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在想些什么,同样也不该是她该在意的事。
阮婉摇头失笑,继续迈开脚步,目视前方地继续前行。
只是,有些事,好像从来都是事与愿违。
比如说,她并不想被沈子煜看到。
他却如有神助般地回过了头。
比如说,她原以为被严重伤害了自尊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和她说半句话。
他却……
“阮婉!”
更为糟糕的是……
阮婉后退了半步,注视着面色红到不像话的沈子煜,发觉了一件非常不妙的事——他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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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婉没有弄错。
沈子煜的确是喝了酒没错,这锅……是孟庭斐的。
孟庭斐原本也是一片好意,想着“一世人两兄弟”,心情不好来一发……呸!是来一杯!于是原本两人应该是去吃早饭才对,奇奇怪怪地就变成了就着茶叶蛋小笼包喝酒,老板和其余食客都无语了,心想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奇葩!
孟庭斐却也顾不了这么多,学校附近的饭店又没开门,他要是拖着沈老大去别的地方,估计半路上就能把人给弄丢了。于是……早餐店就早餐店吧,酒嘛,就着什么都能喝!
就这样,孟庭斐以“灌酒”为己任,拼命地劝啊劝啊,然后……把自己给喝趴下了。
之后,失去“管制”的沈子煜站起身,独自一人走了回来。
他现在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
说他没喝醉吧,整个人又的确是不太清醒,略有些恍惚。
但若说他醉了吧,基本的思维还是在的,起码不至于认错人。
众所周知,人喝多了后是极容易亢奋的,平时不会做出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做出来。所以,被阮婉判断为“不会再搭理她”的沈子煜会做出眼下的举动,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显然,这种事对于阮婉来说就是个悲剧了。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沈子煜,她有信心三言两语间让他“怒奔”,但这个状态的他……说实话,她不知道他喝醉酒后会是怎样,会不会变得更为“残暴”,所以反倒不好轻易开口了。
如此想着的她,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而她的这种举动,却显然刺激到了沈子煜。
“你躲什么?”他上前一步,质问,“我对你来说就那么可怕吗?”可怕到根本不愿意说话的地步?可怕到只看一眼就想躲的地步?可怕到根本不想遇见的地步?
可明明……
他的脑中浮现出清晨时看到的那一幕。
她明明能笑得那么开心。
她明明能有那么多话。
她明明能那么主动。
可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就那样地吝啬?吝啬到连一句话语、一抹笑容甚至于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予?
他再次上前一步,感觉心中那原本痛得到麻木的伤痕再次爆发出了剧烈的疼痛感,滚烫的鲜血从其中涌出,洗刷着他的心,让他此刻说出口的话语都血淋淋的。
“杜锦年,就那么好吗?”
吐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仿若被什么不知名的利器刺中了,痛到几近不能呼吸。就在他大口呼吸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的时刻,他看到了她警惕的眼神。
“你想对他做什么?”
这句话是阮婉脱口而出的,不是她太把沈子煜看低,而是现在的他,看起来真的是太危险了。就好像脱笼而出的、浑身伤痕的野兽,每走一步爪痕都是血淋淋的,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一个新的猎物然后将它撕成碎片。如此,才能略微缓解身心的疼痛。
一方太危险,另一方又太重要。
这句话,就自然而然地出口了。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不该说这句话的,因为只会更进一步刺激她。
果不其然,沈子煜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怒容。他迈开大步,让两人间的距离化为虚无,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咬牙说道:“你觉得我想对他做什么?”这一秒,他很想问“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一言不合就会杀人的魔鬼吗?她为什么能如此自然地保护杜锦年,又为什么能如此顺畅地刺伤他呢?
他到底对她……
做过什么?
让她对他如此地深恶痛绝?
他不由又想起自己之前恍惚间看到的那一幕,她流着眼泪对她说“沈子煜,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那明明只是无聊的虚幻而已,可他却诡异地开始相信那是事实。
看,现在的她分明就在身体力行地实践着那句话啊。
趁着沈子煜恍惚,阮婉用力挣开他的手,再次后退了几步,想要维持一个安全距离。可就在这动作间,她原本放在大衣口袋里的东西也随之落下。
“啊!”
注意到它是什么的瞬间,她的脸色变了,连忙想伸手去接。
他却先她一步接住。
“还给我!”
沈子煜收回手,注视着静静躺在手心的、与那个人有着相同外表的泥人,突然就想到……
她朝那个人飞奔而去。
她扑进那个人的怀里。
她勾着那个人的脖子撒娇。
她……
吻了那个人。
手中的泥人明明是没有生物的事物,却因为有着和那个人一样的外貌,而变得格外可恶格外惹人厌恶。
直到此刻都没有摆脱酒精操控的沈子煜,就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做出了一件足以让他后悔一生的事情——
他抬起手,避开她想要抢回泥人的手,将它,一把丢进了池塘中。
——就这样,和那个人一起,彻底消失在他的眼中吧!
泥人很小很轻,入水时只发出了“啪”声。
然而,沈子煜的嘴角还未勾起,就看到眼前的少女跑开了,然后就是……
“哗!!!”
这样一声剧烈的水响。
他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到,她居然就这样穿着大衣跳进了水中——在这样的冷天里,跳进了那样冰冷的水中。并且,拼命地朝泥人入水的地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