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克洛丽斯费尽了心思不让我们干涉她的婚事和调查你是为了什么,原来是早就对你小子芳心暗许了。”
心宽的公爵大人终于放下了“唯一的女儿可能不想嫁人”的烦恼,拍了下坐在床边的少年的肩膀,感慨着留下了一句,“不过我还是不会让我亲爱的克洛丽斯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臭小子的,你最好还是想办法做些什么让我点头。”
摆了未来岳父的谱,被马车颠累了的公爵大人也就不再留下碍眼,识情识趣得留出了空间。
哎,之前克洛丽斯明明还是一个只会吐泡泡的小娃娃的。
看着这些年轻人,就是忍不住想到他年轻的时候啊。
静好这次睡得没有像之前一般毫无知觉,在感觉到周围一阵接着一阵的嘈杂之后,她立刻就睁开了眼,一眼就看见了一直守在床边的少年。
“艾伯特,”又干涸了好几天的嗓子还有些沙哑,她顺从地喝了少年递到唇边的温水,“外面怎么这么吵?”
艾伯特一直守在她床边没有离开,但敏锐了不少的感官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熟悉味道一点都不影响他判断出来,“魔族入侵了。”
大概是被他之前带出来的强大魔气所吸引过来,废了这么久才找到地方。
他快速移开差点被骤然起身的人撞翻的杯子,又伸手扶住了人,想了想把她抱到了怀里,低低地安抚了一句,“没事,他们进不来这里。”
城堡里有他在,那群能力低下的魔才不敢进来,而正是因为这样,那些仓促逃命的人就不管不顾地朝着跑来,闹出的动静甚至都把她吵醒了。
黑眸里快速流过一丝不满,“我去杀了他们。”
静好反手拉住要走的人,还有些使不上力气的身体差点跌回床上,立刻就被人接住护在怀里,“你能杀了他们吗?”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眼里全是担忧,如果他的力量没有觉醒,对上那群没有理智只有蛮力的魔,只怕也没有几分胜算。
艾伯特沉默了下,留恋地看了眼她眼里的担忧,控制着不会吓到她的力道,隔空将窗外一棵双手都抱不过来的树碾成了粉末。
静好,“……”
她摸了下少年细细软软的头发,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下去之后自己小心点,注意点不要伤到人。”
她看着艾伯特不知为何诧异地睁大了的黑眸,直起身体在他头上亲了一下,“去吧,我的大英雄,我等你拯救了这个世界,凯旋归来。”
艾伯特看着她犹带几分骄傲的眸子,咽下了嘴里不合适问她的话,改了口问,“我能……能当英雄?”
“你为什么不能?”静好握了下他的手,觉醒了的力量,能向着人类的意愿,这场人魔之战的结局,她一点都不担心,“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甚至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英雄。”
艾伯特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步出了房间,踏出了他特意在三楼加设的谁也踏不进来的限制,一步步下楼。
不,我不需要成为这个世界的英雄,它肮脏低俗,冷漠薄凉,写满了利益和私欲,是巫婆的铁锅里熬出来的腥臭淤泥,我巴不得它快点毁灭。
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为了你把它留下来。
任何被你喜欢的东西,都有超过我生命的价值。
我留下它,也留在你身边。
第41章 人魔番外
吾名为噬,存于历代魔王识海之中,强则强,弱则弱。
在依附在现在那个小鬼的识海中之前,我的前任主人,就是小鬼他爹,曾经是魔界历史上了不得的人物,他撕破了之前上古神设下的禁制,强制地带着群魔来到了人界,丰富了魔族单调了好多年的食谱。
但就是这样鼎鼎大名得让魔族中众女魔皆爱慕于他的英雄,在人界潇洒了十几年之后,遇见了传说中属于各路英雄的一个大问题——难过美人关。
他看上的还是败落了好多年的光明圣教推出来的那个被称为圣女的小姑娘,而且他看上人家时,那小姑娘的长度就和他的一只手臂一样,只会踉踉跄跄地走上几步路,一不小心就给上门打劫的魔王大人磕了个头,抬起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浅浅金色的眸子就像是一个刚烤好的荷包蛋……
以上,是春心萌动后完全忘了自己是去打劫的魔王大人回来后亲口告知的,他重点和我描述了一下那两颗荷包蛋的诱人程度,就着这个话题硬生生地说上了两天。
苍天可鉴,在寄居在这位魔王大人的识海之前,我是一个多么不爱说话,高冷得就像是站在这个的世界的顶端的……灵识。
