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而且我觉得那个小格格天真烂漫,如果进了宫势必要学不少规矩,说不定还觉得束缚呢。”瑚图里抿了一小口果酒,“这果酒比咱们府上的要醇不少,我等一下还要央着玛法送我几坛。”
“就知道贪吃这些,吃些菜压压酒气吧,叫你阿玛知道了又该说你了。”对自己女儿的口味婉宁已经不想做出什么修正了,小时候爱吃甜的,长大些又爱吃辣口的,如今还喜欢小酌几杯,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额娘衣衫上也沾了不少酒气,不如陪我一起去后头走走吧。”瑚图里嗅了嗅自己自己衣襟上的果酒味儿,吐了吐舌头便道。
“真是拿你这个丫头没办法。”婉宁只得起身。
每回寿宴上宫里都会专门辟个偏殿出来给女眷更换衣裳,偏殿后头连着一个小院子,还可以让人坐在廊下醒醒酒。婉宁上回这样做的时候还是两年前了,那时候还跟纳喇氏在廊下交谈了几句,如今却是物是人非。瑚图里嫌弃自己的衣裳上酒气重,散完步之后便进偏殿去更换衣服了,婉宁则坐在廊下候着。
“八侧福晋?”
听到身后的声音,婉宁转头一看,却是孟佳氏。她似乎也是出来醒酒的,脸上将还带着些微醺,脸颊发红,双眸却亮得很。
“福晋也是出来醒酒的吗?”婉宁心中一拧,表面却是若无其事。
“是啊,许久没吃这么多酒,后劲上来了。”孟佳氏莞尔一笑,比前几天上门拜访时要明朗不少,“我一直想找八福晋或者侧福晋说说话的,却不想府上一直忙碌,我也不好再打扰。”
可不就是为了避见你们吗,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婉宁笑了笑,说道:“不知道福晋找我有什么事呢?”
孟佳氏看了看周遭,见只有她跟婉宁还有几个丫头,才道:“先前阿爸上门拜访时因着高兴所以喝多了,说话间得罪了廉郡王,我家爷原是想寻个机会给廉郡王道歉的,只是这几天王爷忙没法接见,所以叫我来请侧福晋带一句话,阿爸年纪大了想法难免太理所当然,请廉郡王不要放在心上。皇上万寿节结束后我们便会启程回科尔沁。”
婉宁心中明白孟佳氏说的到底是什么,看来庆格尔泰在将自己妹妹嫁入廉郡王府一事上是持反对态度的。他点点头说道:“福晋这话我会为你带去的,请放心。”
“那就好。”孟佳氏这才放心。庆格尔泰跟阿爸之间的矛盾存在已久,当年那个宠妾还在时就曾想谋害庆格尔泰,还是额吉发现得早识破了她的诡计,但阿爸却护着那个女人不叫她被额吉打死。如今额吉没了,阿爸居然就想着让人把那个被赶走的宠妾找回来,还要把其其格送去廉郡王府帮那个贱人的女儿争宠,真是老糊涂了!她娘家在奉天,庆格尔泰也已经让请阿玛在奉天打点好某了个官职,等万寿节后便可上任,到时候他们一家子搬去,把其其格也带走,阿爸想怎么折腾就随他折腾去吧。
瑚图里出来时刚好看到孟佳氏离开的背影,她看了看,见自己额娘面不改色,索性也按下心中的好奇,迅速粘到婉宁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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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格尔泰是个拎得清。”孟佳氏的话婉宁当晚便告诉了胤禩,胤禩喝了一口醒酒汤后便道,“是个好苗子。”
“爷这话可说得不对,台吉长子可是比爷还年长的。”婉宁给胤禩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妾身让人烧好了热水,爷去沐浴吧。”
“再等会儿,还有些难受。”今晚一整个晚上他都被胤褆拉着拼酒,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不间断地喝,还得被胤褆拉着不停诉苦,别提多难受了,“大哥最近心情不好,今晚一直拉着我喝酒。你有没有听说他跟他那个侧福晋的事情?”
“听了一耳朵,说是直亲王受不住自己侧福晋的埋怨跟唠叨,跟她吵了一架。难不成今晚直亲王就是因为此事跟爷一直喝酒?”
