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用刀的高手,用的不是普通的刀,而是长柄马刀,不仅舞起来虎虎生威,而且力道之大能劈山开石,刀风割面刺痛难忍。
叶无莺之前说的话并不是假话,他确实昨天才突破到五级,但是,却并不是真的是身为五级武者的第一天,他曾在五级这个槛前停留了两年的时间,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磨砺,但是,他绝非那种刚刚突破还不能掌握自己能量的青涩新手。
同这些个军中高手打架还是很爽的,因为他们的招式几乎全是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大开大合,刚烈勇猛,又充满实战主义的风格,很是爽快利落。
毫无意外,三战皆胜。
叶无莺还有些意犹未尽,那位首领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他很遗憾地发现,怕是不能再要求打下去了,早知道赌五场好了,三场真的太少,打得不够尽兴啊。
在对方的眼中,叶无莺拿着那柄大得与他本人并不相称的巨剑,眼中满是战意未熄的明光,明明脸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嘴角也有了血迹,不曾持剑的那条胳膊软软垂着,怕是已经骨折,这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但是,对于一个十岁孩童来说,受了这样的伤,本该痛苦退缩才是。偏这个孩子在笑,笑得很是兴奋高兴。他打了个寒颤,想起家中那个被他日日捶打的长子,与眼前这孩子年纪相差仿佛,感觉却天差地远。
“好可惜啊,打完了。”他舔了舔唇,眯着眼叹了口气。
不能再拖了。
那位首领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趁着他受伤的时候赶紧将他拿下,却忽然眼前一花,大堂中央那灵力灯下面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那让他心底里发寒的孩子的半个人影?
“人哪?”他终于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这时候,青素温柔清淡的声音响起,“抱歉,忘了告诉你们,我家少爷有个残破的洞天,只容他一人进入出来,虽不知外界如何,但自保绰绰有余。”
……
以贺统领的力量,顶多也就能将城卫拖到明天早上而已,他只需在那残破的洞天里等到明天早上,就可以怡怡然地出来,继续赶路便是。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响起,只见之前倚在栏杆上看热闹的“小女孩”从楼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真是个很不错的法子,但若是我现在就将你们几人统统杀死,只剩他一个,回头即便他能跑得到京城,怕也是容易对付多了。”她不仅仅容貌易了容,连声音都变得犹如小女孩一般清脆甜美。
虽她这样说了,青素却并不害怕,她瞧着那“小女孩”的眼睛,“我们不过都是下仆,又有什么重要。死了我们,今上自然还会派新的仆从给少爷,而且,若是我没猜错,你便是京城鲨帮的大龙头七巧魔女于鲨鲨,那贺统领花钱请你来杀我们家少爷,你即便提着我们的头颅去,难道还指望贺统领能给你一分钱吗?”
那于鲨鲨笑了起来,笑声明媚,这才有了几分成年女子的感觉,“这话说得倒不错。唔,残破洞天啊,历史上都没有几回,看来你这少爷当真不简单。喂,那边的,你去向贺统领说一声,有洞天的人,我可是杀不了。”
除非圣者贤士在此,否则,谁都很难杀得了存心要躲进洞天里的五级武者。
这也是叶无莺急迫地赶紧突破到五级的原因。
而圣者贤士哪会这么自降身份,来对付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
这一世,叶无莺早就决定,有金手指不用是傻瓜。
空间里永远是一年四季的阳光明媚,温暖如春。他躺在小洋楼那柔软的沙发里,将一颗樱桃扔进了口中,然后“嘶”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伤口有些痛。
“你受伤了?”说话的是司卿。
因为要往京城去,又因为司卿邀请他去巫祭,才让他摆脱了在官学的麻烦,叶无莺对他的态度虽还是一样冷淡,到底还是好了些。
“小伤而已。”
“是谁?”说的时候声音还算平静,却有些风雨欲来的味道,“还是王贵妃和贺统领吗?”
叶无莺懒得回答,不是他们还有旁人?
