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点头,坐上骡车,很快就到了赵家,宁婉不出意料地在门前遇到了喜姐儿,由她挽着手接进了赵家的花厅。
那日喜姐儿在家里大哭了一场之后,宁婉帮她重新梳洗,拿冷水敷了眼睛又擦了些脂粉送她回赵家,心里虽替她难过但也无能为力。今日见了面本准备了许多安慰的话,但还没来得及说就明显感觉到喜姐儿气色变好了。
喜姐皮子黑,所以不似自己脸上有一点变化都十分明显,但是宁婉今日毕竟是特别注意,因此立即就瞧出她脸上有了光泽,而笑意早到了眉眼之间,一看就是自内心而起的欢喜。再一眼瞥到喜姐儿的白挑线裙子绣了一圈八宝图案,个个灵动可爱,整个人都泛起了鲜活的气息,一定是她自己绣的,哪里还是那天说的比死人多一口气儿的!
宁婉就悄声问:“有什么好事吗?怎么瞧着你满脸喜色似的。”
“你还说我!”喜姐儿与宁婉不见外,抬手就拧了一下她的脸,“谁比得了你脸上的喜色多!”又啧啧道:“又白又嫩,摸着跟去了壳的鸡蛋似的,也无怪平日总是一脸冷意的铁石将军把你捧在手心里疼!”
宁婉被臊得红了脸,她每日照镜子也能看到自己变得与过去不一样了,尽管她过去也是一朵鲜花,现在被雨露滋润之后却更加饱满娇艳动人。而他在无人也也常说什么辛勤耕种灌溉的来与自己逗笑。想了想不不知怎么说,就骂道:“真是贫嘴!”
“你说我贫嘴我就贫嘴好了!”喜姐儿不与她一般计较,大度地拉着她进了花厅的门,“现在来的人还不多,我先带你去见我婆婆。”
宁婉是小辈,又是喜姐儿的亲戚,因此她自然会早些来的,闻言就笑盈盈地道:“正该如此。”就去花厅见赵太太。
赵太太正在花厅里坐着,见了她马上笑着起身相迎,一点也没有长辈的架子,也似忘记了先前想将宁婉娶进门做儿媳妇不成的尴尬,十分亲热地说:“你们表姐妹一见面笑哈哈地说话,听得我心里都轻松起来!”
宁婉自然也似毫无芥蒂,大大方方地与赵太太见礼,笑着回道:“虽然是表姐妹,但我爹只有一个姐姐,因此我们虽是表亲却与亲的差不多。”赵太太眼下已经退了一步,希望自己将来能与喜姐儿守望相助,正合自己的意思,宁婉自然是要答应的。
赵太太点头微笑,“我每多见你一次,就更喜欢你一些。你这样的好孩子果然有好结果,如今成了卢副千户的夫人,真真一点也不错的!”笑着拉了宁婉的手给她介绍在场的几位官家太太小姐。
第一个就是赵太太娘家弟媳妇高太太,她们是前几天到虎台县给赵太太送年礼的,住在赵家,此时也过来了,正与赵太太坐在一处说话。宁婉笑着打了招呼心里却想,不用说,高家的那位风流才子高峻现在应该也来了赵家。
当年高峻就是在来送年礼时见到了自己,然后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借着亲戚关系往来方便的机会给自己写诗写词画画儿,还酸酸地说什么一见自己就心生怜爱,十分同情自己的遭遇,想安抚自己的寂寞的心等等一大堆不三不四的话。自己当时气得不成,只是因为他是赵太太的亲侄子倒不好闹出来,只得将送来的书信纸张一把扔到火盆里烧了,又把负责传递的丫头骂了一顿,但最后还是将事情瞒住赵太太和舅太太,免得她们脸面上过不去。
好在,现在自己只是客,且赵家一向男女分成两处,倒不必再见他恶心的嘴脸了。
接着就是胡乡绅的家眷、封举人太太以及徐知府家的夫人们,宁婉只当都是初识,一一相见,唯有先前与她最好的,也是她今日过来最想见到的封家少奶奶却没有来,却不好直接打听一个大家都以为她不相识的人。
其实宁家还在马驿站时赵太太曾经请过宁家一家,但那时的陪客却与今天的人并非一拨,正是说明在赵太太的眼里已经把自己看得与过去不同了。眼下宁婉看到的都是虎台县里最尊贵的太太小姐们,宁婉到来之后又有付家、徐家女眷等等到来,特别是徐家,四位夫人就来了三位,大夫人、二夫人和四夫人,十分给赵太太捧场。
赵家虽然是文官,但是赵太太一向与虎台县里的几位武官夫人交情也不错,因此紧接着虎台县张、曹两位副千户夫人并羊百户夫人等几位武官夫人都陆续到了,只许千户丧妻还没有继弦,家里女儿还小,因此倒没有人过来。
大家见面照例先要说上些闲话儿,这个说京城里今冬最时兴的衣裳样子;那个说安平卫新开了一家卖首饰的店;还有人夸耀起自己新置办的年货,突然就有人向宁婉问道:“你头上的那颗东珠可真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东珠呢!”
