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便换了一支笔,于画的一侧题道:“丙丑日画虎送卢兄弟夫妇”,又在下面盖印,笑着向卫夫人和洛嫣道:“你们也加了印鉴吧。”
卫夫人便有些难为情,“我一个女子,在上面留了印又算什么。”
宁婉赶紧道:“嫂子原是一代才女,在洛大哥的画上加了印正是夫唱妇随。且我们夫妻闲时把玩,便立即想起此时情形,多好呀!”
卫夫人便拿了笔在下面写了“白山黑水,林泉鸣虎”几个字,又让人取了她的“清湘散人”小印加上。
洛嫣早笑吟吟地将印拿了出来,原来她一向将小印挂在身上,“我的字太丑,就不写了,只加上一个印让看画者知道我也在场。”
宁婉就吐舌道:“你的字还说不好,让我们可怎么敢拿笔!”又看她的号,正是‘闲园旧友’,很是羡慕,“你们一家人可真风雅。”
洛嫣就说:“不如卢大哥和宁姐姐也各取一个号,刻了印章。”
铁石和宁婉主都连连摆手,“罢了,我们本就不是此道中人,硬充了风雅反而不美。”又商量道:“明日我们送去装裱,也不知年前能不能挂在家里。”
洛冰突然扔了手中的笔指着他们笑道:“其实你们早知道那两幅画是假的,故意来哄我!”
铁石便笑了,“洛大哥果然聪明!”
洛冰就问:“这主意一定是弟妹出的吧?”
卢铁石就道:“媳妇儿也是无奈之下出的哀兵之计。”
“当年魏武自叹与杨修的才学差三十里,如今我与弟妹差一幅画的工夫。”
宁婉就赶紧说:“其实若是不是洛大哥关心则乱,哪里会上当!”
卫夫人和洛嫣也都明白过来,一同笑了。洛嫣就问:“宁姐姐,你怎么知道那两幅是假画呢?我学了这么久一眼还没看出来。”
宁婉就说:“我其实不知道那是假画,但我知道卖画的人说的是假话。”所谓家里有难卖画救急本就极少见,便是有了也不可能在路上随便拦住两个人呀,琉璃厂收字画的铺子那样多,里面尽是懂行之人,所以一定是骗子!
洛冰就指点妹妹,“你其实看出了是假画,只是被三千两银子唬住了,便不大敢认。”
洛嫣点头,“我白白学了画,还不如宁姐姐眼睛利。”
宁婉就说:“你正是因为学过画才会想着这画哪里对哪里不对,我是根本不认得,直接砍价。”
大家就都好奇,“你砍到了多少?”
卢铁石赶紧伸出三根手指头,洛嫣就猜,“三十?”
洛冰便道:“一定是三两!”
宁婉笑道:“不错,我想着这画纸画轴还有装裱的绸缎加起来总要二两银子,再加他一两的工钱,所以还到了三两。”
洛嫣叹道:“宁姐姐,你可真敢还价呀!不过这两张画儿其实还仿得不错,看样子是用了些工夫的,三两买来不亏。”
“所以我不亏,他也有得赚,不正好吗?”
卫夫人就笑道:“已经不早了,我已经让人把酒席摆好了,做了几道江南菜肴。”
宁婉虽然是做菜的高手,但她其实会的多半是辽东家常菜,对于江南那些清淡雅致的菜品十分感兴趣,此时就笑道:“我们好有口福,以后还要常来吃的!”
卫夫人就说:“再做好的我就遣人请你们。”
大家笑着入席,洛冰就说:“你们急着搬走,其实是想多了。现在铁石的名声好得很呢。这次抄家的事办得好,户部上上下下都念着你的情,毕竟他们多少年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往年抄家的银钱东西大半进陆炎手中,小半进内库,他们连一枚铜钱也摸不到,如今跟着造册,竟能分上一半,许多事情都能办了。”
卢铁石就笑,“这法子是媳妇帮我出的。”
“我也猜到了,”洛冰倒没有奇怪,“你虽然有本事会打仗,但真论起人情世故、机巧灵活,比起弟妇还差上一些。”
“我媳妇儿就是我的军师!”
洛冰就笑了,又说:“你别瞧着严御史三天两头上折子骂你,其实暗地里领你情的人更多。上次你回禀了皇上将襄武侯府、陆炎家里的书信都一把火烧了,好多人如蒙大赦一般。只是他们不好说出来,但心里还是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