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楼听完回话立刻告诉了江氏,江氏尖叫一声,哭的昏厥在地,沈老夫人再不留情,直接命人把她堵上嘴抬出去。
闹了一天沈琼楼也累的够呛,正要命人摆膳,就见明姐儿把棉帘子掀开一角,站在里间直直地往外看。
沈琼楼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忙去抱着哄她,里间福姐儿还在酣睡,明姐儿的小脸淌着泪,神情有些怔怔的,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嫡亲的娘亲这般嫌恶自己,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摸着明姐儿的小脸哄她:“明儿乖,咱们回去歇着好不好?”
明姐儿抬眼迷茫地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姑姑,是不是女孩子天生就低了男孩子一头啊?当女孩子是不是不好?”
沈琼楼立刻道:“没有这么一说,男孩女孩各有各的好,你娘说的话那是她一个人的想头,有的人家就喜欢女孩呢,咱们明儿又漂亮又乖巧,谁会不喜欢呢?”
明姐儿低头揉着她的袖子:“那我娘…”
沈琼楼哄小孩无能,为难地看了沈老夫人一眼,她点了点头,示意把明姐儿抱过来,然后对她道:“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跟明儿说两句。”
沈琼楼松了口气,江氏再怎么不是也是两人的亲妈,告诉她们俩亲娘做错事要被送走这话她还真说不出来,她摇摇头出了门,叮嘱几个参与今天这事儿的都把嘴巴闭严实,沈家的丑事绝不能传出去,然后命人摆饭。
江氏第二天就被捆上手脚,堵了嘴巴送上回江家的马车,原本沈家人怕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总不肯来王府,这回正好一家人都来了齐全,除了沈木又公务在身不得不早点赶回去,其他人沈琼楼留下来小住了几日陈氏虽然想跟女儿待几天,但又难免犹豫:“这…能留下来自然好,但就怕有些人背后说你让王府养一家子人之类的话,别再让人说道你的不是。”
沈琼楼很有大佬风范地一摆手:“没事儿,王爷的就是我的,反正府里就我一个主子,还不是我说了算。”
她说着笑看了眼安嬷嬷:“嬷嬷说是吧?”
安嬷嬷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被王妃调戏了,闻言也笑了笑:“那是自然,王爷说了,他不在的时候府里归您管,在的时候还是归您管,您是正经主子,娘家老夫人和太太们是正经的贵客,别说小住几日了,就是长住咱们也只有欢迎的份。”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说漂亮话还一套一套的,正好也快到龙头节了,沈家人便也同意小住几日。
说来也是赶巧,归还沈家被抄没家产的圣旨是在京里出事之前发出的,送来的时候沈家人正好在王府,沈家人封了爵位拿回了家产心里自然高兴,沈老夫人和家中人商量妥当便来跟沈琼楼提了:“咱们来盘算盘算你当初陪嫁的事儿。”
第96章
沈琼楼怔了怔:“嫁都嫁了,还商量什么陪嫁的事儿?”
沈老夫人斜了她一眼:“你是个万事不操心的,当初你带走的陪嫁是王爷抬过来给你充门面的,当初家里情况不好,我和你爹娘商量了这算是借的,如今被抄没的家产尽数归还,这些陪嫁自然也要还回去的。”
她说着取了张单子出来:“这是这几天我和你爹娘商量着整理出来的陪嫁单子,虽然东西跟王爷给你的不尽相同,但总的价值相若,你把这些东西留下,王爷给你的那份尽早还回去,没的让人家说咱们沈家陪嫁不起闺女。”
沈琼楼嫌麻烦,摆摆手没接:“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些针头线脑的做什么,再说王爷也不是小气之人,肯定不会要的,挪来动去的麻烦死了。”
沈老夫人瞄准她后脑勺给她来了一下:“你个没心眼的,就知道怕麻烦,甚也不操心!”
她冷哼一声:“陪嫁不光是你和咱们家的面子,更算是你的私产,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儿,那陪嫁如果不是你自己的,你说话都挺不直腰杆。”
她见沈琼楼张嘴想说话,一摆手道:“你听我说完,就算你和王爷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假如你以后想给自己置办什么体己物件,如果这陪嫁是你自己的,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若这陪嫁是王爷给的,有那知道详细的指定要在背后嚼舌根,说你拿别人的钱充大方,传出去也不好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琼楼再次感叹,难怪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有位老人家提点着,人情世故上就难出岔子。
沈老夫人把陪嫁单子折好递给她:“等你们王爷回来了,你好好跟他说说,话说的婉转些,想必他也会体谅你的难处,别为了这个伤了你们夫妻情分。”
说完她又感叹道:“三皇子骤然谋反,打了京里一个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沈琼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茶盏:“这种事哪里说得准,就怕他打上个三年五载的。”
