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驻守于此地的兵将早就去了南荒支援,而重泽帝君带来的那寥寥百人,经过空间细缝之后再勉力一战,怕是死伤都要过半。
能战的只有一人。
。
周围重陷荒寂,几千人绝了声息躺倒在地,从伤口中蔓延出来的血液将整块地都染成了暗沉的红色,泛在空气中的是浓郁得让人几欲作呕的浓重血腥味。
重泽闭了下眼平复心底几乎燎原的杀欲,将巨剑上沾染的血迹从旁边掉落着的战旗擦干,弯腰去捡刚才因为一时不查掉落在地上的头盔。
手刚握上时他就感觉到了身侧突然骤起的杀气,而后比他动作更快的力道突袭而来,在他抬眼看过去的当口,狰狞的脸上瞪大了的眼在刹那间失去了蓬勃的杀气,灼热的鲜血浇了他一头一脸。
糊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叮,目标人物已锁定,请再次确认人物信息】
【重泽,天地初分时自然孕育的灵识,聚四海八荒戾气而生,好战且善战,曾以一己之力荡平妖族的暴动,力压人界动乱,大败魔族,在天界开宫后于九重天上新辟十重天,除战事外闭门不出,在天界备受推崇,其斩尸而成的微弱灵识在魔泽历经千年,成初代魔尊,与天界分庭抗礼;先灵识已亡,魔界支离破碎,分裂割据,难成气候】【任务内容:堕神成魔】
“喂,你就是重泽?”带着还未长成的清澈声音响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和我说你有多厉害,但我看起来,你也没有那么厉害,人还没有杀光就去捡帽子,你是在帽子里藏了什么宝贝?”
“而且你不是大名鼎鼎的战神吗?为什么出来旁边连个随侍的人都无?”
重泽把没有粘上血迹的头盔戴好,遮住沾了血之后更加凌乱的头发,又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转身就要走。
“喂,你一个字都不说就要走?”身后的声音喋喋不休地追了上来,在干燥焦黄的东荒中,清澈冰凉得像是他每一寸发肤都在疯狂叫嚣着渴望的清泉,轻易就盖过了之前还汹涌的杀欲。
远走的脚步一丝未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话。
静好快走几步跟上去,双手展开挡住了他的路,直截了当地懒得再来一句多余的铺垫,“重泽,我要和你打架。”
被拦住的重泽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深紫到发黑的眼眸平静得像是屹立了千万年不倒的高山看着偶然间路过的一阵清风,“我只杀人,不打架。”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却更透出了那无可挑剔的音色,直接的,干脆的,致命的,对灵魂的勾引。
每一个音节都是战鼓,全身的血液沸腾,快速跳动的心脏简直要扑到他面前。
求他多看一眼,或者再多说一句。
静好快速地深呼吸了下,忍住去摸酥麻的耳朵的念头,飞快地抛弃了之前的要求,“那你什么时候要练功?我可以陪你。”
重泽连看也未曾看她一眼,手上施法就打算撕开空间缝隙,整个人都在表达着明确又强硬的拒绝的信息。
静好快步上前,手上一动就截了他刚撕出来的空间缝隙,“重泽,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些不对吗?”她踮起脚尖越过他的肩膀朝后面看了眼,两个人之间还隔着几步距离,从身后看着却像是在亲密地拥抱。
重泽往旁边移开几步,避开与任何人的牵扯,但在空旷的荒野中,那个像清泉一般的嗓音,还是毫无阻碍地流入了他耳中。
“混沌阵。”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浑身被抽走力量的感觉就验证了她的话。
混沌阵,上古七大迷阵之一,其有灵性而善移,喜好突然之间出现在战斗激烈之处,凡是在阵中的生灵,战时愈用力,在阵中所被吸食走的能量愈多。
他刚才斩杀了数千人,又差点撕裂了空间缝隙。
重泽后退了一步,在静好看过去时又站稳了身体,脸上无一丝一毫的狼狈。
而在静好转过去的瞬间,他浑身一软就晕倒在地,最后朦胧间看见的就是腾空而起的一条白龙,银白的鳞片覆盖全身,昂扬的龙头带着种奇异的美,那双硕大的龙眼定定地看着他,藏着几分惊讶。
而那个硕大的龙爪子则伸过来,准确地踩到了他的胸膛上,腰侧的暗扣被她尖利的爪子扯开,原本整洁得随时可以拿来展览的战甲砸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的黄沙,也露出了他里面薄薄的一层里衣。
重泽彻底地晕了过去。
静好呆呆地举着爪子看着自己干的好事,她刚才只是想要给硬撑着一直没表现出什么来的某帝君搭个脉,毕竟混沌阵再厉害也不可能撂倒声名显赫的战神,他之前受的内伤定是不轻。
可是爪子伸过去,却没有估计好爪子的大小和锋利程度,造成了眼前的窘境。
静好瞄了眼,想了想还是变回人身帮他把战甲重新穿好,捏了几根草灵活地编了个牢固的辫子,代替了之前被割断的暗扣的作用。
。
重泽清醒过来时,一眼看见的就是漫天的璀璨星辰,他飞快地坐起身来,摸了下脖子上严严实实地按着他的习惯扣好的战甲,恍然间差点以为刚才昏迷前所见的都只是他的梦境。
只是周围一滩鲜红中带着暗暗的金色的血液太过显眼,而那其中传出来的浓郁的,独属于龙族的味道也让人难以自欺欺人。
何况不是龙族,又有谁能有把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破了混沌阵?