“可不是吗,大哥若是喜欢那个侧福晋,说几句好话哄一下便可,何必搞得自己不高兴,佳人也伤心呢?重要的还是累着旁人。”
“直亲王的性子想必爷也是清楚的,爷觉得他是会说情话的人吗?”婉宁笑道。
胤禩摇摇头,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万寿节之后,来觐见的使臣也陆陆续续打道回府。巴雅尔虽然还想跟胤禩“推销”自己的女儿,可都被庆格尔泰给阻止了,父子俩虽然在人前还是和睦亲近,可人后却是连话都不会多说两句。孟佳氏如今只盼着文书尽早下达好启程离开。
博尔济吉特氏并不知道自己娘家的这些内情,她从自己阿爸那里得了不少银钱,这阵子开始置办了不少新花样的首饰跟衣料。格格的份例根本满足不了她的*,她要打扮得更漂亮更美艳,才有可能得到胤禩的一丝青睐。与此同时,她又让玉竹到外头的药堂购置了好几株品相上等的野生人参用来炖汤每天饮用。
虽然太医一再强调她的身子尚不适宜使用这样大补的药材。
随着最后一拨使臣离开,热闹了两个多月的京城终于静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挑人跟报复
安氏的身子在张太医的调理下已经逐渐好转,出月子后的脸色比从前也好看了许多。倒是博尔济吉特氏这些天一直蔫蔫的,虽然太医只说是身子虚需要好好调养,可喝了不少药都不见有好转,偏生她自个儿也不把太医的话放在心里,养身的药照喝,人参炖汤也坚持每日一碗,茱萸虽然看出不妥,但碍于博尔济吉特氏的威严,也不敢多说什么。
“主子,这一季的夏衣给送来了。”紫菀身后跟着几个针线房的绣娘,“还有给大格格、二阿哥跟三阿哥的,您看看。”
上回针线房送的衣服里竟藏着两根绣花针,要不是琥珀及时发现,只怕就要直接拿去给弘昭穿了。婉宁自嫁给胤禩以来就从未发过大脾气,不少下人都说这位侧福晋性情温和,这回却是真的气急了,不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处置了针线房的几个绣娘,连带着她一向信任的珍姑姑也吃了瓜落。
婉宁看了一眼几个绣娘,见她们紧张的模样,便示意紫苏上前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给了赏钱将她们打发出去。紫菀跟紫苏去将衣裳一一分好给瑚图里、弘昕跟弘昭送去,玉兰则端来茉莉花茶放在婉宁手边,道:“主子上回明知道是那个人做的手脚,怎么也不告诉王爷,让王爷替您讨回公道呢?”
“万事都让爷出头,我这个做额娘的岂不是显得很没用?”婉宁慢条斯理地说道,“是我这半年休息得太多了,让有些人错觉得自己能够爬到我头上来。既然她要闹起来,我就让她一次闹个够!”你能收买人心,我就让你一次收买个够,再一个一个□□!
虽说如今是富察氏在管家,可婉宁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她在主子跟前吃了那么多教训仍然不知悔改,主子也不必再给她好脸色看了。”玉兰道,“奴婢也按着主子的吩咐让小和子去监视,看谁跟她有过联系,小和子应该很快就会带回来消息了。”
“那几个被逐出府的绣娘也别就此放过,查一下她到底是怎么收买这些人的。”婉宁微微眯起了双眼。詹氏啊詹氏,你真以为皇上给弘旺赐婚之后就有翻身之地么?我原本也想在爷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叫你到时候可以出来见见新媳妇,现在看来也不用费这番功夫了。
“奴婢知道。”玉兰又道,“今年小选府里又进了二十来个新人,福晋知道主子今年放了好几个人出府,所以方才让人传话说请主子明儿过去一趟挑选递补的下人。”
“知道了。”婉宁自己身边用惯的人都还在,只是底下的两个三等丫头岁数够了放出去嫁人,所以这回也不必特意挑选。主要还是瑚图里跟弘昕那儿,瑚图里身边缺了两个大丫头,弘昕身边要放一个二等丫头。另外还有弘旺那儿,胤禩的意思是该挑几个可心的,到时候直接开脸充做弘旺屋里人,这也是富察氏这回让她一起过去挑选的主要原因。
詹氏这个时间来捣乱,估计也是有心让她忙碌起来没办法顾忌弘旺的事情,好叫胤禩想起詹氏的存在来。不过可惜了,因着皇上寿辰的关系詹氏的计划被打乱,这才让婉宁察觉到了她的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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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府也是得了通知知道廉郡王的大阿哥要挑选屋里伺候的人,所以送来的包衣里放进了三个姿色上佳的丫头,分别是宋氏、叶氏跟兆佳氏,而其中兆佳氏还是九贝勒府里的那个兆佳格格的侄女。富察氏事先就让人打听了这三个女孩的品行,首先便把性子骄横的兆佳氏给排除了。
“我看着那个宋氏不错,只是担心宋氏容颜太过娇艳,弘旺会耽于美色。”富察氏将人员一批一批分配好,只留下六个候选的丫头跟婉宁一一相看。富察氏对宋氏比较满意,只是心里还有忧虑,毕竟弘旺现在年岁不大,心性也还没定下来。
“福晋如果相中了宋氏,不如先放到自己身边先调丨教一段时间,这样也好考量她的品行。”婉宁想了想后说道,“再者也不能只挑选宋氏一人,否则就太明显了。妾身倒觉得还有一个姓江的丫头,虽然姿色不如宋氏,可看着老实稳重,可以让弘旺身边的嬷嬷先看看,如果性子好的话便可再做进一步打算。”
“也好,那就暂时定下宋氏跟江氏。”富察氏点点头,“宋氏先拨到我身边来,江氏针黹功夫好,可以直接送去弘旺那儿做绣活。至于叶氏跟兆佳氏嘛,我听说叶氏从前在家的时候便帮着家人伺候花房,让她先去花房帮衬着也无妨。至于兆佳氏,就放在茶叶房吧。”
“福晋做主就好。”婉宁点点头说道,“之前针线房的事情妾身已经查出一些眉目来,似乎给被关起来的詹氏有些干系。”
“詹氏?”富察氏皱起眉思量了片刻才想起这是什么一号人物,“竟是与她有关系,她不是被爷禁足了吗?”