之后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完全被荷包蛋俘虏了的魔王大人开始了暗戳戳的养成之路,整天里什么事也不做,就跟个索命的鬼魂一样吊在人家小姑娘身后,手上还端着个小本子,时不时就咬破手指沾着血往上写东西,鬼画符一般的字,硬生生让存活在他脑子里的我都看不懂。
有次不小心让人家小姑娘看到了,嫌那血腥味不好闻,好心给他塞了支炭笔,魔王大人转身就含在嘴里嚼了,苦着脸和我说了一天那东西有多不好吃。
那本来就不是吃的啊,傻逼!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养大了,不过就是回魔族把送到了桌案上的文件推进了小黑屋,一回头,人家就有了眉来眼去的小伙子,那还不光是两颗荷包蛋,还有一个摊在头上的金黄鸡蛋饼。
魔王大人郁卒得厉害,回魔界把自己灌了个烂醉,絮絮叨叨地问候了三天鸡蛋它的祖宗十八代,带着浑身的酒气就宣布说要关了被撕开的禁制,再也不踏足人界这个伤心地了。
这么一来,魔族的人都不干了,几个消息灵活的一合计,把小姑娘迷晕了放到魔王大人的床上,撒了最烈性的药,把醉醺醺的魔王往里面一推,死死地关上了门,企图用最根本的手段解决危机。
危机没有解决,出来时反而连魔王大人都受了重伤,直直在心口上插了一把尖刀,强撑着将小姑娘送了回去,坐在小黑屋里一页页地烧掉了他的鬼画符小本子,起身就关了被撕开的禁制,只有下任魔王出现后唤醒的魔气才能再次冲破禁制。
一向话多得让人厌烦的魔王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连在他识海中的我都不知道那几天里发现了什么,等我纠结完想主动开口问的时候,眼前已经彻底失去了光亮。
识海彻底消失了。
魔王死了。
虽然我已经见惯了生死,但来得太过突然的事情还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耳边一直不曾停歇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寂寥得一点都不遮掩我孤单地沉睡在黑暗的现实。
为了摆脱开那种烦人的感觉,我开始学着自己和自己说话,一一想着之前的几任魔王,对比着他们的得失,总结出一个实用性最高的结论——没有钟爱的人的魔王都活得比有钟爱的人的魔王要好得多。
由此就产生了一个最新的推论,爱上人类的魔王难有好下场。
所以,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新魔王,却发现他满心满眼地只想着一个人类小姑娘时,我实在是求不出自己心里的阴影面积。
更不要说我刚一登场就被那个姑娘逼得被迫下场了。
老子连台词都没有念完啊喂!
好不容易趁着那个小鬼心里的嫉妒滋养了我微薄的力量,给那小鬼看了眼人类姑娘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秉性,人家不过是过来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他就激动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傻乎乎地用手捂了一晚上的额头,还以为能留住她亲上来时的那种触感。
父子俩要不要都这么傻啊!
就连去上个学都是想去学那些人类的劳什子礼仪,就是为了和人家姑娘更配得上。
这种事情难道不都是看脸的吗?!
再说了你是魔王啊魔王,就算吸取了你爹的教训不能用强的,也没必要像是个男宠一样,还特意上赶着去讨好迎合吧?
魔王的尊严啊尊严!
在你们两父子身上真是一点都看不见。
不过,机智如本灵识立刻就想到了,小鬼现在不过才十岁,在外面呆上几年,见识到了花花世界,再加上我在旁边吹吹枕边风,说说那姑娘的坏话,他说不定就直接把人忘到了脑后,意识到了自己魔王身份的高大上。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也不用管那许多制定出了新的作战计划,那就坚决贯彻落实吧。
但是!
小鬼,人家小女生都已经那么热情地和你打招呼了,你为什么看都不看一眼?人家不过就是和你问个功课,你用眼神把人家活生生吓哭是几个意思啊?还有这本来就是舞蹈课啊,你都乖乖地来上课了,为什么还要矜持得和个姑娘一样就是不肯和人去跳舞啊?人家是来邀请你一起跳的,你抓一把吃的放人家手上算是个什么回事?
……
不过才短短几月,耐心如本灵识都不得不无奈地放弃了,还微妙地有些于心不忍。
尤其看着那个小鬼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一分神手下就自动在写着那姑娘的名字,甚至还有一次在街上追着人家的马车跑了好远,最后才发现还是认错了人之后,我更是有些忍不住想叹气。
“你想看她现在如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