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跟萨仁也先不要放回博尔济吉特氏身边,”琬宁起身,“拨两个生面孔的丫头过去。”
“是。”张嬷嬷应道。
“博尔济吉特氏的事情还得拜托张嬷嬷跟良嫔娘娘道个明白。”良嫔年纪也不小了,以前因为常生病所以身子落下了不少的病根,琬宁就怕这一次博尔济吉特氏小产的事情会让她伤心难过,万一忧心伤神就不好了,“最重要是徐徐图之,良嫔娘娘身子这段时间都不大好,千万不要刺激到她。”
“奴婢知道该怎么说的。”张嬷嬷心中也有些惭愧,觉着这其中也是有自己的疏忽。
“嬷嬷不必自责,”琬宁见张嬷嬷面带愧色,“这事儿是博尔济吉特氏先瞒着大家,但凡她肯听太医的话安心养胎不去搞这些小动作,也不会自食其果。”
张嬷嬷并未接话,只是目送琬宁回去,便带人将博尔济吉特氏的院子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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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今日的折子送来了。”李德全端着一匣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送进皇帐。
“放一边吧。”康熙闭着眼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外头是谁在吵?”
“是几位小阿哥缠着四贝勒、五贝勒跟八贝勒要去骑马。”李德全笑着回道,“怕是今日还没玩够,所以几位小阿哥又想到外头遛马。”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比不得他们这些年轻的身强体壮有精力。”康熙叹了一声。明明今天才跟蒙古诸位亲王郡王打完猎,他已经有些累了,可几个阿哥还是这样精神充沛,不服老都不行了,“这几天胤禩有些心不在焉,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奴才听说,八贝勒府中一位有孕的格格小产了,流了一个成型的男胎,八贝勒怕是因为这件事心情难过吧。”李德全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产的那个格格可是太后的族孙女?”康熙记得八贝勒府有孕的人一个是博尔济吉特氏一个是侧福晋,身份是格格的就只有博尔济吉特氏了。那个丫头太后有心照料,却因为那丫头自己不争气惹怒了太后,所以失去了京城里唯一一个能庇护她的人。
“是的,听说是不小心吃错了东西所以滑了胎。”李德全自然是打听得清清楚楚。
“吃错了东西?”康熙哼了一声。这些小把戏他在后宫就见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小心”,分明都是有人下黑手,“听说府里还有个怀孕的侧福晋,她那一胎应该没事吧。”
李德全在康熙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康熙心中想的是什么,无非是那个侧福晋不愿意别的妾侍生下胤禩的孩子所以故意下狠手而已。李德全想到了这回有幸随驾的王徽正是八贝勒侧福晋的阿玛,便道:“听说八侧福晋自有孕之后便不再管府中诸事,全由良嫔娘娘身边的张嬷嬷跟府中的管嬷嬷管理,八贝勒也将从小在身边伺候的人留在府中协理,想必此次博尔济吉特格格流产一事能查个清楚。”又状若无事地说道,“奴才记得那位侧福晋还是王大人家的女儿,八贝勒的大格格跟二阿哥都是她所出的,”
康熙睁开了眼,问道:“胤禩侧福晋是王徽的女儿?”
“可不是吗,这些年八侧福晋给八贝勒管理府中诸事也算是打理得井井有条,良嫔娘娘也是十分欢喜八侧福晋。”李德全回道,“太后也时常将八贝勒家的大格格召进宫中来,还说八侧福晋将大格格教养得十分好呢。”
“如果是王徽家的姑娘,性情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康熙这才将心中的怀疑压下去,“老八家的孩子站得住的不多,听说弘旺是个身子弱的,弘昕年纪还小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天赋,跟胤禛家一样叫人揪心。”良嫔不敢管,惠妃忙着胤褆的事儿对胤禩也少了关心,更别提胤禛还德妃这个不着调的额娘,这两个儿子府中子嗣之少真让人担心。
“四贝勒跟八贝勒还年轻呢。”李德全笑着道,“皇上若是担心,大可以在下次选秀时给两位贝勒爷挑选几个宜生养的女子,还愁不能开枝散叶么?”
“你这老东西呀。”康熙笑着说了一句,“几个小的去骑马了,胤褆他们去哪儿了?”
