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卢指挥侃的原配夫人,宁婉也是好奇的,毕竟她听过太多的传言。此时并不在意她的置疑,而是悄悄地打量着她的容貌。
细看起来,吴夫人年青时应该也是难得的美人,容长脸,两道淡淡的弯眉,一双丹凤眼,小巧的鼻子,嘴唇略薄,只是她的美貌几乎被恹恹的病容完全掩盖了,让人很难注意。
大家都说瘸子将军勇武肖父,其实宁婉却发现他也有几分像他的母亲,特别是微微上挑的眼角和薄薄的嘴唇,于刚毅中带了点秀丽,很好看的。
只不过过去大家看到瘸子将军,第一注意到的是他残疾的腿,第二就是他慑人的气势,只把他当成神一般的存在,倒没有人注意他长得好不好了。
此时卢二少爷听了母亲的话脸便有些红了,回头道:“母亲,正是她,我认得出。”又向宁婉笑道:“方才遇到了一个人,冒充是你,所以我母亲才疑惑的。”
陪着过来的村里人就都笑道:“那个孩子一向是有些傻的,所以才胡乱认人。”又指着宁婉道:“我们村里人都知道,帮了少爷的是宁家的幺女,也就是她,叫宁婉。”
这时罗双儿和村里的几个人也都推婉儿,“赶紧请客人去家里坐坐啊!”
宁婉并非不懂得人情世故,可是她对吴夫人却有些为难,如果传言是真,她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恐怕也不会愿意去自己家的。但是毕竟卢家母子到了三家村,于情于礼自己也要邀请的,因此便笑着道:“去我家坐坐,吃了午饭再走吧。”
“不了,”果然吴夫人摇头道:“孙老大夫看了铁石的伤,说是若没有你先帮忙救治得当,他一定会瘸一条腿,想到这里我竟几夜没睡着觉,真心感谢你,特别来送些东西。”
无怪卢指挥佥事不喜欢她,长年将她留在虎台县的老宅,而虎台县的夫人太太们也都不与她往来。卢夫人实在太不会为人处事了,连几句道谢的话也说得很生硬。
不过宁婉却有些同情吴夫人,她之所以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没有嫁到好人?整个安平卫都认为卢指挥佥事没错,其实还不是因为卢指挥佥事的权势和那位周夫人的娘家?总还会有些女人背后悄悄说几句心里话的。
明明娶了妻,再纳妾也就罢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再娶一房妻室就是不对。卢指挥佥事其实就是将糟糠之妻抛弃了,只不过表面上还给她留一个身份而已。
因此宁婉并不会觉得吴夫人无礼,笑道:“不过是偶然相遇,举手之劳罢了,原当不起夫人和少爷的感谢,也不必送什么东西。夫人既然不愿意到我家坐坐,我便送夫人出村吧,想来回程还很远,要走很久的呢。”
“不,不,谢礼我一定要送的。”吴夫人说着便吩咐卢二少爷,“铁石,赶紧把谢礼给这位小姐。”
卢二少爷却简捷地道:“母亲,还是送过去吧。”说着向吴夫人坐的骡背指了指,示意那些东西宁婉一个人根本拿不动。
吴夫人“呀”了一声,仿佛刚刚想到这个问题,就点头道:“那我们就送过去吧。”
宁婉有心拒绝,想想却也没有,她确实帮了卢二少爷,得些谢礼也是应该的。而且对于吴夫人,与她说客气话也没有用,她似乎什么都不懂,因此便在前面带路走向自家。
三个人一路无话,倒是陪在一旁的妇人们热热闹闹地说着,间或又问卢氏母子,“你们从哪里来?”
“家里是做什么的?还有什么人呢?”
吴夫人无心与大家说话,只有卢二少爷板着一张脸用比刚刚还简捷的几个字将人都打发了,“虎台县,卢家。”原来他在成为瘸子将军之前也不大喜欢说话的,而且眼下的他竟然就已经有几分压人的威势了。
大家很快就不再与他搭话了,却转向宁婉,再次问起了当日的事。宁婉只得笑着应付了几句,“当日不是都告诉了大家?就是偶然遇到了,也没帮什么忙。”
卢二少爷在一旁听了,便抬眼又瞧了瞧她,原来她根本没有把帮了自己的事向别人说。
说着就到了宁家门前,爹去了地里,娘早听了村里孩子跑来相告迎了出来,笑着向吴夫人道:“进屋里坐坐,喝碗茶,吃了饭再走。”
吴夫人进了院子,却没有从骡背上下来,只让卢二少爷将东西都搬了下来,还是方才的几句话,“我特别感谢你们家的小姐救了铁石,这些东西送你们吧。”
卢二少爷将东西缷了下来,两个大大的包袱,看着十分地沉重,送到了屋子里,这时吴夫人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宁婉,“这是专门给你打的,留着将来成亲时做添箱。”然后就急切地向卢二少爷道:“我们回家吧。”
于氏便又笑让,“我们这里山路不好走,吃了饭再回吧。”
跟在于氏后面的宁清也忙上前笑道:“既然到了家里,怎么能不进屋坐坐呢?”
可是吴夫人十分坚决地摇摇头,“我们急着回家。”
于氏只得又让,“那喝杯茶水再走吧。”
吴夫人只是摇头,“我要回家。”瞧她的神清,就似鱼儿离开了水,鸟儿被关到笼子里一般要急着回到赖以生存的水中和天上一样,十分地急迫。
宁婉在心里叹道,吴夫人果真与传言中一样啊,真不懂她为什么对于卢家老宅那样的执着,平日里从来不出门,就是不得已出去一次,也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明明卢家老宅就是一处十分寻常的房舍,据说当年卢指挥佥事从军前日子过得很是穷困潦倒,自是不可能将房子建得多好。后来虽然翻修过,但也不过尔尔,与赵家在乡下的院子相比还要差上一筹呢。
但是吴夫人就是宁愿住在卢家的老宅里,不肯去安平卫的指挥佥事府,当然也不肯去别处。当然除了这个怪癖,还有一些关于吴夫人的流言,也不是很好听,只是却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