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瞪大眼睛张着嘴怔在了原处,半晌就低声道:“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们洛家几十口人都死了,我也不能去怪皇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雷霆雨露,莫非君恩。
可是宁婉从小在乡野长大,没上过正经学堂,更不可能出仕,骨子里并没有对皇权的深刻畏惧,如今事关铁石,就是皇上她也不会放在眼里,“明明就是皇上的错!”
铁石和洛冰其实也明白,他们便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皇上还是因为那件事才默许他们对你动手的。”
“我也知道,可就是现在我也不后悔!”
宁婉不想还有□□,“究竟是什么事?你们赶紧告诉我!”
洛冰就道:“恭王迁出皇宫时,车驾遇到了惊马,是铁石将马拦住救了恭王。”
“皇上为什么会这样恨恭王?他才几岁?又懂什么?”
铁石就道:“先皇驾崩前几次想废太子,立恭王为诸君,只是顾虑太多而作罢。”
宁婉就想起了东平王府,皇家一代代的故事何其相似!
而铁石这个人,怎么也不可能亲眼看着一个小孩子在眼前被人害死,不管是不是皇上授意
的!
洛冰便道:“我们还是想办法将自辩的折子写得更合皇上心意才好,不大重要的小错认了几条也不要紧,不能一直与皇上对着。”说着研了墨便提笔帮忙修改。
修改后的折子认了错,也更加谦恭,文词古朴、诚挚动人,宁婉读了觉得简直可以比拟本朝最有名的策论了,但一样没有用,皇上依旧打了回来,又添了几本弹劾的折子,批复的语气更加严厉。
洛冰、卫夫人、洛嫣、东平郡王、还有锦衣卫的兄弟们都来了,大家四处联络人员上折子为铁石申辩,提起杨御史为铁石网罗的新罪名都气愤异常,“竟然污蔑卢指挥使通夷?他们是怎么想的!”又纷纷帮忙出主意如何自辩,“只把过去卢将军在辽东的战功列出来就什么都明白了!”
洛冰拿起笔来,才要落笔,铁石一把抢过折断了掷在地上,“请大家回去吧,不必再来!我已经没有要辩的了!”
为了辩白,铁石已经不得不承担了许多莫须有罪名,还能再退到哪里?
宁婉一句也不劝,送了大家出去,却悄悄求了洛嫣,“能不能让我见皇太后一面。”
“婆婆已经去了宫里,想来能求来的。”洛嫣愁容满面地道:“只可惜我们王府一点力量也没有。”
宁婉反劝她,“能帮我求见太后已经很好了,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没几日皇太后果然宣诏了前锦衣卫指挥使夫人宁氏,“送大行皇帝到帝陵时哀家着了凉,又见朝廷上乱糟糟的,因此便关上宫门养病,竟不知道出了这样的大事!你原是个机灵人,怎么不早传了信进来?”
宁婉听了这样的话,先前一直忍着的泪反而落了下来,拿帕子捂着嘴堵住了哭声,半晌哽咽地道:“原没想会如此严重,现在是没法子了才求到皇太后跟前。”
东平王妃就说:“我们先前也没有当成一回事儿,卢大人多好的一个官儿,如今提起锦衣卫谁不夸奖?就是再有人弹劾,至多也就贬官而已。后来致仕的两个阁老一个就在京里没了,一个在路上投了水,大家才害怕起来。”将事情先后说了一回。
皇太后早让双喜亲自守着门,此时就冷笑一声道:“大家都说他敦厚,我从没信过,果然先帝尸骨未寒,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卢大人若是能狠下心将恭王除了做个投名状,前途自然不会差,但如今已经得罪了他,便早动了杀心。”
宁婉便跪在皇太后面前道:“求太后娘娘救救铁石!”
皇太后就拉了她起来,“别看哀家表面上尊贵,其实一点权柄也没有——若是我有一丝揽权的意思,哀家也活不到现在了,不必说当今,就是先皇也不能容我。”
宁婉知道太后说的是实话,她之所以能成为皇后、太后,除了聪明清醒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无宠无子,从不插手前朝的事。但是她既然来了,自然是有自己的主意。
皇太后却又摆手,“不过,我能保得了你和孩子们的平安,你这样告诉卢大人,他心里一定是极安慰的。”
东平王妃就劝,“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说着声音便滴下了眼泪,“我们家王爷病重的时候一直特别高兴,一再说他若是去了,我和郡王就能活下来了。”
宁婉都懂,她发自内心地叩首感谢,但她更想一家人都活着,擦干了眼泪道:“我想求皇太后让我见皇上一面。”
皇太后和东平王妃就都摇头道:“没用的,那个宝座上的人心都比石头还硬!”
“我还是想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