“太子爷跟太子妃在帐中读书,大阿哥好像是跟几位蒙古亲王喝酒去了。”李德全仔细想了想才回道。
“胤褆似乎最近跟蒙古各部的亲王走得很近,”康熙让李德全打开装有奏折的匣子开始批阅,头也不抬地说道。
李德全聪明地没有搭话,有些事情他可以说,有些事情却不能。事关储位之争,便是像他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的老人,只要一踏入这个争斗中,哪怕是替其中一位阿哥传一句话,也有可能是掉脑袋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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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医并没有让琬宁等太久便给了准信,那些所谓的生子药中含有好几味孕妇不宜食用的药材,博尔济吉特氏偷偷吃了两个月,药效早就渗入体内,按着张太医的话,其实这么晚才有效果已经说明博尔济吉特氏身子有多健康。
“那些符纸上用的墨汁掺了朱砂,寻常人用都对身子有害,更不要提是有孕之人了。”张太医说道,“博尔济吉特格格吃了这些东西,所以才会导致睡眠不安暴躁易怒,再者朱砂有小毒,进入体内之后会给胎儿造成极大伤害,所以博尔济吉特格格才会小产。”
“所以这件事是博尔济吉特氏自作自受?”琬宁道。
“可以这么说。”张太医谨慎地想了想,还是这样回道。
“知道了,这件事有劳张太医查明。”琬宁点了点头,“博尔济吉特氏还在小月子中,身子尚未好全,这段时间还是要请张太医多多照料。”
“微臣晓得。”张太医问道,“这事如果博尔济吉特格格问起,微臣是否需要如实告诉?”
“她最近看上去怎么样了?”管嬷嬷跟张嬷嬷怕琬宁为着博尔济吉特氏的事情过多地费神,除了必要的回禀之外,关于博尔济吉特氏咒骂琬宁一事都不曾再来说过,琥珀也没有再在琬宁跟前提起,所以琬宁也不清楚如今博尔济吉特氏的状况,只知道她尚在小月子中调养身子。
“博尔济吉特格格还是老样子,爱发脾气,容易疑神疑鬼。”
“查出真相一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免得刺激过度弄巧成拙。”琬宁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先瞒过她,“陈喜还在查那个密医的事情,我会修书一封将你发现的事实告知八爷,到时候自有裁决。”
单单凭着这几服药并不足以证明一切,还是得等到陈喜将那个密医的底细查清楚才能做最后的定夺。不过所谓安郡王侧福晋吃了他的药诞下小阿哥的谣言已经破了,安郡王侧福晋佟佳氏亲自出面澄清了,是那个所谓的密医借着她的头衔在京城兴风作浪,恰逢她生产完之后身子虚弱一直静养所以并不清楚外边的事情,才造成了这一误会的产生。
至于为何佟佳氏一无所知,此事又关乎安郡王府后宅争斗,佟佳氏吃了这亏,也只能暂时忍下来。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遇刺与救驾
那个密医行事并没有遮遮掩掩,所以陈喜很快就查出他的下落。在追查的时候正好遇上另两拨人,都是深受这个所谓密医开的生子药所害,两拨人家的孕妇都出现了流产的征兆。陈喜索性叫人由明转暗,让那两两拨先把人给抓住,他暗地里拿到证据就好。毕竟事关贝勒府声誉,总不能大张旗鼓。
“陈喜将那个密医的所有药方要了一份回来,已经请张太医过去一一查看了。”琥珀说道,“似乎博尔济吉特格格听到了什么风声,最近倒是安静了许多,也不敢再大吵大闹指桑骂槐了。”
萨仁跟娜仁长久不见回来她身边,博尔济吉特氏动动脑子就知道不妥。她之所以敢肆无忌惮暗指琬宁害了她的孩子去,无非是觉得自己身子强壮胎像稳固,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吃坏了身子,肯定是有人下了黑手,而府中会对她动手的就只有同是有孕的琬宁。说白了也不过是她自我感觉良好,总以为只要自己为胤禩诞下一个阿哥,在府中的地位就能直逼琬宁。可自从管嬷嬷还有张嬷嬷将她的院子翻了一遍后博尔济吉特氏心中就开始忐忑,更担心两位嬷嬷是不是查出了她偷偷去买生子药的事情所以才将萨仁跟娜仁关了起来。她忧心忡忡,自然没这个心情再咒骂什么。
“博尔济吉特氏那里吩咐管嬷嬷仔细看着,张太医来说过,她的身体恢复不如想象中快,身体亏虚十分厉害,”琬宁翻着手中的话本,“太医吩咐要什么贵重药材的尽管去库房取,也别说咱们亏待了她。”
“博尔济吉特格格也是自作自受,太医明明吩咐了不许动气的,是她自个儿不听太医劝罢了。”坐小月子本身就该平心静气,博尔济吉特氏又是因为吃错东西动了胎气才会见红流产,不好好静养吃亏的还是自己。琥珀也是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寻常人都明白的道理怎么博尔济吉特格格就不懂呢?