“放心吧,很快就没有这些烦恼了。”司卿的口吻柔和下来。
叶无莺皱起眉,“你又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司卿说着,“你好好养伤,每次打架的时候都别那么拼命。”
他只是,在如今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将那些个“异已”一一铲除而已,不管他们这会儿是多么纯真幼小。
司卿自问从来没有同情之心,踩死一只蚂蚁和杀死一个人于他而言着实没有什么区别。
两辈子他唯一的一点感情都给了同一个人,偏这个人如今连和他说话都不大愿意。
司卿觉得有些委屈,可他想起那些过去,竟是连委屈也是不敢说。
只能默默的、悄悄的想起某些个于他而言其实挺美好的时光,在叶无莺的面前却是提也不能提的过往。然后闷闷的,继续往死里对他好。
这辈子他才不会再那么干呢,虽然那样的无莺也是很美味很诱人的,但他那样刚强坚毅的性格,怎可能由自己如此,到底不过是个仇怨决裂的结局。
这一次,他要的是长长久久,一生一世。
第38章
叶无莺躲进了空间,那些刺客果然拿他毫无办法,那他的仆从出气又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正如青素说的那样,杀了他们今上肯定会派新的仆从到叶无莺的身边,而且定然会比现在的更加好,他们即便是将青素他们几人都杀了,难道还能从贺统领那里得到一句赞扬吗?显然不可能。
本来,叶无莺就知道这一路不会十分太平,但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少妨碍,他已经做好了一路去到京城,差不多能赶上巫祭的时间,谁知道除开一开始的几天有些麻烦之外,后面再没有碰到来找麻烦的刺客,倒是那两个一瞧关系就过于亲密的世家子同他顺路,渐渐熟稔起来。
这两人一人姓丁,名佩雁,乃是京城户部尚书丁有程的幼子,丁氏也算是京城排得上号的世家,原只是六品世家,并不被那些一流世家放在眼中,奈何丁家子孙争气,一连数代都有极其出色的子孙,眼见着实力声望已经不逊于三四品的世家了,唯一差的也就是底蕴。另一人姓徐,说来和司卿有些关系,但是比司卿小了好几辈了,他叫徐翊巍,年仅十七便已经是大殷的举子,文才武功皆是一流,在京城颇有几分名气。
徐氏是实实在在的一品世家,因此这徐翊巍带着的护卫水准相当不错,他自己本身是六级的炼气士,护卫中七八级的高阶就有三四个。因徐家地位极高,所以他为人也有些倨傲,全不像丁佩雁那样和气。
叶无莺并没有什么与徐家人多加往来的意愿,那徐翊巍听闻他只是小地方祈南叶氏的子弟,虽诧异于他身边的护卫水平,以及为何贺统领手下之人要为难于他,却对他并没有什么另眼相看的意思,颇有些看不上叶无莺的身份,是以言语之间便有些淡淡的轻慢之意,叶无莺也就懒得去与他交往。倒是那丁佩雁年近二十,长相清秀性格温文,或许因为他是家中幼子,几个侄子都与叶无莺差不多年纪,倒是很喜欢长得精致秀美的叶无莺,路途之中对叶无莺多加照拂。
距离京城已经不算远了,徐翊巍这日照例接到家中传来的讯息,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丁佩雁见他站在原地,奇道:“怎么了,京中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也算是大事了。”他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瞥了不远处正与阿泽说着话笑得十分开心的叶无莺,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丁佩雁。
徐家在京城的底子不是丁家可比的,显然他们二人十分亲密,方能共享这种内部情报。
匆匆扫过,丁佩雁的眉头皱了起来,“你那位堂叔怎会搅合到里面去?”
他说的是曾与司卿见过面的那位徐家徐惠商。
徐翊巍不屑地撇撇嘴,“还不是被那位皇长女迷了心窍,这件事有他一笔,估计家主又要罚他禁闭。”
“不过也是厉害,”丁佩雁赞叹,“这必然是事实,才会有被人利用的余地,这下王贵妃和贺统领真的是翻不了身了,今上心胸再大,也是容不下这等丑事的。”
说是大事,自然就是大事。
只是知道的人怕是没有多少,毕竟事涉皇家,敢嚼舌头的也少,若非徐家这等地位,怕是未必会知道,例如丁家,也许半点风声都听不到。
王贵妃和贺统领有私情。
这说出去也是够骇人听闻的,许多人都知道王贵妃与贺统领是一伙的,只因那贺统领乃是王贵妃的娘家表舅。隆湖贺氏原也是与博望王氏差不多的六品世家,当年贺统领的堂姐嫁到王家去,算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这位贺氏正是王贵妃的生身母亲,于是,贺统领乃是王贵妃嫡亲的表舅,这等差着辈分的亲缘使得他们尽管关系亲密,今上都不曾怀疑过半分。
谁知道,他们竟有私情。
这世道虽不像叶无莺理解的那些古代一样讲究礼教,男子女子和离再嫁娶的不知凡几,女子有数个情人或者男子养几个小妾都是社会常态,但纲理伦常比如尊师重道、长幼有别还是十分讲究的。
正因如此,王贵妃与贺统领之事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极大的丑闻,更何况王贵妃乃是今上的女人,他们也太大胆了些。
徐翊巍皱眉,“真不知他怎么那么蠢,这样一来,怕是他与那皇长女再也没了可能。”他说的自然是徐惠商。
这位对那皇长女痴心一片,可惜这件事若是当真与他有关,今上绝不会让他与皇长女再有什么牵扯的,哪怕是事实,也别指望今上会感谢他。
“但此事确实对皇长女大有好处。”丁佩雁叹了口气,“怕他也是一心为皇长女着想。”
王贵妃生有一子一女,那位皇四子资质平庸,但皇次女赵弘凌却是资质出众,不仅是天一品资质的炼气士,更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于学问上也极有天赋,虽才刚满十岁,却已经传出了早慧的名声。
如此一来,比这位皇次女足足大上六岁的皇长女,到底有些隐忧,因王贵妃深受今上喜爱,而皇长女的母亲却只是一名普通的嫔妃,除了资质不错之外,余者几乎都拿不出手。
徐翊巍仍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怕是要回了京城,才知道一些更详细的讯息,这里头恐怕还有些门道。”
丁佩雁点点头,随即轻轻说,“怪不得这一路如此安静。”既然徐翊巍认出了那个贺统领的手下,丁佩雁自然也知道了“你也少与那小子来往,贺统领要他的命,怕这也不是个身份简单的,若当真只是那祈南叶氏的子弟,才不会让贺统领那么大动干戈,甚至在官道上动手。”徐翊巍对于丁佩雁处处照拂叶无莺还是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