周跃民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声音中的警告,“请诸位记住,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容忍第二次。”
第7章 新欢
“董事长,酒店到了。”叶君年的特助章勤转头提醒道。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让周跃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眼看着车子在酒店的玻璃门前停下,周跃民不待门童过来,抢先一步打开了车门。
“叶董,您请。”他殷勤地笑道。
叶君年微微颔首,伸出长腿迈出了车门。
虽然酒店方面早就得到消息说有大人物要来,但是具体的日程对方一直没有确定,所以酒店方面虽然如临大敌,但是也并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准备。
看到男人在周跃民的陪伴下走进大堂,早就候在这里的酒店总经理、经理立刻迎了上去,只是他们的身份不够,没有近身接触男人的资格,只能辍在队尾,小心地赔着笑。
“哎,小孟,看那边。”在大堂的另一端,走过来几个打扮时尚的年轻人,他们有的鼻梁上架着墨镜,有的头发挑染成鲜艳的颜色,还有的穿着破了几个洞的牛仔裤,个个长相俊帅,性情张扬。
这几个人正是最近在C国走红的组合“SKY”的成员,叫做小孟的青年无疑是这个组合中五官最出众的一个,他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头发漂染成浅浅的栗色,只站在那里,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此刻,他正顺着同伴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在众人簇拥下信步走过来的男人,男人一手插在荷包里,一手随着行走的步伐自然地摆动,虽然被很多人围绕着、讨好着,可他依然神色平和,一行一动间,步伐丝毫不乱,所有人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谁也不敢越到他跟前去。
无疑,这是一个有着强大自信的男人,以至于第一眼看到他,大多数人都会直接忽略他那比之明星也毫不逊色的容貌,因为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直视他的眼睛,在视线相接的那一秒,都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那是谁啊,好牛B!”同伴看着男人的气派,惊叹道。
小孟眼直直地看着男人,不敢相信竟然在此时此地见到了活生生从他梦中走出来的“三爷。”
“三爷……”小孟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
“小孟你干什么!”经纪人眼疾手快地把他拽了回来,他刚刚已经认出来那个殷勤地陪在男人身边做解说的是荣华国际的周总,周总和他们公司的大老板有些交情,在他眼里可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现在这个大人物变身陪客,正小心翼翼地与男人说着什么,他这样的态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男人的来头恐怕更恐怖,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三线小明星能凑得上去的。
“我……”小孟看着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穿过大堂,步入了贵宾通道,急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他想说他在梦中已经见过男人很多次了,他以为这个人只是梦中的幻象,可是他没想到竟然真的在现实中见到了对方。
他不知道男人是什么身份,梦境也并没有给他提示,可是既然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那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毕竟一梦几年,这个人早已成为他最深的执念,无法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