又有人也抢着问:“这颗珠子还有你耳坠子上的那两颗在哪里置办的?”“花了多少两银子?”
宁婉一早就发现大家都看着她戴的几颗东珠,个个好奇得紧,只是有人性子沉稳,有人生来老实,想问也不好意思问的,自然也有沉不住气的,且一开了头就止不住,毕竟这颗珠子太显眼了!
当然是几乎没花银子,但是宁婉却不这样说,只笑笑道:“是婆家给的。”
就听有人“嘶”地吸了声气,大家都知道卢副千户的身世,更早悄悄打听了卢副千户新娶夫人的出身,多半心里瞧不大起她的,但是见了年青的卢副千户夫人戴的这三颗珠子后都将原来的轻慢之心收起了几分。
两颗足有八分的东珠做耳坠子,另一颗至少有九分重的正好用丝线结在繁复的同心髻中间,因此哪怕其余配的都是些银饰也令卢少夫人的第一次露面就压住了大家,毕竟只这三颗珠子就比得过任何人所有的首饰。
以宁婉对虎台县里这些女眷们的了解,还在没有赴宴时就猜到大家心里想的是什么,现在见自己果然已经成功地将许多刻薄话儿噎在好些人的喉咙里就偷偷地在心里笑了。
两只耳坠子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但那颗大珠子却是骗人的银样蜡枪头——原来这颗珠子只一面是好的,另一面却有一个大大的瑕疵,瑕疵之大竟占了一颗珠子的大半,就算是镶嵌也不能遮掩住,这也是这颗珠子留下来的原因。
当初卢铁石自夷人手中得了些珠子,大部分都交给了洛冰卖掉了用来维持日常开销,只这颗珠子因为瑕疵却没有卖出去。前些日子交她私房时,这颗珠子就被夹在一堆东西中给了她,他早已经将这珠子忘记了。
宁婉拦住卢铁石要扔掉珠子的打算,琢磨了几天将珠子利用上了,嵌在发中的东珠正好只露出最好的一面,让大家不知这珠子倒底有多贵重。
第189章 底气
</script> 虎台县城里最有身份的这些女人们是很有趣的,她们和寻常人家的女眷们并不完全相同。与她们交往,若是打扮得太富贵了是让她们瞧不起的,就像丁家那样的暴发户,大家对她们表面笑盈盈的,但一转身背地里就嘲笑她们“俗气”。特别是丁家觉得攀上了皇子想在县城里作威作福时,大家就十分默契地携起手来打压。
但是,如果打扮得太朴素了,同样会被她们在背后笑“寒酸”。特别是出身家世本就差一些的,想要进入这个圈子,还真是不容易呢。
当年宁婉被扶正了之后,赵太太第一次带她出来应酬就特别帮她选了一支红宝石金钗,上面的宝石有指甲大,像鸽子血一样的红,正是赵太太压箱底的宝贝,给她戴出来压住场面的。
饶是如此,因着她是妾室扶正的,娘家境况也差,她颇受了些排挤,后来在赵太太的扶持和自己用心之下才慢慢与大家融洽了。
这些女人们平时的应酬似乎只是吃喝玩乐的闲事儿,似乎参加进去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宁婉却深深知道女人们的力量其实不小的。比起男人们名正言顺在外面做事,女人们暗地里办成的事罗列起来竟会让许多人不大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