“所以妾身才感到奇怪,觉得是不是府里有人暗中帮助她。”婉宁道。
“既是这样,我便叫人去彻查一下。”富察氏刚刚掌握了管家权,自然不愿意有人在她手底下兴风作浪。她是几个孩子的嫡母,詹氏想要对付婉宁她可以不管,但决不能牵扯到胤禩的血脉上。这回只是藏几根绣花针,难保下回不会做出什么来。
“妾身想她既然是冲着妾身来的,不如请福晋将她交给妾身处置。”婉宁不愿意富察氏插手此事,“她仗着自己是弘旺的生母曾经跟妾身其过好几次冲突,i妾身都轻拿轻放原谅了她。只是这回她居然动脑筋到弘昭身上,妾身决不能就此放过。”
富察氏明白婉宁的意思,她说道:“那你注意些,别让弘旺知道了,到底她也是弘旺的生母。”詹氏被关起来是弘旺已经开始记事,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提起自己的生母,可也不代表他会忘记。
“妾身知道的。”
得到富察氏的保证,婉宁才从主院走出来。她抬头看着晌午耀眼的太阳,和跟着身后的紫苏说道:“吩咐底下的人,动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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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宁并不打算一刀了结了詹氏。从前她是觉得詹氏是弘旺的生母,虽然被胤禩禁了足,但份例不仅每月给足,而且有时候还会多添些养身的丸药。看来她的好心没有被詹氏接受,反而是被詹氏觉得猫哭老鼠假慈悲,既然如此,这些多出来的份例以后也不必再送。不仅不送,原来应该的新绸缎新首饰也都该停了——她一个被禁足的不受宠的格格,也不需要用这些华贵的东西。
与此同时,小和子也送上来了一份名单,上面清楚写着哪些人于什么时候曾经踏入詹氏的院子,跟她有过什么交谈。名单上头的人有负责发放份例的,有负责裁制新衣的,也有负责厨房采办的,不少还是詹氏身边的两个丫头浅草跟浅艾出面拉拢的。婉宁索性跟富察氏商量,将这一批人以中饱私囊、玩忽职守的名头给调到庄子上去。
詹氏出不去院子,浅草跟浅艾在事发之后也被限制了行动,婉宁又挑了四个身体壮实的婆子给送到詹氏身边去严密看守着,让詹氏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
而这一切,都是瞒着弘旺进行的。
“那个詹氏不安分,你怎么不跟爷说呢?”胤禩也是听了管嬷嬷回禀才知道婉宁这段时间的额行径。他对此并没有不满意,只是有些不悦婉宁的“先斩后奏”。
“爷平时忙着外头的事情已经够忙碌,后宅的事情当然是妾身来办。”婉宁窝在胤禩怀里,“妾身也想叫爷看看妾身的本事。”
“我原本还想着如果詹氏能静下心来熬过这两年,到时候弘旺大婚放她出来也不是不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死性不改。”胤禩搂着婉宁的肩膀,“你这回没有对詹氏下太大的狠手,只怕詹氏会觉得你怕了她不敢跟她斗。”
“妾身不是不敢跟她斗,只是如果非要闹得满府皆知,弘旺的颜面该往哪儿放?”婉宁道,“再有,弘旺跟弘昕、弘昭关系极好,在两个孩子眼中弘旺是个善解人意的兄长。如果叫两个孩子知道弘旺生母如此恶劣,只怕会伤了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
婉宁是不能下狠手,但她却深刻明白詹氏到底害怕什么。詹氏如今无依无靠,唯一的指望就是弘旺,如果叫詹氏知道弘旺对生母不甚亲近,反倒是跟她还有她所出的孩子亲厚,不知道詹氏会是什么想法?杖责打骂是最下乘的法子,她要报复的话就要一击即中。
“那你真的不需要我出手?”胤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