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有路指挥同知的支持,铁石修缮城墙得到了更多的银钱、材料、工匠和徭役,因此过了春耕后四座高大的瓮城很快建了起来,接着又修了角楼、箭楼、马面、墙台、垛口等等,盛夏之时也没有停工。
初秋时分城墙的修缮全部做完了,从外表看变化并不很大,甚至多出来的瓮城也不十分打眼,唯有四个高高的带着飞檐的角楼让人觉得耳目一新。但其实,宁婉知道整个虎台县城脱胎换骨了。角楼固然十分有用,但其实瓮城、马面、墙台等等在御敌时的作用还会更大。这些不起眼的设施能使整个城墙不再有死角,这是极为重要的,许多城池被攻破都是因为敌人利用了守城的死角,也就守城时不能用弓箭射到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铁石才能带着为数不多的兵丁在虎台县百姓的帮忙下才能守住城池。因此,宁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既使听到铁石在修缮城墙时贪了银钱的传闻也没有多生气。
当年铁石就是在修好了城墙后被贬出了虎台县,到辽东最东边的山区里屯田,眼下不过是往事要重演的开头罢了,她见惯不怪了。
但是这件事也不能放任,现在不过是流言,再过些时日恐怕就会变成“实情”。
这一日羊大小姐急匆匆地过来告诉宁婉,“我听我妹妹说,周夫人身边的人露了口风,安平卫那边已经开始查路指挥同知了,也许没几天就会查到虎台县里来。”
羊二小姐落胎的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虽然羊二小姐一口咬定就是吃了周夫人给她的一碗汤才小产的,但是周夫人岂能承认下了药?羊家请了大夫,可那碗汤早就没了,至于诊脉只能诊得出小产,却查不出小产的原因,或许能查得出大夫也不愿意说吧。
如今这两个女人在许家后院整日里争风吃醋,吵吵闹闹个不休,倒让宁婉肯定了梦中周氏用药让郭小燕小产了,而郭小燕又将周氏打小产了的传言,好多事情虽然都有了不同,但也有许多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没想到的是羊二小姐与周氏间的纷争时常会给自己带来些消息。对此,宁婉从不主动询问,也不会帮羊二小姐出主意,但是羊大小姐却每有风吹草动就跑来传话,自承认了心里恨妹妹之后,她越发习惯有什么都告诉卢夫人。
如此的大事,卢夫人看着也不急,只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就笑着与自己闲话,羊大小姐就替铁石将军放了心,看来一定是没事了。
当日铁石回了家,宁婉帮他擦汗宽衣,又送了一碗深井水镇着的绿豆银耳汤,待他舒舒服服地坐下之后,就笑着说:“明日我去把记载修城墙用度的帐薄子送到陆家吧,听说辽东总兵府已经派人到安平卫路指挥同知府里查贪腐呢。”
是的,宁婉早想起了这起会在修城后出现的案子,因此在军中拨下银两后就建议铁石另设一个记事薄,将每日琐碎的费用记下,就像铺子里的流水明细帐一般。
修城墙所领的银两,只在安平卫军中有一笔记载,到了虎台县就没有帐册了。要知道千户所里尚且没有文书,而铁石自交锋不断的的多伦回来手下哪里会设这个职位?毕竟军中极少有识字的人,洛冰只是例外中的例外。
安平卫一笔笔的银两虽然能注明各类费用,但哪里比得了平时的明细帐?现在宁婉手中拿着的这本帐就是洛冰记的,极其细致,各种材料所购之处并价格数量、工匠的工钱、日常米粮菜蔬、甚至夏日里有些人中暑用了些药也清楚地列在上面,后面又注了一笔蝇头小字写明是从何家药房买的药。这样细帐,经得起任何人挖地三尺地查。
第225章 稳住
</script> 传言初起时,铁石和宁婉根本没想把帐拿出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有必要自证清白,只管让人来查吧。
不管怎么变,铁石的性子里那种对许多事情不放在眼里的高傲清冷是没有改的,他一向只走自己的路,从来都懒得理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只是如今有了媳妇,总不能让媳妇也跟着被人污蔑,尤其婉儿还是那样一个爱面子的,又听了事情真闹了出来,陆指挥同知已经被查了,他就点了点头,“也好,明日我让人送到安平卫吧。”
从铁石与路家结交开始,路指挥同知就一直站在支持修城墙的一边,现在铁石受到污蔑,他也被波及,帐薄交给他,铁石清白了,他也就能为自己力证拨下的银两都用在了应该用的地方。
道理正是这样,但只是铁石这样耿直的人的想法。
这薄子记得再好,也并非公帐;因此将帐薄子交给路指挥同知自不应该公事公办地派个兵士,自然要有一个适当的人过去说些知情的话,并通过此事使他们间的关系更亲密。
铁石公务在身,眼下又有这么多人瞧着他,倒不好公开去安平卫,且他也不是这样的人。宁婉猜他先前根本没有为自己辩解才会被贬。但是现在宁婉自不会让他吃这样的一个大亏,她会将帐薄交给路少夫人,让路少夫人去运作,非但保住路指挥同知和铁石,还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宁婉相信路少夫人有这个本事,她是深得赵太太亲传的。
只是这样的事不必告诉铁石,他这样的男人正是要大道直行,而自己在一旁只是辅佐。因此宁婉就笑,“我本就要回拜路少夫人了,且这些时候县城里闷闷的,也正想去安平卫里逛逛呢。”
既然如此铁石就点了头,但他还有一个要求,“当晚一定要回来!”
想起夏日里有两次铁石在城外没能在城门前闭前进城,他竟然想法子偷偷爬进城里回家,宁婉红了脸,“我就在路家住一晚你能怎么样!”难不成他会去安平卫抓人?
“那以后再不许出门!”
看他霸道的样子,宁婉就笑了,“我一定回来的。”反怕铁石不放人,就算给他听,“我一大早就出城,巳时就能到安平卫,在路家坐上一两多时辰,与路少夫人说说话,再将帐薄子送了,晚上城门关前就回来。”
第二天一早,宁婉果然坐上马车去安平卫。平日里骑马骑惯了,现在突然坐到车里竟然觉得十分别扭,好像气都有些不够用了似的,小小的车厢内比起外面的广阔天地要差太多太多了。但是进安平卫去路府,一定要坐车的,否则被人见了她岂不会问为什么不先回卢府呢?
毕竟指挥佥事府是自己的家,而公公也正在府里,儿媳妇过来不登门是失礼的。宁婉不让铁石过来其实也有这个考量,自己毕竟与公公没有血缘亲情,遇了此事心里都不大是滋味,铁石是公公的亲儿子,又该怎么想?
儿子有了事情,不指望亲爹帮忙,反要求助于外人。
其实就铁石的情形,谁是外人很难说。
宁婉就这样进了路府,路少夫人听了信儿迎到了二门前,笑着挽了她的手,“你们也太稳了,我思谋着你们家早应该来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