所以他是真的被一条龙扒了衣服,在一人一龙都完全没有防备的前提下。
而且,那还是一条,只有白来岁的母龙。
重泽往四周感知了下,没有再感觉到那条龙的气息,往自己身上施了三个净身咒,又把那根被替换过来的草绳里里外外地彻底清理了十遍,撕裂开空间缝隙后又回头看了眼,扬手把地上的那摊龙血盖在了千层积岩下。
第152章 上古战神(2)
半月之后,天界在东荒的“平乱”战役再次大获全胜,再次功勋卓著的重泽帝君将在三日内返程,留守在天界的天君大手一挥,庆功宴在两日之内就摆了出来,将功勋卓著的重泽帝君邀为了座上宾。
静好被家里相当讲求“缘法”的龙王爹逼着套了一身深红色的华裳,纤细的腰肢用腰封束得分明,坐在一群衣裳宽大迎风的仙友中间,鲜明得再惹眼不过。
而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甚至接二连三地传到了她耳中。
“那位仙友便是东海龙宫的十公主?百年前那颗龙蛋落地,我可听闻是万物悲鸣,七月泣雪,漫天尽是佛光普照。”
“自是东海龙宫六位龙太子都逝于战场,天不忍视,故为其而悲鸣。”
“十公主当是风姿卓绝,观其风采,竟是盛于当年惊艳天宫的婵娟仙子,眉眼之中更多了几分铿锵之气。”
“云源仙君所言甚是,可笑当年十公主未曾谋面,竟有宵小之辈言其生随不幸,上奏天君将其铲除,幸得天君深明大义,未被小人之言所蒙蔽。”
……
下面讨论得热火朝天,坐在上首的天君偏头瞄了眼坐得笔挺,连手里端着的酒盏都永远是七分满的重泽帝君,越过他和在下一位的东海龙王说话。
“敖老弟可好歹是把侄女带了出来,先前藏得和东海龙宫至宝一般,连朕都未能见上一面。”
龙王瞄了眼坐在下面的宝贝女儿,确定她没有因为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而掀桌子揍人,乖乖地坐在原地端着酒盏小口抿着时才松了口气,想到前两日看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臣今日带小女来,一是她兄长皆有事脱不开身,二是想为小女求个恩典,”龙王朝天君拱了拱手,“小女前两日不知在何处贪玩,损耗了不少龙血,险些大病一场,还请天君赐天池与小女滋养些灵气。”
天君笑眯眯地“哦”了声,没错过在龙王说话时,视线朝着某处偏了偏的重泽帝君,转头看向了他将将收回视线的方向,“天池养气倒是易可,但不知十公主今日来,可否为座上宾备了好礼?”
这话中的意思,未备好礼便是不答应借用天池了。
龙王深知自家闺女的秉性,怕她一被逼迫就拿剑出来耍耍威风,赶紧在她开口之前回了话,“小女不才,只是初略和她大兄学了些乐理之数。”
龙宫长子蒲牢,比之好斗凶残的龙,却是难得的精通乐理,且善于乐的龙。
静好抬眼看了眼拼命在用眼神和她暗示的龙王爹,稍稍偏转了视线就正对上了坐在首位,仅次于天君半个坐席的重泽,后者风淡云轻地未动分毫,似乎先前那瞬间的对视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一饮而尽手边的桃花酒,蹬了有些碍事的绣鞋从桌案后缓步而出,顺手折了枝蟠桃树枝化作琵琶,绕了几根青丝在上为弦,立在了大殿正中,低头素手一拨,清丽而铿锵的乐声在大殿上流淌,快速而激烈的节奏,宛若万马奔腾的战场。
众仙心中正一紧,激烈的节奏骤缓,方才还被抱于美人膝上的琵琶被置于半空之中,深红华裳的人在正中振臂侧踢揉身下腰,水袖飞扬,身姿妙曼,带起的气流震荡着,清丽铿锵的乐声未绝于耳。
在场的仙人看得目瞪口呆。
重泽的眼帘微微下垂,将手边的酒盏凑到唇边又抿了一口,七分满的酒液只剩底下薄薄一层,晃荡着他眼底掩盖着的,比别人更收敛几分的惊艳。
纤细腰肢束于一掌,红裙之下白玉无瑕。