“她爱吵就吵吧。”月份渐渐大了,琬宁越发觉得身子不利索,也不能久坐,“八爷还没有传回来书信吗?”
“还没有。”琥珀摇了摇头。
按理说也该到了。琬宁皱起了眉,博尔济吉特氏流产一事这么严重,便是胤禩对她不甚喜欢,也绝对不可能不闻不问,更何况此事事有蹊跷,肯定也瞒不过皇上跟太后的,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贵女又是太后娘家出身的女儿,太后再不喜欢这个族人也不会不管,难道是发生了什么让胤禩无法将书信传回来?
“主子别多心,”琥珀见琬宁眉头直皱便出声劝道,“许是路上耽搁了而已。”
“也许是我多心了。”琬宁笑了笑,怀孕之后她就爱多想,“等一下瑚图里下学后便叫她过来,咱们娘俩许久没一起用膳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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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背上的箭筒只剩下最后一支箭,胯下的骏马因为目标太大已经被放跑,还好腰间的佩刀还在。这次狩猎实在是太大意了,居然有人意欲行刺,而负责守卫的人员都被分散开,才让行刺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贝勒爷,如今唯一办法就是回到皇帐。”胤禩身边的侍卫并没有被冲散,而是牢牢将胤禩围在最中心伺机保护,侍卫长徐俊说道,“此刻数量众多,此地不宜久留,而且总得回去查看皇上的情况。微臣怀疑此次行刺有内奸作祟,怕是有所图谋。”
“此处离皇帐不远,”胤禩擦去额头的汗水,“出发吧!”
这个猎场树荫还算浓密,那些刺客似乎也是冲着刺杀皇帝来的,对他们这些皇阿哥似乎很是放松,但是这并不说明那些人并不会攻击他。胤禩眯起了眼睛,那些刺客明显是十分了解这个猎场,也知道今日汗阿玛会带着蒙古诸王到这个猎场狩猎,要是没有事前做好准备是不可能的。也许正如徐俊所说,此次出巡大军中早有内应,他们里应外合,想要置汗阿玛于死地。
“贝勒爷小心!”只不过是走神了一眨眼的时间,一支流箭便从暗处飞来。徐俊抽出佩刀挡了一下,厉声道,“小心谨慎,注意周围!”
围在胤禩身边的只有四人,除了徐俊之外还有三名侍卫,如今都是凝神屏气唯恐错过一丝风声。他们受伤不要紧,关键是要护住自己主子不要受伤,今天这批刺客是有备而来,目标是皇上,但也不能让他们有伤了皇阿哥的可乘之机。他们也该庆幸,这回跟着出巡的王府小阿哥们都留在后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胤禩将手中的弓抓紧,从身后的箭筒中缓缓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在一批黑衣刺客冲出来的同时拉紧弓弦,羽箭以惊人的速度飞了出去,直直射入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刺客头上。见杀死了其中一人,他便将弓跟箭筒丢下,拔出佩刀挡住对方的一次袭击。
这是他好几年前从准噶尔战场上学来的招式,没想到如今还能用上。胤禩顾不得抹去脸上沾上的血迹,反手将一个意欲在背后偷袭的刺客砍杀,便全力往皇帐跑去。
值得庆幸的是,皇帐附近的侍卫不少,跟着来狩猎的蒙古王爷也带了不少守卫,刺客们连接近皇帐的机会都不曾获得,所以康熙并未受到伤害,而是阴沉着脸被诸位蒙古王爷跟侍卫们保护在最中央,见到胤禩回来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胤禩这才注意到,如今回到皇帐的,除了大阿哥胤褆跟胤禑、胤礼、胤禄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他还有好几位兄弟仍旧在猎场中,生死未卜。胤禩的心突然往下一沉,到底是谁要刺杀汗阿玛,而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皇上,四阿哥、五阿哥已经平安归来!”守在外围的侍卫长高声回禀道。
随着平安回归的声音越来越多,那些刺客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没办法刺杀成功,已经开始逐渐往后退。偶有几个被侍卫队抓到的也迅速咬破了口中的毒药囊,还没等侍卫问出任何信息便已经毒发身亡。
“这些是来自准噶尔部的蒙古刀。”有眼尖的蒙古亲王一看就认出来,“是噶尔丹的残余策划此次刺杀?”
“还不能下次结论。”康熙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