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少夫人就笑着举杯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这些日子宁婉吃了许多酒,铁石手下的娄佑、徐宁等都得了正式的官职;陈勇也升了千户,管着包括多伦在内的几个百户所、台站等等,羊夫人得到了朝廷的旌表;其余各种升迁不一而足,大家纷纷请酒宴客的,十分热闹。
当然有升职就有降职和免职的,除了孙指挥佥事以外,还有许千户以擅离驻地夺了袭职,周氏自然也失了诰命夫人,被新接任的千户赶出了千户衙门,回到了安平卫娘家。
文官的变动不比武官小。安平新来了一位陈知州,大约鉴于先前知州的下场,下车伊始便主动来拜访了铁石,铁石原也不是难相处的人,隔了两日带着媳妇回拜,一改安平卫文武水火不融的局面。而这时钱县令因为协助守城有功升为州判,亦到了安平城内,有他与钱夫人从中沟通,两下里更加和睦。而原来的州判也因周指挥使的上奏被降职调到别处,离了安平卫。
而铁石也借此时机,自安平虎台选了精兵三千一路北上,将这几十年朝廷退让的几处卫所全部收复,将夷人逼退几百里,辽东重回高祖亲征后的局面。
初秋时节,铁石带得胜大军回来,也将草原上的消息传了过来。原来哈尔朗被斩后,退回草原的枮木格竟也没有当上夷人的汗王,而是先前名不见经传的五王子成了汗王。但是他做的汗王与先前几代的夷人汗王不同了,并不再是草原的王者和主人,却成了另一支夷人的附庸,而那支夷人的首领就是先前宁婉见过的青木。
宁婉就叹道:“虽然也想过青木强大起来会变了,但是在我心里一直觉得青木是个特别憨厚纯朴的人呢。”
“过去的他也许是纯朴憨厚的。但是,”铁石就别样的一笑,“夷人前番南下其实就是他在背后唆使的,现在他的部落成了草原上实力最强大的。”
“然后你便教训了他?”
“是的,我先警告他一番,南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宁婉就笑了,“趁早让他别生什么坏心。”
铁石就说:“今天才回来太累了,明日我要写一份奏折,青木愿意将长子送到朝中读书。”
“送到朝中读书?其实就是人质吧?”
“不错,”铁石就说:“他如今并不愿意与我交战,因此答应称臣,朝贡,请朝廷重开榷场、互市,又送子入朝。”
夷人此次元气大伤,新崛起的部落实力还不够强大,因此对朝廷俯首帖耳。东部十余个早不入贡的小国见朝廷大军进入大漠早收起了不臣之心,也派人向铁石请求,要向京城遣使重为属国。
奏折上去,朝廷很快就下了旨意,封铁石为三品指挥使,带领诸夷朝贡臣子等人上京陛见。
与他们一起同行的还有周指挥使,只是他是坐在囚车里的。就在几乎同时,朝廷另有一份公文由总兵府到安平卫,押送安平卫原指挥使入京听审。
324.居士
</strong>宁婉早知道自己会有机会随着铁石到京城。
按朝廷定例,五品以上武官任职需要到兵部取得任命方可,一般还能得到皇上的招见。先前铁石升五品千户及从三品副指挥使时因在战时,便没有从常例。如今辽东局势已经平稳,朝廷命他上京亦在意料之中。
宁婉很快就帮他收拾了行装,自己也打了包袱,又将一儿一女都送到了虎台爹娘处,跟着铁石进京了。一则是舍不得也铁石分开,练兵、打仗她不好跟随,但到京城总是可以的,而且她身为命妇,也可以觐见皇后娘娘。而用爹娘的话说就是,“幺女不是那种只围在锅台转的女子,只想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她的心大着呢。”
的确不错,如今宁婉最远只到过安平,对于北宁府、京城,甚至还有遥远的江南都充满着好奇,因此一路南下,便处处留心景色风俗之不同,更觉得天地之大,令人心胸开阔。
一路之上,更兼有青木派来朝贡之臣,青木的儿子小青木,扶余、东臬等国使臣,以及崔夫人等客商同行,大家于闲时杂谈,更增了许多见闻。至于沿途许多官员殷殷招待,结交了不少朋友自不必细述。
一行人皆有骏马高车相随,一路驿站迎来送往,因此不到一个月便进了京城。
洛冰早遣了人在城门前相候,铁石在洛家下人引导下先将同行的朝贡人等送到会同馆,然后到兵部办理公事,倒是宁婉的车子直接进了洛府。
宁婉在路上许多时候都是骑马的,这时节骑在马上吹着秋风向南疾驰着实欢快自在,但一路行来见关内女子出头露面远较辽东为少,因此倒不好与众不同,便在进了京城地面后换车子,如今便将帘子掀开一半向外看,只见街道宽阔,两旁铺面轩昂整齐,各招牌五花八门,招徕生意的喊声此起彼服,一时间应接不暇,只觉得一双眼一对耳朵都不够用了,京城果然是首善之地呀!
穿过大街,到了米市胡同,里面依旧有写着各处地名的会馆、挂着幌子的饭馆、以及杂货、小吃等铺子。及进了胡同深处,方才肃静下来,一道道粉墙青瓦,掩映着森森树木、亭台楼阁。
京城的胡同,亦不甚窄,马车正能穿过。车夫在洛家人指引下到了一道黑漆门前,方要停下,大门已经打开,早有人拉了马车进去,宁婉就见洛嫣笑着快步上前道:“宁姐姐,你终于来了,我们盼了好久呢!”
宁婉自车上下来,也觉得格外亲切,拉住了手道:“嫣儿长大了!”
宁嫣离开辽东时还未满十三岁,如今已经过了十五,正是大姑娘了。她正如宁婉曾说过的一样,个子并没有长太多,但一张脸越发的清丽超凡,瓷白的肌肤,精致的眉眼,任谁也挑不出一点的瑕疵。
这样的玉人,如今浑身上下一丝饰物皆无,就连那乌黑滑顺的长及膝弯的头发都没有束,只随意披在脑后,身上穿着件月白、莲青、浅碧几色绸缎拼起的水田衣,有如□□一般宽袍大袖,正是居士的打扮。整个人仿佛纯静清幽的山泉,不染一点尘埃。
洛嫣就笑,“我哥哥也说我长大了。”却又急忙问:“宁姐姐怎么没有带槐花儿来?我特别想她呢!还有松儿,听说长得特别像卢大哥?”
宁婉便也笑了,“他们还小,受不了路上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