沈老夫人摇摇头;“这不是往长久打的局面,想必不会这么久,再过些时候想必会有结果了。”
她又冷哼一声:“三皇子勾连异族,卖国投敌,失了民心,就算是打赢了也难以服众,坐上帝位也坐不稳当。”
陈氏看着两手捧着茶盏,脸上满是担忧:“也不知道姐姐和太子现在如何了?都是先皇造的孽,倒让她和殿下倒霉,真真是…”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沈琼楼道:“听说当时三皇子来的突然,打了京里一个措手不及,皇后和太子还有宫里众人先出京避难了。”她顿了下,后知后觉地道:“哦不对,太子现在应该叫皇上了。”
古代消息闭塞,京里的消息还没传过来,众人再讨论也讨论不出个结果,只能先把这个话头放下。
她侧头去瞧明儿和福儿,江氏对两个孩子不闻不问的,打小母女情分就不深,但再怎么说也是亲娘,江氏被送走之后福儿着实哭闹了几日,明儿却抿着唇一言不发,小小年纪竟透出几分难得的坚毅来。
沈琼楼见气氛沉闷,命人把最近才研究出来的麻辣水煮鱼端上来给人尝,她为了照顾沈家人的胃口,已经特意叮嘱少放些辣椒了,但几人还是被辣的够呛,一边吃一边用绢子擦泪。
辣归辣,吃下去之后却回味无穷,让人越吃越想吃,于是花园水榭里就出现了几人边擦眼泪边吃饭的情形。
明儿和福儿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瞧得嘴馋,也闹着要吃一块,沈琼楼怕她们吃了拉肚子,每人只敢给一小块,还让她们就着米饭吃。
陈氏一边用绢子掖着眼角,一边问道:“楼儿,你这鱼是放了多少茱萸进去,这也太辣了些,不过味道倒是香,颜色也好看。”
沈琼楼命人把才种好的一盆辣椒端上来:“我放的不是茱萸,是这个名字叫辣椒的佐料,上回在后面园子里无意中发现的,觉着味道甚好就拿来用了。”
几人饶有兴致地围着那盆颜色红艳艳的辣椒打量,沈琼楼见她们都爱吃,便把摘下来晒好的一人给她们分了些。
众人吃完之后,沈老夫人不欲多留让人说闲话,带着一家老小便告辞了,沈琼楼又恢复了百无聊赖的状态,就把宋喜叫来两人闲话。
宋喜最近又搜罗了不少龙阳话本,整个人像是充能了一般精神百倍:“…上回又找到一本精怪的龙阳本子,有个精怪是藤蔓成精的,你想想在床榻上藤蔓都展开把人缠住,啧啧啧…”
沈琼楼:“…”尼玛,居然还是触手系,老宋你行的!她咳了声道:“老宋…你的口味怎么越来越重了。”
宋喜叹了口气,眉宇间有种阅尽千山的怅然:“看的话本子太多,寻常的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沈琼楼想到江川和陈河那事:“你这个月不准看了,不然扣月钱。”
宋喜:“…”
两人说话间,站在外头的丫鬟把帘子打起来,低声回报道:“王妃,江管事求见。”
宋喜一怔,她最近都躲着江川走,这时候难免有些尴尬,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就要寻个地方藏着。
沈琼楼诧异道:“你躲什么啊?”
宋喜尴尬道:“前些日子传的事儿…我这不是怕他再找我要说法吗。”
沈琼楼无语地摆摆手,让她去里间坐着,扬声道:“请进来。”
江川穿了身崭新的湖蓝色绸衫,带着玄色的方巾,好似特意打扮过一番,他本来就生的不错,打扮过更显出俊秀挺拔,在屋中站定了,向沈琼楼弯腰行了一礼,起身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往里间瞟了一眼。
沈琼楼干咳了声:“江管事有什么事儿啊?”
江川倒也没扭捏,直截了当地道:“我是想请王妃帮我提一桩亲事的。”
沈琼楼往里间瞧了眼,和颜悦色地问道:“不知道江管事看上了哪家姑娘啊?”
江川道:“回王妃的话,是宋长史。”他顿了下,缓缓道:“我与宋长史共事多年,知道她秉性宽厚,为人良善,才德兼备,遂心生倾慕之心,知道王妃和宋长史交好,斗胆请王妃帮我向长史提一提此事。”
里间立刻传出茶盏被打翻的啪嚓一声,江川只做没听见,沈琼楼讪笑道:“丫鬟手脚粗笨。”
她到底跟宋喜相处过这么久了,自然了解她的为人,她这人颇有自知之明,能掂的清自己的斤两,不该做的事儿绝不会多做,不该跨的界限也不会多往出夸一步,但有时候太有自知之明了也不好,做事难免畏首畏尾的。
她想了想,干脆把宋喜不敢问的都帮她问了,缓缓道:“江管事求的这门亲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以江管事的身份,纵然聘不了高门闺秀,聘一个门第低些的姑娘小姐想必也不难吧。”
江川道:“您说的自有道理,不过我自己也只是个鳏夫,又和宋长史共事多年,对她倾心已久,找一个知根知底自己又喜欢的总比盲婚哑嫁强。”
沈琼楼沉吟道:“我记得管事上头还有位夫人,就怕您时时惦念着头位夫人,对宋长史怕是不公平。”
他顿了下,缓缓出了口气:“不瞒王妃说,我和上一位夫人是盲婚哑嫁结识的,性格并不偷契,那时候我事忙也对她疏于过问,后来她又行止不检,事情败露之后投井自尽,我对她愧疚是有的,但若说多惦念倒也说不上。“这对男人来说可谓是天大的丑事了,沈琼楼暗暗咋舌,但也明白了他求娶宋喜的决心,又问道:“她姨娘的事儿你也知道,如今已经被赎出来了,由她奉养着,这你…”
江川从容一笑:“出身又不是人能选的,宋长史的姨娘是她生母,孝敬也是应该的,若我能和宋长史成亲,自然也要把她当长辈孝敬着,我自问还有些家资,奉养老人并非难事。”
他一拱手道:“我是真心想娶宋长史,还望王妃允准。”
沈琼楼让丫鬟把里间的棉帘子掀开,露出早就傻了,保持着目瞪口呆状的宋喜,往里指了指:“你自己问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